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增開小廚房,故而蘇雲朵按照自己的打算,對嘯風苑內的仆從進行了小范圍的調整。
在進行調整的時候,蘇雲朵一直不動聲色地注意著胡嬤嬤的神色,卻見她偶有皺眉,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喜,多少放心了些。
只要胡嬤嬤不倚老賣老對他們的夫妻生活指手畫腳,蘇雲朵不介意將她當半個長輩供著敬著,總歸是她奶大了陸瑾康。
蘇雲朵將嘯風苑的仆從全部安置妥當,目光轉向一直沒有出聲的陸瑾康。
雖說蘇雲朵的安排井然有序,極為妥帖,既然陸瑾康跟著來給自己撐了這個腰,自然就要給予陸瑾康應有的尊重,更何況在這個男權社會,只有得到男人的肯定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這是件讓蘇雲朵心裡不痛快卻又不得不低頭的事。
陸瑾康輕咳一聲,森然的目光緩緩掃過下首站著的一個個仆從,半晌才冷聲道:“今日大奶奶給你們明確了各自的差事,希望你們各自當好差,對大奶奶的安排陽奉陰違者,無論是誰絕不輕饒!”
說罷,目光再次從仆從們身上一一掃過,幾乎所有的仆從都噤若寒蟬。
蘇雲朵隻覺得有一股股暖意從心底緩緩傳遍全身,她轉頭凝視陸瑾康。
別看男人在外總是冷著張臉,甚至在面對他的親爹後娘也總是沒有好臉色,此刻更是對著一眾仆從不假辭色冷面無情,可是蘇雲朵心裡明白,他這是在為她撐腰。
只看陸瑾康之前直接將嘯風苑的內務交給胡嬤嬤去管,蘇雲朵就知道他與這個時代的男人一樣,並不善於或者壓根不肖於理睬內院事務,可是今日他卻因擔心仆從輕視她而隨她來理事廳。
事實上此刻就算陸瑾康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隻他來理事廳這個行動就足以向所有人宣示,他會替她撐腰,如今他甚至不惜出言訓示,隻為她掃清前路的障礙。
蘇雲朵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覺得面前的男人既帥氣又讓人覺得溫暖。
無聲地對著陸瑾康說了一聲“謝謝”,蘇雲朵將眼光掃向下首的仆從,卻正好讓她掃到胡嬤嬤臉上尚未收盡的一抹異色。
蘇雲朵眉頭微蹙,心裡不由猜測胡嬤嬤這抹異色表達的到底是什麽意思,面上去平靜如常,甚至在被人發現之前眉頭就已然舒展開來。
不管這個胡嬤嬤心裡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也不管胡嬤嬤交帳是真心還是假意,蘇雲朵心裡卻並不在意,在這個嘯風苑裡唯一需要她在意的也不過只有陸瑾康一個人的態度。
陸瑾康的態度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也告訴嘯風苑所有的人,這所有的人中自然也包括這位胡嬤嬤。
陸瑾康簡短的幾句訓示之後,蘇雲朵就讓大家散去各自當好自己的差,卻將胡嬤嬤留了下來。
蘇雲朵請胡嬤嬤在下首坐下,爾後溫和地說道:“這些年嬤嬤一直為夫君管著嘯風苑的內務,辛苦了。夫君說嬤嬤自上次受了風寒身子骨就有些發虛,我這裡神醫谷主的親自研製的藥丸,有溫補療虛之效,嬤嬤拿回去試試,若是吃著覺得好,告訴我一聲,再請孔太醫幫忙多做些。”
說罷示意紫蘇將自己準備好的兩瓶藥丸交給胡嬤嬤。
剛剛落座的胡嬤嬤立馬站起來,一臉誠惶誠恐地對蘇雲朵道:“老奴何德何能,怎當得起大奶奶賜下如此神藥,更當不起大奶奶這聲辛苦。
之前不過是因為嘯風苑只有大公子一個主子,偏大公子公務繁忙,無暇管理內務,老奴才不得已幫著管理一二。
雖說老奴身子骨不太爭氣,自認還能再幫大公子幾年,說不得還能帶帶小公子。
老奴最盼的是大公子早日成親開枝散葉,那樣老奴去了地下也能對大太太有個交代。”
胡嬤嬤說罷意有所指地瞄了眼蘇雲朵的腹部。
胡嬤嬤這話聽著並沒有什麽毛病,可是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卻很值得推敲,不但蘇雲朵的眉頭微微蹙了蹙,連陸瑾康也皺眉。
看來胡嬤嬤這帳交得並不如表現的那樣心甘情願。
不過蘇雲朵並不打算與胡嬤嬤做那假惺惺的你推我拒。
陸瑾康曾明確與她說過,希望她盡快接手嘯風苑的內務,她自不會讓陸瑾康失望,
既然今日胡嬤嬤當著眾仆從的面將帳冊和鑰匙都交給了她,她坦坦然接下就是!
胡嬤嬤的那番話已經明晃晃地露出了她的野心,蘇雲朵知道只要自己露出哪怕一絲與之虛與委蛇之意,隻怕正中胡嬤嬤之心,這內務今日恐怕就移交不了,難道她在胡嬤嬤眼裡真就那麽傻子,還是說胡嬤嬤另有謀算。
不過不管胡嬤嬤有什麽謀算,蘇雲朵卻不想順著她,只見她淡淡一笑道:“這些年多虧有嬤嬤幫襯,夫君才能一心為聖上分憂,如今我們既已成親,自該讓嬤嬤頤養天年,若再讓嬤嬤如之前那般辛苦,就是我與夫君的不是了。”
“娘子所言極是!這些年嬤嬤為子健是盡心盡力,把身子都熬壞了。如今子健既已成親,嬤嬤自當養好身子享享清福。待我與娘子有了孩兒,還要嬤嬤替我們看顧孩兒呢。”陸瑾康連連點頭。
陸瑾康的話徹底堵死了胡嬤嬤的念頭,胡嬤嬤的臉色有片刻的變色,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露出一付感恩戴德的模樣道:“多謝大公子和大奶奶體恤,老奴定當養好身子,隻盼大奶奶早些開懷,也讓嬤嬤能多看顧小公子幾年。”
看著胡嬤嬤在紅豆的攙扶下怏怏而去,蘇雲朵不由在心裡呵了一聲,當著陸瑾康的面將胡嬤嬤交上來的帳冊交給紫蘇,交待紫蘇帶上白葵按照帳冊核對嘯風苑的庫房。
陸瑾康見蘇雲朵隻查胡嬤嬤交上來這本帳冊內登記的東西,並不理會這本帳冊是否有問題,不由給了蘇雲朵一個讚賞的目光。
胡嬤嬤有沒有問題,陸瑾康心裡最明白,雖說他不耐管帳,卻並不表示就可以糊弄他。
蘇雲朵抿嘴笑了笑,心下了然,也不由地松了口氣。
只要陸瑾康不是一味維護胡嬤嬤,蘇雲朵自認能夠製得住。
胡嬤嬤拿開枝散葉說事,蘇雲朵並不心虛,隻覺得胡嬤嬤很有些可笑。
開枝散葉是遲早的事,也是必須的事,只是她與方便麵瑾康有他們自己的生育計劃和安排,別說只是個奶嬤嬤的胡嬤嬤,就是安氏也未必能讓陸瑾康改變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