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勿忧,我这把老骨头尚能支撑。”须发皆白的魏徵拄着竹杖,由云鹤府署令韦归藏和李元婴的次子李柏陪着上来,精神头看起来确实不错,面色红润眼神明亮而又平和,没有了原来怼天怼地怼空气的那种耿介之气。
宣昭寺的事情,程知节也只是掌控大的方向。对三块新大陆政策的重大调整,需要政事堂议过几遍,再由宣昭寺及有关部门的属官草拟出细则,陛下首肯颁布诏书之后,才能推行。
程知节成天赖在他府上,与其说是请教问题,不如说是他嫌弃那群属官太?嗦,用他当挡箭牌来偷懒躲清闲。一州之地的物资周转好处理,或者说几州之地的物资周转也好处理,但是玉米、凤梨和袋鼠三处大陆,物产并不比
整个大唐本土的少多少………………
......不得不承认年纪确实不饶人,他和杜楚客两个筹算多时,还是没有完全理顺清楚,也许该借用一下萧十一,又或者直接借用杜四郎半年......最少也要三个月,构建出整体的处理框架,若是能批量拥有杜萧两位的超级运算
大脑,事情就简单多咯。
“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做完的,就像长安城也不是一天建成。”李元婴忙站起身来快走几步,赶到魏徵身边扶着他,难得的有些乖巧地笑道。“需要调用什么人,你让思瑾送份名单给我,哪怕是阿兄身边的人,我也一定要过来,
亲自送到你府上。”
萧十一跟着阿兄又回了春宁城,两三个月的时间韦三郎也会过去,可以调杜四郎回来帮忙一段时间......目光转向李柏,李元婴挑了下眉头,不是想学儒家典籍嘛,送到郑国公府去学,正好各得其所。”玄成公,阿柏想要转学
儒家典籍,若论当今精通儒道两家典籍的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教导他。”
“哦?!”魏徵停下脚步,目光湛然地看向绷着小脸的李柏,饶有兴致地问道。“郡公当真想要转学儒家典籍?我的学问虽然不怎样,不及鲁东诸儒多矣,但是给郡公启蒙还是可以的。”
**:“......“
魏徵可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太师,给他启蒙?开玩笑!
韦归藏:“…………”
老鬼转修儒门?是他疯了,还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
“魏公为师,永昌郡公的学问定然一日千里,日日都有新风致。”刚从观星楼上下来的袁天罡,坐到房玄龄的对面,抚掌而笑道。
房玄龄用右手拇指摩挲着茶盏上的远山纹路,慢悠悠地补刀道:“沐日,某也约上三五好友,可以去郑国公府闲坐,与玄成谈经论典。”
云鹤府之势已无法遏制,他们也不愿遏制,但是不代表他们不想同......呃呃呃,他们只是希望那些术有专长的能人,脾气稍微平和那么一点点,说话稍微温婉那么一丢丢,最好处事手段也能稍微圆滑那么一乃乃。
若是再没有那么鼻口朝天眼高于顶目下无尘,动不动一副我没有看不起谁,只因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欠揍模样,各有司衙门便能轻松些,事情的推进也能更顺当。
永昌郡公柏的身份在那,又不是嫡长子,若是真的能兼修儒道典籍,集两家之所长,那么,待他及冠之年,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接手云鹤府,成为新一代的云鹤监。
“你们干脆直说准备吃垮我得了!”魏徵顿了下竹杖,气鼓鼓地坐到了房玄龄的下手处,嫌弃地看了眼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某不像你,儿子尚公主,女儿做王妃,贴贴补补之下,府库充盈的铜钱,堆积如山不说,据说连麻绳都腐朽断了,账房领着仆役清点,三天三夜也数不完!”
长安各家最近几年养成了个不成文的规定,积攒各类铜钱银铤金锭,且暗戳戳地各种较量,似乎谁家拥有的越多,就代表着谁家底蕴越是丰厚,不是只有两三代传承的寒门暴发户。
很多三品以上的实权官员也不例外,不光比府库之数,连聘礼和嫁妆也都要比。娶王妃和尚公主除外,毕竟真的吃过熊心豹子胆的人不多,况且就算真的吃过,也不敢去和陛下的内帑比。
DZ:“......“
羊鼻子果然越来越招人厌,他们哪次登门拜访的时候空过手?再说了,他们去他那里用膳,哪次又不是清粥寡淡少荤多素?说的好像他和滕王似的大摆宴席,呵呵,呵呵,呵呵。
“你………………你………………”原本低着头的程知节,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魏徵,熊样的身躯抖了几抖,语气饱含着英雄迟暮老骥伏枥的苍凉,悲戚地说道。“你个老羊鼻子,某的一半俸禄可都入了你的府邸,怎能如此空口白牙地污人清
誉?!”
“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插嘴。”魏徵坐到程知节的对面,横了他一眼,朽木不可雕也。
“老程啊,若玄龄公也去郑国公府,你认为玄成公还有多少时间能管你那些琐事?”李元婴坐到程知节的上手处,靠近他在他耳边忍着笑轻声说道。
老程确实不傻,更可以说大智若愚,但在某些细枝末节之处,就如夜骑的某些清澈而又天真的大雪坑,想法难免有些直率和简单。
程知节的拳头瞬间就变硬了,但是看到房玄龄那单薄的小身板,又扫过魏徵的白胡子,心里的怒气如滚水融雪,只能眼神悲愤地抬头望天:都欺我,都欺我啊!!!
“滕王,某承认自己年老体衰,但耳力却还尚可,你可以再小声些。”房玄龄接过袁天罡重新冲泡的茶水,见茶水银澄碧绿,清香清幽袭人,入口鲜醇甘厚,鲜爽生津,笑道。
“孙公曾有言,茶园不宜杂以恶木,唯桂、梅、辛夷、玉兰、玫瑰、苍松、翠竹之类与之间植,亦足以蔽覆霜雪,掩映秋阳。某委实不是什么栋梁之才,自不敢以辛夷,苍松类比,却有翠竹之愿,定不会成为欺压同僚的恶
木。”
“玄龄公怎么会是翠竹呢?”李元婴拱手一礼,笑得惫懒散漫,插科打诨道。“你老乃是别有国香收不得,诗人熏入水沉中的玫瑰,香飘大唐,闻名海外。”
B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