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禮前的最後一天,她們還在一座陌生城市宣傳。
晚上錄完節目已經是凌晨,保姆車在大街上疾馳而過,寧稚貼在車窗上看這座從未來過的城市的夜景,看到了街邊的廣告牌已經換上了電影宣傳海報,遠遠的,直到看不見的路盡頭全都是,高高地豎立,仿佛遍布整個城市。
不知道梅導怎麽想的,所有的官方海報都是雙人,仿佛池生和阮茵夢始終不曾分離。
這幅也不例外。
寧稚看得目不轉睛,她知道那是池生和阮茵夢,可那海報上的她們那麽登對,她不免想到她跟沈宜之。
她跟沈宜之連正正經經的合照都沒拍幾張,卻已經借著角色,在世人面前成雙成對,如同佳偶天成。
她拉了拉邊上的沈宜之,讓她一起看,沈宜之看了會兒,忽然說:“像不像私奔?”
寧稚覺得這個形容很心動,可又不知道是怎麽聯想到私奔的,想了會兒,呆呆地問:“被貼滿照片,全城通緝嗎?”
沈宜之無言以對,不想理她了。寧稚見不得她不理她,雙手抓住她的衣袖,急切追問:“我沒明白,你告訴我。”
這種隻可意會的東西要怎麽講明白,最後沈宜之趁著沒人注意,吻了下這個榆木疙瘩的額頭,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
首映禮當日,她們中午下的飛機,抵達電影院時,距離放映開始還有兩個小時。
大家都很緊張,也很忐忑,忙了大半年,這一刻終於要來了。
一部分人趁著還有時間,出去吃點東西,剩下的都留在主辦方準備的休息室。
寧稚本來沒有太過緊張,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免想起為這部電影所做的努力,她曾放棄抵抗,任由自己沉淪在這個故事裡。
她還想到故事本身,這個故事如果不能成功,就太可惜。
寧稚一緊張,就想找些事情做,她拿出團隊一早幫她準備好的提問單嘀嘀咕咕地背。
提問單是團隊幫她擬的映後見面會常問到的問題,回答都是她自己寫的。
她要在個人層面上做到盡善盡美。
宣發組的小姐姐見她這麽焦慮,安慰說,沒關系的,映後見面會的問題不會太奇怪的,很好答。
寧稚也沒聽,準備周全點總是好的。
造型師過來給她們做了造型。見還有時間,寧稚要沈宜之給她抽背。
梅蘭從外面進來,手裡提著一盒咖啡,眾人一哄而上,每個人都拿了一杯。
看到寧稚還在為映後見面會的問答流程做準備,梅蘭笑了笑:“寧稚要不要來一杯提提神?”
自從聽攝影大哥講過梅導以前的事以後,寧稚現在每次看到她,都有點好奇,她說了謝謝梅導,走過去拿咖啡的時候,聞到梅蘭身上很重的煙味,和蕭瑟的寒意。
是在外邊待了很久嗎?
寧稚抬眼看她,正好看到梅蘭眼眸低垂,臉色蒼白,似乎是思緒不知跑哪裡去了,兀自出了神。
寧稚不明所以,首映就要開始了,不是最振奮期待的時刻嗎?梅導為什麽看起來沒有什麽喜色?
這時外面有人進來大喊:“觀眾已經全部入場,還有十分鍾,沒準備好的抓緊了。”
寧稚看到梅蘭隨著這句話,閉了下眼睛,再睜眼恰好對上寧稚探究的眼神。她沒想到她還在,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像對一個不太諳事的小朋友,語氣溫和:“端穩了。”
寧稚囁嚅了一下,想說些什麽,又覺得都不合適。
寧稚端著咖啡回到沈宜之身邊。
沈宜之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剛剛的一幕也都看到了,見她欲言又止,卻沒說太多,隻揚了揚手裡的提問單,問:“還要背嗎?”
寧稚搖搖頭,她隱約覺得自己像是觸碰到了什麽秘密,又像在一陣迷霧中看不真切。
首映禮的陣容相當豪華,除了媒體、觀眾,現場還有不少來捧場的明星,甚至還有一位息影多年極少露面的影帝,足見梅蘭在圈中的人脈和地位。
觀眾有一半是寧稚的粉絲,坐前排的幾個她都眼熟,便轉頭跟羊羊囑咐,結束後安排時間跟他們合影簽名。
粉絲不知道她的臨時決定,但見到她就足夠讓他們興奮,只是礙於場合,都很有素質地沒有喧嘩。
所有人入座,放映廳的燈光熄滅前,沈宜之忽然出聲:“寧寧。”
寧稚看向她,她的神色有些複雜,有些遲疑,寧稚不解,想問怎麽了,沈宜之笑了一下,說:“想到在片場時的事了。”
在片場時的事?
寧稚還是沒反應過來,在片場發生的事情很多,沈宜之指的是哪一件。
沒等她再問,燈光熄滅,隻余下大熒幕的亮光,放映開始了。
“先看吧。”沈宜之低聲道。
寧稚忙坐直身。
紅底金字的龍標過後,畫面展開,老舊樓房裡的清晨喧喧嚷嚷,充滿煙火氣,池生剛起床,一頭短發睡得亂糟糟,藍色領子的夏季校服,襯得她膚色極白,她站在陽台,散漫地拿著一個白色的搪瓷杯刷牙,樓下不時有自行車按著車鈴騎過,房門外奶奶正站在家門口跟鄰居說著閑話。
家門被奶奶用手半掩著,她們說話的聲音也壓得低低的,露骨的話語與鄙夷的語氣仍是穿過陳舊逼仄的房間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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