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海峡的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海浪也不知疲倦地拍打着防浪堤,不时会留下些海草,或者带走石块缝隙里的砂砾。至于是否有螃蟹或者鱼被留下,又或者带走,没人在意。
十七,你真的打算回长安?蜀山排名第十四,前往袋鼠大陆任职的李德奖,半信半疑地轻声问道。谁若是说十七喜欢滕王,估计会被他们这些当师兄的严刑拷打,只为追问出任何蛛丝马迹般的证据。
自从当年跟着十一师兄逃离扬州府,十七就未再见过滕王,虽然她名义上仍是滕王媵。更不要说当年滕王跟随陛下,路过扶风岛前往袋鼠大陆,包括他回程的时候在扶风岛待过半个月,她都躲得远远的,连片云彩都未曾有过交集。
师兄,若是晋阳大婚我都不回去,既说不过去也有些不合适。裴十七端着盘盐水花生,三分犹豫三分怅然还有四分无奈地说道。刚到长安,她便陪在晋阳身边,那时小晋阳还是只软萌可爱的小包子,练剑累了,就拽着她的袖子嘟着嘴撒娇。
牡丹也曾跟过晋阳一段时间,她的剑法看起来很空灵,实则招招致命,查不到她的真正师承,师父说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三师兄说有些秘密不需要追根究底,四师兄说她的命格没问题,十一师兄说她的剑法比不上叶法善,不用担心……
……她至今还没有一儿半女傍身,那位来自倭国……留王大都护府的清和县主至今都没有侍寝不说,她的那些随嫁侍女更是已经所剩无几。滕王从小便是有大主意之人,不论谁当他的夫人,都不是轻松易得的美事,只有彭三娘那种憨憨,才会觉得跟着他很幸福。
她的脑子虽然不够聪明,却足够清醒,那不是她能随意招惹的男人。师父去袋鼠大陆之前,曾找她聊过,认为躲开也不失为一种明智,反正有师兄们护着,利用滕王媵的身份摆脱不必要的麻烦,滕王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他很需要三师兄、四师兄和十一师兄帮忙,帮他做那些他不方便出面又非常想做的事情。
李德奖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闲杂人等路过,压低声音小声说道:长安暗流涌动,你若真的非要回去,参加晋阳公主的婚礼,最好别进滕王府,而是直接去观星楼,跟在袁公身边。
虽然吴王恪被陛下派去郎州都督府,魏王泰在留王大都护府没有任何回来的迹象,恒山王更是远在玉米大陆,但是总有人想搞事情,认为太子太过柔弱不能自理,无法掌控大唐的未来。当然,同时也有部分人认为柔弱不能自理的太子很香,没准他们可以成为力压崔卢王郑的新顶流世家,也有可能有指洛水为誓的机会……后面这点是他阿耶和某些老狐狸分析出来的。
滕王与太子和晋阳公主的关系非同一般,滕王妃又是苏定方之女,但凡哪里出了点小状况,都极有可能随便扔出个人来背锅。十七太过单纯,没有任何正攵氵台方面的敏锐度和手腕,不想当背锅侠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
十七背锅对于某些人来说,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论是蜀山剑派掌门,还是云鹤府五位署令,又或者滕王和晋阳公主,都不可能让她承担忒大的惩罚,最多也就是流放边陲。
至于流放三千里或者五千里,不论是去安南大都护府,还是去晋阳海峡,对于十七来说,那根本不是流放,哪里都有人能很好地照顾她,不会受到任何苛待。
对于谋划者来说,可以让所有的事情到她为止,在各方斡旋周转的时候,给他们留有足够的时间,很完美地收拾好首尾,深藏功与名,静待另一个时机,继续搅风搅雨。
师兄,同福客栈开业已经快十年了。裴十七放下盘子,端起酒杯来,从容中带着洒脱,笑道。更何况滕王那个人,比三师兄训练的猴子还精,他怎么可能
真的放任我在这里任性而为?
不论她有没有侍寝,在外人眼里她都是滕王媵,所做的任何事情,也都会被有心人解读为,由滕王暗中支使。而滕王行事目的未知的情况下,所能引发的猜想和演绎,又足够引发朝堂的洗牌。
跟在晋阳身边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立政殿西偏殿,看到过更听到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多事情不需要确实的证据,只要有所怀疑,就可以抹杀掉某些人,甚至某些家族。
滕王很重视与陛下的兄弟之情,也很重视太子和晋阳公主,当然,他更重视陛……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崇拜陛下,就像普通人崇拜袁公和孙公那种崇拜,他也很崇拜李靖和房玄龄,但是,那不一样。
不一样的,滕王说过一句话,我深以为然,纸上得来终觉浅。李德奖喝尽杯中酒,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低声叹息道。你不会真的相信房遗爱和杨豫之,浪子回头金不换吧?
真正能浪子回头的人,又没有经过所谓的家族破灭重生,只能说明,他们从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纨绔子弟,一切都是家族的安排,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已。
十七在扶风岛接触的人确实不少,但更多的是商贾之辈,与他们打交道真的很简单,他们再怎么有钱也不敢得罪滕王的夫人,还是有正式品阶的夫人。别说他们,哪怕是他们身后的主家过来,也不敢轻易得罪十七,滕王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张果和程处弼更不可能没事找她麻烦,而长孙无忌,先不说这里的事情千头万绪,百业待立,他也还算是个有底线的人,再与滕王不对付,再看不惯他的行事风格,也不至于搞事情折腾十七。
可去了长安就不一样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谋略忒多,就算真被坑了,通常也只能自认倒霉,等滕王赶回去想查出个子午卯酉来,证据早就烟消云散不得见了。
师兄,我脸上刻着傻子二字吗?裴十七抬手指向她的鼻子,哭笑不得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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