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陸瑾康離開京城不久,原本隻對魚腥味有反應的蘇雲朵,在突然之間不能見一絲葷腥,連白棉用撇得不見一絲油星的雞湯、骨頭湯熬的粥都無法進嘴,雖不至於吃啥吐啥,那強烈的孕期反應依然令人擔憂。
不過幾日,蘇雲朵原本紅潤的小臉就看著清瘦下去,連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這讓安氏心疼不已。
自從陸瑾康離京城,安氏幾乎日夜盯著嘯風苑的動靜,將蘇雲朵和她肚子裡的胎兒為己任。
陸瑾康剛剛離開的那幾日,安氏看著蘇雲朵能吃能喝能睡,還自覺地放下各種事務,平日裡多半只在嘯風苑裡看看書,偶爾與丫環婆子們一起做做針線,那安心養胎的樣子讓安氏放心不少。
只是誰也沒想到蘇雲朵的孕期反應說來說來,眼看著蘇雲朵吃啥都吐,幾乎沒什麽能入得了蘇雲朵之口。
安氏憂心不已,除了盯著府裡的廚娘們想著各種法子給蘇雲朵做膳食,又特地給陸老太太、寧氏還有蘇潔婷等人送信,讓她們抽空多來陪蘇雲朵說說話打打岔。
安氏覺得有人打岔既能讓蘇雲朵心情好些,更能讓她分分心,如此一來也許能讓她多用幾口。
另外安氏又特地進了一趟宮,向珍貴妃娘娘討了個醫女,專門在嘯風苑安排蘇雲朵的膳食。
幾管齊下的結果,蘇雲朵的孕期反應雖說沒有好轉,每日能用下去的東西卻也多了些許。
醫女來了之後,更是根據蘇雲朵的實際情況對蘇雲朵的膳食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整,蘇雲朵既然不能見葷腥那就每日裡以清淡的蔬菜再輔以各種瓜果。
雖天氣尚未轉暖,新鮮瓜果難覓,可宮裡有個因為臨時派了陸瑾康的差事而心懷歉疚的聖上,還有個對蘇雲朵肚子裡胎兒關注度並不比安氏少的珍貴妃娘娘,聽了醫女的稟報,得知需要新鮮瓜果給蘇雲朵調理身子,趕忙將宮裡僅有的一點瓜果分了部分給鎮國公府送了來。
看著宮裡送來的瓜果,安氏不由搖頭笑了。
陸瑾康和蘇雲朵在南郊的那個蔬菜莊子還有樂遊山莊,自蘇雲朵懷孕以來幾乎每日都會給府裡送來新鮮的蔬菜瓜果,其中就有宮裡巴巴送來的黃瓜、西紅柿,甚至還有宮裡沒有的草莓,比起宮裡來的更豐富更水靈自然也更新鮮。
這些可都是兩個莊子費了許多心思種出來的,經過去年的嘗試,今年自然多種了些,除了往鎮國公府送,自然也往各大酒樓送,這也是兩個莊子的出息之一。
不過宮中的聖上和珍貴妃有這份心意,自然少不得要表示感謝,為此安氏又特地進了一趟宮,也不知與珍貴妃娘娘都說了些什麽,之后宮裡再往鎮國公府送瓜果,就真的只有那些宮裡才有的水果了。
也許是多方的努力結果,也許是肚子裡的胎兒心疼蘇雲朵,吐了差不多一個月,蘇雲朵的孕期反應漸漸開始好轉。
這日蘇雲朵突然地想起之前最愛吃的酸菜魚,這個念頭怎麽壓都壓不下去,於是讓白棉去大廚房看看,如果有黑魚的活,就給嘯風苑拎一條來。
雖說不知道蘇雲朵為何突然要讓自己去大廚房拎魚,白棉還是趕緊地去了大廚房,只是因為蘇雲朵之前最是見不得魚腥,連帶著府裡已經快兩個月沒見魚腥了,今日大廚房自然也沒有準備魚。
得知蘇雲朵讓白棉去大廚房尋魚,見多識廣的安氏心裡頓時大喜,這必定是蘇雲朵突然想吃魚了,可見蘇雲朵的孕期反應有了好轉,當即吩咐下去著白棉隨著大廚房的采賣前往魚市,務必要滿足蘇雲朵的要求。
白棉這一趟魚市還真沒有白跑,當白棉回到嘯風苑的時候,手裡擒著的一條兩斤多快三斤重的大黑魚。
自懷孕之後最是見不得魚腥的蘇雲朵,得知白棉尋來了黑魚,破天荒地來小廚房看熱鬧。
黑魚本就勁兒大,更別說這個時代的黑魚基本都是野生的,又是條快三斤重的大黑魚,那勁兒自是更大了。
白棉這一路拎著回來,可是費了她老大的勁兒,這會兒正拿著把菜刀對著那條在地上活蹦亂跳的黑魚比劃,卻怎麽也無法下手。
蘇雲朵前世今生都極愛吃魚,自是知曉黑魚勁大且一身粘液,若是不先將它敲暈,很難收拾。
見廚藝一向不錯的白棉拿著刀對著黑魚一臉無奈的模樣,不由噗哧笑了出來。
“哎呀,主子,你怎麽來廚房了?”白棉聽到笑聲,先是一驚,爾後小臉微微泛紅:“這烏鱧忒地凶猛,身上更是滑不溜秋,賊難搞!不過我總能想出法子來宰了它!”
說罷氣勢洶洶地往黑魚撲去,只是她的小手還沒接觸到黑魚,就被地上的黑魚甩了一臉的粘液,驚叫一聲跌坐在地,還差點被手中拿著的刀給傷著了,看著實在狼狽得很。
紫月在白棉撲向黑魚的第一時間就將蘇雲朵牢牢地護在自己的身後,自是騰不出手來解救白棉,只能眼看著白棉一屁股坐在地上,好險白棉沒被自己手中的刀給傷到。
蘇雲朵沒想到自己晚提醒了那麽一句,差點讓白棉受傷,趕緊讓人將白棉扶起來,看她起來之後,還有心思拿著刀惡狠狠地對著地上蹦躂的黑魚直比劃,就知道白棉並沒傷到,自是長舒了口氣。
白棉對著黑魚比劃了片刻,見黑魚在地上安靜下來,以為黑魚經過這一番掙扎應該沒有之前的勁,就打算再次撲上去將它殺了。
蘇雲朵卻最是清楚黑魚的習性,這東西勁兒大著呢,這樣的折騰對它而言就是小菜一碟,白棉不懂黑魚的習性,這樣貿然撲上去,定然還會吃虧,趕緊喝止,並提醒道:“白棉且先住手,別看這烏鱧這會兒一動不動,後勁兒可大著呢。”
說罷四下裡掃了一眼,正好看到不遠處正有個粗使的婆子在打掃,將這婆子喊了過來,指著地上的黑魚,讓婆子將地上的黑魚摔暈。
那婆子還真是有把力氣,雖說先時因為黑魚身上的粘液,抓了幾次都沒能抓住,不過終在婆子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將黑魚抓住重重摔在地上將黑魚摔暈。
摔暈的黑魚很快就成了白棉刀下的的亡魂,當然這黑魚身上那滑膩的粘液依然給白棉的操作帶來了很大的挑戰。
白棉平日裡雖說活不多,看似很憨實的一個丫環,身上卻有一股子凶勁,也有一股子強勁,在蘇雲朵的指導下,順利地將這條黑魚進行骨肉分離,並將魚肉片成薄片。
待白棉按蘇雲朵的意思用黑魚做了一大鍋酸菜魚片,蘇雲朵自是少不得要送些給正和堂。
當安氏得知蘇雲朵不但親自到小廚房指點白棉殺魚,今日還就著酸菜魚用了大半碗飯,雙手合十直道“阿彌陀佛”。
黑魚去骨切片之後,幾乎吃不到魚刺,安氏品嘗過後,方知蘇雲朵為何要用黑魚做魚片了,不但鮮美細嫩,而且不怕卡到魚刺。
當然最讓安氏欣喜的是,蘇雲朵的孕期反應算是過去了,欣喜之下自然少不得要往各處送信。
於是第二日,宮中的珍貴妃娘娘便給蘇雲朵送了各種稀罕的點心和瓜果,同樣蘇家、寧家、安侯府還有陸玉樺、陸玉敏、蘇妙、蘇琳或親自上門或讓身邊最得用的婆子丫環給蘇雲朵送來了許多吃的,讓蘇雲朵既無奈又感動。
此刻的蘇雲朵最想得到的是陸瑾康的消息。
此前蘇雲朵隔三差五就能收到陸瑾康沿途發回的書信,這次卻已經將近八日沒收到書信了。
雖說從安氏臉上看不出什麽,蘇雲朵心裡卻很有些不安。
陸瑾康上封信是在車隊到達燕山府給她寫的信,算起時間來,的確能與行程對得上號,收到那封信時蘇雲朵正受著孕期反應的折磨,自是沒有看出其中有任何不妥。
如今再回頭看這封信,蘇雲朵卻隱隱地覺得有什麽地方似乎不太對。
手指默默地從書信上劃過,腦子裡細細尋思,總是讓她從中看出了細微的破綻,心頭不由地就有些惶然。
今日乃二月十三,那麽手上這封信是在二月初五收到的,就算這封信是通過鎮國公府的特殊渠道送回來,從燕山府到京城怎麽說也得七、八日,那麽陸瑾康往京城發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在還在正月二十七、八,這怎麽可能?!
陸瑾康是正月初八從京城出發的,若在氣候不錯的春季和秋季,日夜趕路的話,二十日自是可以押著重車從京城到達燕山府。
可是在這般嚴寒的季節,越往北越是難走,要在二十日內從京城趕到燕山府絕無可能!
更別說隨行隊伍中還有小徐氏這一行人!
當初陸瑾康信誓旦旦告訴蘇雲朵此行短則一個半月長則兩個月即歸之時,蘇雲朵還曾經直指陸瑾康說大話。
當時陸瑾康無奈地捂住蘇雲朵的眼睛,悶悶地指責蘇雲朵太不給他面子,他就是希望能早些回來守在她的身邊,就算明知他不能兩個月內趕回京城,蘇雲朵應該假裝開心,讓他有個目標,有個念想。
為此蘇雲朵吃吃笑著假裝順著陸瑾康的意思,抱著陸瑾康的胳臂將臉貼在他胸口,讓陸瑾康不得食言而肥。
雖說這些只是夫妻倆私下的閨房之樂,蘇雲朵的心裡卻也實實在在希望陸瑾康能早些歸來。
當然相對於盼望陸瑾康早歸,蘇雲朵更期待陸瑾康一路平安,故而陸瑾康啟程前,蘇雲朵可是一再叮囑他不可為了趕行程而急進行事,萬事以安全為要。
陸瑾康曾經答應過蘇雲朵,每到停腳休息的時候,就會抽空給蘇雲朵寫信。
開始的時候,陸瑾康做得很好,幾乎每日都有信送回來,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許是因為離京城越來越遠的緣故,往回送的信漸漸地從每日必到成了隔三差五,這次更是離譜,已經整整八日沒有收到陸瑾康的信了,由不得蘇雲朵不擔心陸瑾康的安危,畢竟越接近邊城,出現狀況的幾率也就越高。
蘇雲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經三個多月的肚子雖說還沒出懷,可是小腹已經微微有些凸起。
白葵匆匆從外面進來,看她那匆忙模樣,再看她臉上的急色,楊媽媽就知道必有不太好的事情發生,趕緊一眼瞪過去,阻止白葵即將出口的話。
蘇雲朵如今是雙身子,可不能什麽事都拿出來在蘇雲朵面前說道。
白葵雖說比較莽撞,卻也知道輕重,被楊媽媽瞪了那一眼,趕忙放輕了腳步,更是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生生咽了回去,卻無論如何也掩不住眼底的那抹焦急和擔憂。
雖說剛才蘇雲朵的心思幾乎全部放在手下的腹部, 卻依然沒有放過白葵眼底的那抹焦急和擔憂,心裡自是一個“咯噔”,今日是她讓白葵想法子去正和堂探聽消息,能讓白葵如此焦急和擔憂,自是探到了陸瑾康的消息,難不成陸瑾康出事兒了?!
見楊媽媽站起來帶著白葵就要出去,蘇雲朵開口道:“我曾經告訴過大家,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得瞞著。說吧,到底出了何事?”
語氣冷靜,目光中有著異樣的堅持。
楊媽媽在心裡歎了口氣,隻得放棄帶走白葵的想法,卻背著蘇雲朵再次狠狠地瞪了白葵一眼,這一眼是埋怨也是警告。
白葵心裡也是懊惱,面對蘇雲朵平靜的目光,一時間就有些猶豫,咬著嘴唇半晌不語。
蘇雲朵倒也不催促,只是淡淡地看著白葵,靜等白葵開腔。
白葵哪裡是蘇雲朵的對手,咬了半晌嘴唇,最終還是將探聽到的消息如實告訴蘇雲朵,同時遞給蘇雲朵一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