【軍部意圖放棄祁安,瑞霄、蘭城、費羅、開雲、薩特……八十七城同一時間爆發遊行,要求軍部給出交待!】
【星域退役老兵重回烈士墓園,哀泣千年軍魂毀於一旦?】
【誓與祁安攻存亡,僱傭軍發出聲明,是怒其不爭,還是挑釁?】
【學聯靜坐軍政大樓前,絕食靜坐,學聯領袖演講視頻千萬人轉載……】
【因言辭不當,蘇克引咎辭職,被質疑避重就輕,軍部內訌再起波瀾?】
【無名女子孤身闖入軍部,她到底是誰?】
…………
杭家。
杭家家主視線中看著滾動播放的新聞,伸手去端茶的時候,才發現茶水早已經涼透了。
一旁的杭躍走到桌邊,倒了一杯熱茶,將茶換了下來。
「助推輿論,雖說落了下乘,但是效果不錯,前一周被架起來的滋味不好受吧?」杭老爺子接過茶,喝了一口,舒了一口氣,「其實,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蹦噠的,你忍一忍,一直壓著就好。等先頭部隊都到了,再空出手來收拾他們。」
全面進攻的前提,是要將所有的軍權收攏到手裡,統一調度,該升的升,該降的降,好用的先頂上,不好用的先涼著……這前後的動靜太大,即使杭躍壓著,看著也很虛。
自己的兒子他自己清楚,風雷厲行,說一不二,只要他想的,就不願別人打折扣。整天擺著個冷臉,像是所有人欠他幾千萬沒還似的……現在,他底下隨便拎出一個,都是老資歷,自然不耐杭躍這種「世家弟子」管。
面上不顯,暗地裡還有些壓不住陣。
要放以前還好,姚守還在,那孩子雖說有些不知上進,也有些理想化,但是手段一等一,和杭躍性子互補,緩和中立一派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惜,運氣不好,栽在了祁安。
那幾個老不死賴在位子上不想給新人挪位,可又不想自己嫡系去前線作戰,前面先使勁捧著杭躍,等發現他一點不留情面的時候,就乾脆鬧出「無差別攻擊」這一出,架空了他一半軍權。
說句不好聽的話,除了帝都護衛隊和一些特殊守護任務的部隊之外,只要是精英多半拉去了星域練兵,剩下的,再少了一半人不合作——
這戰還怎麼打?
「我見不得這麼噁心的手段……」杭躍挑了挑眉,「那些人,我帶人都給摘了,將他們的部隊打散重新編製。」
理論上,若是祁安真的成了索蘭生死存亡的關鍵,棄城也會納入最後一項考量之中。
但是這僅僅是理論,當一個軍隊拋棄了了它的公民,事後,肯定會引來山呼海嘯式的反彈和質疑。
要麼整個軍部跟著搖搖欲墜,要麼,就拉出一個人出來頂包。
--作為總指揮的他,首當其衝。
在生死存亡之際,還不忘攬權暗鬥,杭躍以前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都給噁心壞了。
要是早個十幾年,他剛剛年輕氣盛那會兒,估計早就帶人殺入他們的駐點,一個個給崩了。
「行,你按照你想的去做,真有人不長臉反彈,我們幾個老頭子,給你按下去。」
杭躍舒了一口氣,他這一次過來,就是為了請老一輩掠陣。
民意倒逼下,趁熱打鐵,這一次一定要讓他們全部趴下,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杭躍走到門前的時候,手剛拉開門,就聽到了身後的聲音--
「這些陰私黑暗,即使再噁心,也別忘了你的身份。我杭家世代從軍,可沒出現過孬種,祁安,一定要保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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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一手,玩的倒是不錯。」杭躍面無表情,看了連溪一眼,伸手給她夾了一個煎蛋。
「哦,謝謝誇獎。」連溪聽了半天沒有聽出杭躍嘲諷的意思,就當作是對方在真心誇獎自己,全盤接受了。
她既然做了,就不怕對方事後算賬。
現在看起來,她倒是誤打誤撞上了,雖說視頻是她發上去的,可是如果沒有推手,事件怎麼在這麼快時間內醞釀發酵?
也不嫌棄中將大人夾來的煎蛋,裹在麵包片裡,咬了一口,七成熟,味道不錯。
杭躍還想問什麼,張了張口卻沒有出聲,而是將一杯牛奶推到她的面前:「今天第一批部隊就要趕過去,三天之內,部隊就會集結完畢,到時候就會開拔祁安,我親自坐鎮。」
連溪手頓了一下,抬頭看了杭躍一眼,弄不清楚他這話是真是假:「現在獸皇出世,黑洞問題懸而未決,子艦獸圍而不攻,你們……」
說到後來她就說不下去了,她想問問杭躍是怎麼部署的,卻也知道,自己連外人都算不上,問那些未必能得到回應。
軍部肯定做了周密的作戰計劃,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小聰明不少,人也機靈……但是這種戰略才能,不是隨便給個金手指就能夠點亮的。
她能夠提供客觀的信息,但是給人家指定軍用計劃,就有點扯了。
但是杭躍卻聽出了話外之音,想了想還是透了個口風:「會有專業的小隊進去,找到坐標預設點,將其全部摧毀掉,如果順利,還可以將獸王給殺了。與其去猜他們有什麼目的,倒不如將它們所有的手段全部扼殺了。剩下的,倒是可以拖上一拖,等星域那邊趕來……」
專業的小隊,按照連溪的理解,大概是尋找坐標定位相關專業強的,這類人員,真的無法替代。
至於怎麼進去,他一個字沒有透露。
不過有了這些,連溪有夠了,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你呢,有什麼打算?姚守的宅子還在,我可以送你過去,如果你嫌棄一個人住太安靜了,也可以去姚家……」
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為連溪打算,可連溪總覺得,杭躍有種安排兄弟遺孀的味道。
這飯再吃下去,就味同嚼蠟了,連溪吃了幾口就停下,擦了擦嘴角--
「我回祁安。」
***
軍用運輸機上。
不時有人將目光投向靠窗的位置上,女人身穿專業的防護服,頭髮高高盤起,此時閉著雙眼正在小憩。
連溪。
這個名字這幾天再次火了起來,她以前的事跡也被翻找了出來,各種正史野史都被翻找了出來,還有那一場維蘭將軍主導的相親會。
時隔近四年,誰也不知道,她的伴侶是誰。
八卦新聞上,將男主角不斷的指向杭躍,他們之前也八卦過,可是今天看到連溪出現在他們隊伍中後……他們就知道,那個一定是謠言了。
他們是第一批的尖刀隊伍,也就是俗稱的敢死隊,這樣的隊伍在他們之前就有五支,每一週一支的頻率朝著祁安共進。
目前,全軍覆沒。
所以能一個男人如果將女人送到這樣的隊伍中,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不是他的女人。
連溪請求杭躍安排的時候,就做好了被圍觀的準備,她本人並沒有什麼在意的,有時候拿個水拿個行李,和小哥們眼神相遇的時候,還會露出個燦爛漂亮的笑容。
秒殺單身狗。
紅著臉的人,很快愉悅了有家室的老兵,擠眉弄眼被打趣了一番。
即使去赴死,也不需要擺著一副哭喪的表情,更何況一隊二十一個人,除了角落臉上繪著圖騰的少數族裔的男子,一直在閉眼禱告之外,其他人的神情就好像去參加演習。
不難看出,這是一支經驗豐富的隊伍。
隊長姓文,和他週身銳利的氣場不同,他外表看上去各位的斯文。拉著連溪對了一遍地圖,對了幾遍細節,根據連溪的記憶和第六感,慢慢的修改著路線。
他們並沒有將連溪當作核心隊員看,卻也沒有將她排斥在外,等到了祁安周圍,連溪對這一隊人的瞭解,比資料上更加的直觀。
這一隊,有三個專業性人員,兩個物種學方向的生物專家,剩下的,都是護衛。
他們的任務,就是護送這一批專業人員進入祁安。
到達祁安附近之後,隊長並沒有馬上就進攻,甚至從運輸器上拖下了帳篷和食物,然後原地休息吃飯。
連溪手拿著壓縮餅乾,吃一半就覺得已經飽了,將剩下的三兩口的塞進了口中,仰頭咕嚕嚕喝了半瓶水,打了個飽嗝之後,才反應過來,隊伍裡有幾個小的,都驚訝的看著她。
一臉「我終於看見活的妹紙吃飯」的表情。
連溪囧囧有神,看著漸漸落下的恆星,轉頭看向隊長:「文隊,我們在等待日落麼?」
「不完全是。」文隊長片了一片烤肉,遞給連溪,臉上帶著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了,他頓了一下,回答:「這一次出來的一共有五支我們這樣的隊伍,和以往『盡量進入祁安』不同,我們得到的命令是『必須進入祁安』,正面進攻的部隊,會給我們撕開裂口。」
到了深夜,連溪終於明白隊長口中的正面進攻指什麼--
天邊的第一聲爆炸,拉起了全面進攻的序幕。
連溪慢慢的站起來,視線落在了天邊,在祁安的方向,火光照亮了整個天際。
正面進攻的部隊,在替這些這些小隊拉仇恨。
所有人在同一時間收拾東西,不到一分鐘,隊長看著連溪:「連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讓隊員背你進去?」
連溪搖了搖頭:「我跟著你們,不用擔心,我能跟上。」
隊長自然知道連溪是單槍匹馬殺出來的,也沒有矯情,轉過身去,做了一個急行軍的手勢:「走。」
***
灰塵簌簌的往下落,嚴澤抬著頭,感受著地面的劇烈振動,還有外面震天的響動。
他第一反應,就是沒有反應過來,他將視線投向連河的時候,眼中還有些茫然,隨即清醒過來:「這是有人要出去,還是有人要進來?」
「出去看看。」連河當機立斷,「你在這……」
這時候房門被推開了,姚守穿著白色的襯衫,面如金紙,身形愈發顯得消瘦了:「我也去。」
「一起出去。」嚴澤看見了他眼中的堅定,拿了件外套,邊穿上邊說。
連河頓了一下,點點頭:「好。」
他們走出地下室,才發現天空半邊幾乎被火光所印透,北方的母艦獸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來,無數子艦獸從母艦獸體內衝出來,在火光中,子艦獸黑壓壓成一片。
視線中,不斷有子艦獸被擊落,也不斷有機甲被攻擊到要害墜落,一時間居然戰了個旗鼓相當。
而他們所站地方對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幾隻子艦獸從尖嘯著,從地面直衝而上。
這是趕去支援了。
街邊的角落裡,無數人走了出來,他們沒有發出太大的動靜,多半只是默默地立在暗處,然後小聲的啜泣著。
是那種彷彿在黑暗中走的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突然看見光的哭泣聲,興奮的不可置信的,夾雜著喜悅和悲傷,麻木了一個月的花之都,終於在火光沖天的夜裡,再一次甦醒過來。
能在這看見,是已經突破了最外圍的封鎖,這種規模的進攻……是星域的部隊趕到了?還是聯邦掏干了底子打算背水一戰?
算了算時間,姚守吐出一口氣:「小溪,安全出去了。」
軍部那樣的性格,自然不會再情況全然未知的情況下,將所有的家底都賭上去,這樣的時間出現這樣的情形,只能是連溪安全的出去了,將信息成功的交給了軍部。
並且,成功說服了。
聽了這話,連河和嚴澤也反應過來,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先不管以後如何發展,連溪呆在瑞霄,除非整個索蘭覆滅,否則她都是安全的。
但是姚守的表情卻依舊沉重,他的視線盯著那半邊天空,他也知道,連河他們在想什麼。
可能因為他能夠更加直觀的感受到連溪的想法。
儘管再不願意。
他總覺得,連溪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