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娥,步摇和金饼,前者确实为你们增色,后者纯属钱的范畴,易物之用,不能相提并论。”李元婴边画画边解释道。“花钿与画同属于美的范畴,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就像金步摇与玉搔头,或者金步摇与琉璃盏。”
难怪能成为女帝,看问题的角度那么的与众不同,正常人好像不会那金饼做比?
至于描写山茶花的那首诗,出自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那位大老之笔,卷入“大礼议”事件,触怒世宗,被杖责罢官,谪戍云南永昌卫(今云南保山),既有一壶浊酒喜相逢的豁达,又有绿叶红英斗雪开的傲然风骨。
这位大老还全面否定道学和心学,说他们尽管名称不一,形式有异,实际上都是只知阔论高谈,虚饰文词,只说不行的空洞无用之物。其恶果,一是欺世,二是乱民,故皆为圣王之所必诛而不以赦者也。
讥笑宋儒“杂博”、“支离”、“割裂”,如同“伎儿之舞迓鼓”,张仪骂孟子的那一大段话,史无记载,这位大老的话却是有据可查。深刻怀疑那段话的灵感,便来自于这位大老的说法。
“阿娥可以学画。”李元婴收好最后一笔花芯,退后一步端详画面……还不错,能过及格线。回到画前用瘦金体写下:蜡包绿萼日才烘,放出千枝鹤顶红。待得雪晴春信透,翠云围绕锦屏风。
还是这首更柔媚一些,傲然风骨什么的,某是一位王爷,只要不涉及外族入侵那种大是大非,不需要傲然。
关键是,除了大耳贼那个阿兄,也没人会胆边长毛敢欺负某。
武娥却盯着瘦金体看,好奇地问道:“王爷,你这字的写法从未见过,可有名字?”
唐傅说陛下酷爱王右军飞白,各位阁老和学士便多擅飞白,王爷这字明显和飞白毫无关系。
“瘦筋体,取自梅花枝,与这海石榴正好相配。”李元婴放下笔,揉了揉手腕,轻声笑道。因为某位皇帝,才称为瘦金体,取法于唐朝薛曜,瘦硬有神,用笔细劲。宋书法以韵趣见,他改进后的字天骨遒美,逸趣霭然,有屈铁断金之韵。
只是他改进后的字极难临摹,原来只学了个形式,穿过来后居移气养移体,又与大耳贼阿兄还有他手下那些勐人相处,才算有了三分神韵。
武娥叉手一礼,笑容贤淑地说道:“请王爷教我。”
“别别别!!!”李元婴忙摇手,笑道。“我这字只适合题在画上,神韵不足。今日各位阁老与学士都有送书贴墨迹过来,你可以临摹他们的字。”
等有了九分神韵再说,十一岁写出这种字,勉强可以接受,十五岁写就显得有些稚嫩。武娥今年十五岁了,更适合练飞白体。
等某练到某种境界,也写一份草书千字文,那位皇帝的草书千字文,绝对属于顶尖佳品那一挂。
武娥愣了一下,笑容不减地说道:“唯。”
“春桃将画送到阎谘议处,为他们品茶助兴。”李元婴坐回矮榻,懒懒地趴在锦枕上,懒懒地说道。
吾未状,壮即为变,阿兄说得某说不得,说这话的人以及当时的状况,都太过ZZ错误。
武娥拿过来刚才剥的海松子,将盘子托在手心,柔声说道:“王爷用些。”
李元婴翻过身来,搂着武娥的细腰,低声说道:“午膳之后,陛下和晋阳公主、晋王他们会来,某先歇息片刻。”
兕子和雉奴应该会住几天,也给大耳贼时间,好去甘露殿歇息,召见一下美人们……说实话,他的妃子真不多。前比不上阿耶,后比不上某位以勤政闻名的辫子四爷。
“唯唯。”武娥放下手里的松子,安静地坐在榻上,看着已经闭目养神的李元婴。眼睫毛很长,表情不再是散漫的样子,更像一个世家小郎君,勤敏好学的那种小郎君。
……
韦归藏所在的院落,红梅、白梅、腊梅已然绽放半数,暗香浮动,坐在厅堂里,正好可以欣赏一片香雪海。
阎立本有些走神,不是梅花不好看,也不是茶不好喝,只是仍然在想着水车运水的问题。
“阎谘议,王爷让我送画过来,为你们喝茶助兴。”夏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盈盈一礼,轻声说道。
李靖、唐俭、程知节和韦归藏:“……”
王爷这是几个意思啊?我们不配赏画吗?
夏瓜感觉到程知节目光里的杀……怒火,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忙解释道:“王爷为武孺人绘制花钿,比牡丹花还美,就绘制这幅画让奴送过来。”
李靖、唐俭、程知节和韦归藏同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花钿,那与我们无关了。
阎立本接过木匣,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取出花卷,展开来看……震惊地问道:“这是王爷刚画的?”
又后退了两步,夏瓜点了点头,再次行了一礼,说道:“奴先退下,不打扰各位郎君赏花。”
目光扫过厅堂的桉几,阎立本用胳膊将面前桉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又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将画再次展开,全神贯注地看着画面,如获至宝。
唐俭和韦归藏好奇地走过来,这到底是什么画,竟然能让阎立本如此失态?
“这是王爷写的字?”唐俭瞪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如同断金割玉一般,却又没有凛冽之气,反而侧锋如兰竹,清雅之气充盈。
“虽然有些稚嫩,却不失为开一种新体,想必再过几年便会渐入化境,成为大家。”韦归藏转身到阎立本身侧,仔细端详字体后,很认真地说道。“而且诗句清奇雅致,可称佳作,最喜放出千枝鹤顶红这一句,灿若云霞之景,如在眼前。”
“我喜欢翠云围绕锦屏风,富丽闲适,韵味深长。”唐俭拈着胡须,悠然神往地说道。待得雪晴春信透,深得马前风霜,马后桃花之意,当年与药师合力灭掉东突厥,为的便是大唐桃花锦绣,富丽闲适。
“你们只看字不看花吗?”阎立本抬起头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韦归藏和唐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