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稚跟梅蘭算不得熟悉,哪怕她們有過數月的拍攝經歷,還有這段時日不短的宣傳,她跟梅蘭也都稱不上熟識。
她總覺得梅蘭身上有很重的距離感,她在片場盡心盡力的指點,在諸如此時的私下接觸裡平易近人,可寧稚還是覺得,她很難接近。尤其是聽過攝影大哥的那番講述之後,她更是這樣覺得。
寧稚不時看一眼後視鏡,梅蘭靠著椅背,姿勢放松,她面上有笑意,說的話風趣得體,可是寧稚莫名覺得她很累,身上壓著濃濃的倦意。
不知道沈宜之是不是也感覺到了,接的話越來越短,漸漸結束了本就沒多少意義的對話。
寧稚留意了一段路況,大雪天也無法阻攔人們出來玩的熱情,倒將這場雪襯得活潑了許多。
經過一個商區,行人變多,寧稚將車速減慢,遇到一個紅綠燈,她踩下刹車,下意識地看了眼後視鏡。
梅蘭倚著車門,看著窗外,神色平靜,似乎只是在休息。
突然,她的眼睛睜大,緩緩坐直了身,寧稚的心跟著緊了一下。
“阮……阮蔓青。”她的聲音發顫,像是不敢置信,臉上是凝固了的狂喜,她拍了下車門,眼睛依然牢牢地盯著外面,說“開門”,聲音發抖,卻緊繃成一條弦。
寧稚只聽清一個“阮”字,心已經高高懸起,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開了車門,看著梅蘭沒有半刻停歇衝進雪裡。
她感覺那層迷霧仿佛要散開了,看向沈宜之,聲音發緊:“阮什麽?梅導說什麽?”
沈宜之看向她,神色不明,過了片刻,寧稚幾乎要再次追問,她才緩緩開口:“阮蔓青,也就是阮茵夢。”
寧稚隻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接著她聽到沈宜之的下一句話。
“梅導姓池,本名池生。”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回來了。
第七十八章
====================
寧稚聽得怔忪, 半是恍然半是驚疑,幾乎是一瞬間,片場一些不起眼的細節猶如突然顯形般在她腦海中放大。
那個畫了路燈被當做花盆的白色搪瓷杯, 那間搖搖欲墜的出租屋, 樓下種花的阿婆, 那個蟬聲不斷的夏天, 樁樁件件,都從故事裡走了出來, 成了真。
“所以,是真的,真的有阮茵夢。”寧稚喃喃地道。
真的有阮茵夢,有池生,有那場情深意濃。
她反應過來,忙要下車, 卻被沈宜之一把拽住手腕:“你要做什麽?”
“找她。”寧稚怔怔地回答。
沈宜之臉色煞白,手控制不住地顫,看著寧稚的眼神裡充滿探究。
一聲喇叭聲急促而突然地響起。
二人雙雙回神,是綠燈亮了。
沈宜之松開手,坐了回去。
“這裡不能停。”她的語氣有些僵硬。
寧稚也發現了, 她點了下頭, 把車開到前面能停泊的地方。她這會兒冷靜下來了, 知道她跟沈宜之下了車也頂不上什麽用, 說不定還會引來圍觀,衝上熱搜,把江鵬氣得腦溢血。
她焦急地看外面, 卻只看到漫天的風雪,和無數看不清面容的人。
沈宜之也沒出聲, 她觀察了一陣窗外,發現路邊有幾家店鋪外裝了攝像頭,便拿出手機,聯系人查這一帶的業主,看能不能調出剛才的監控畫面。
寧稚一聽,暗自佩服,這是最有效的辦法,如果找不到人的話,還能通過監控去補救。
她在心裡不住祈禱,一定要把她找到,她們可一定要見上面,她們可千萬不能再分開了。
外面風雪飛揚,讓人連視線都模糊,這樣酷寒的天氣,使得那場雷雨那個驕陽似火的午後,那場處心積慮的樓道偶遇,那些繾綣纏綿都好似一場夢般不真實。
寧稚控制不住記憶,全部都浮現上來,她心如擂鼓。她記得每一場戲,記得跟沈宜之肢體接觸後的青澀反應,記得是池生和阮茵夢將她和沈宜之重新牽連到一起,記得她曾以為她跟沈宜之天差地別,甚至不敢坦白愛意,隻敢以入戲為借口,假裝她們相愛。
她全部記得,現在她跟沈宜之在一起了,十三四歲時的夢想竟然成了真,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人停留在了她身邊,那池生和阮茵夢,也應該在一起。
寧稚思緒紛亂,突然,沈宜之的手機響了。
寧稚忙湊過去看,梅蘭兩個字顯示在屏幕上。
“快接。”她連聲催促。
沈宜之拿著手機的力道有些重,她瞥了眼寧稚,將手機放在她們之間的置物板上,點了免提。
電話接通,那端響起模糊的人聲和風聲,寧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猜想梅蘭應該是在喧鬧的人群裡。
她屏著呼吸,等那邊說話。
梅蘭的聲音有些遙遠:“不是她,認錯了。”
寧稚失望透了,眉眼都耷拉下來。
沈宜之也閉了閉眼,才開口:“你在哪裡?我們過去找你。”
“不用。”梅蘭還算平靜,“你們回去吧。”
沈宜之問:“那你……”
寧稚沒有出聲,眼巴巴地看著。
“我打個車就行。”梅蘭說道,大概是想起她們兩個還在掛心,她停頓了片刻,說,“沒事,也不是第一次認錯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