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打電話比較多,能打電話講清楚的事鮮少用文字表達,除非她是在工作的時候突然想起要叮囑或者提醒自己注意什麽。
不小心點開謝知棠的朋友圈,指尖頓了頓,無意識翻下去,卻發現怎麽也看不到曾經那張合照了。
是刪了麽……
她是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她姐姐了麽?
辛歌泠說不出心裡什麽滋味,放下手機,黑暗裡輕歎一口氣。
公寓。
臥室床上謝知棠按滅手機屏幕,空洞洞地看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這幾個月以來和姐姐相處的一點一滴猶如走馬觀花一樣浮現在眼前。
從幫自己修補地板,到和自己商量大事,為自己一時喝醉酒吐露心聲而千裡迢迢跑到隔壁市區看望自己……
明明她們的感情正在逐步變得深厚。
她卻沒能忍住……
謝知棠手臂擋在臉上,難受地閉上眼,眼淚從眼尾溢出,將原本就濕了大半的枕頭再一次洇濕。
周六悄然而至,謝知棠醒來便木訥望著前天就收到的包裹,一套全新的爬山運動服。
當初下單有多期待,現在就有多難受。
——那周末還爬山嗎?
——先不爬了吧。
肚子又開始難受了,謝知棠疼得痙攣蹲下來,緩了大半天才緩過來。
這些天她和姐姐從沒聯系過,也再沒見過面,一切仿佛她們從沒認識過。
也許是房子太悶,也許是今天天氣好,抑或者是想到這是和姐姐最後有關系的事物,哪怕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她還是換上了那一套米灰色運動服,神情戚戚來到澤鹿山下。
西門入口的空地前寬廣開闊,來登山的人絡繹不絕,男女老少,一家三口,結伴的,獨行的,都很多。
“門票5塊,先掃碼再進去,後面的排隊,不要擠!”
“後面的也可以在公眾號上提前買票,過閘掃碼——”
“小孩要買票嗎?”
“小孩不到一米三不用買票。”
“環山車在哪坐?”
“環山車去那邊買票排隊。”
負責開關閘的工作人員扯著嗓子一邊嚷嚷一邊回答問題。
謝知棠戴著一頂鴨舌帽,整張臉蛋被米灰色的衝鋒衣連帽領口和鴨舌帽擋住,掃碼過閘,進入澤鹿山,沿著最大的主乾道慢慢踱步上去。
沿路的風景她沒有心思看,腦子裡忍不住會想如果那天沒有那麽衝動,今天的行程會不會……有別樣的體驗?
會不會和姐姐度過一個愉快的周末?
想到那個畫面,和眼前孤單的自己形成對比,謝知棠眼睛酸澀難耐。
鴨舌帽下唇色寡淡蒼白。
爬到一半,一起同行的人少了大半,稀稀拉拉落在這條乾道上。
謝知棠在中途的自動售賣機前停下,打算買瓶水,剛付了款,礦泉水從底下出口滾出,謝知棠彎腰伸手取出。
她旁邊的售賣機正好也來人買水。
衝鋒衣的摩挲聲細微地傳入耳內。
謝知棠取出來,望著透明玻璃櫃門倒映出來自己的倒映,可惜不是鏡子,不然肯定能看出她現在的憔悴模樣。
轉身。
下一秒,身體僵住,目光掠過的側臉和身高怎麽那麽像……姐姐?
是她看錯了吧。
謝知棠拿著水停在原地,垂著眸望著地面,兩秒後自嘲地想怎麽可能。
她都說了取消爬山。
謝知棠握緊瓶身,不想讓自己顯得那麽狼狽去確認一個不可能來的人。
於是頭也沒回邁開步子,朝著主乾道繼續往上爬。
澤鹿山被開發得很好,主乾道和幾條副道都是水泥鋪路到山頂,除了一些偏僻的山路還是原始的泥土和石頭,以及枯葉滿地。
謝知棠走著走著,被後面跑上來的人碰了一下手臂,手中的礦泉水掉落,礦泉水瓶跌落到地面的下一秒就滾動起來,沿著坡度往下滾。
謝知棠伸手試圖去夠,然而下一秒礦泉水瓶被一隻熟悉的手握住,幫她截住了滾下去的礦泉水。
謝知棠的目光隨著那隻手抬起而緩緩地往上看。
入眼是那天她衝動吻上去的臉,也是被她大膽的舉動驚嚇到的臉。
眼前的女人和她一樣穿著連帽登山衝鋒衣,只不過她是全黑的顏色,搭著一條平時常穿的工裝褲,個子高挑,顯得她人格外穩重。
辛歌泠對於爬山爬到一半碰到謝知棠既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她們的姐妹感情從那天一直冷淡到如今,她也不知道算什麽。
謝知棠怎麽想,她怎麽想,都沒有個頭緒,也沒有個可以討論的人幫她分析分析。
才決定今天出來爬個山,理理思路,放松神經。
誰曾想在這裡遇到謝知棠。
她們都沒有說過確切的時間,只是說了個大概時間——早上。
澤鹿山那麽大,時間那麽充裕,錯過的可能性更大。
她們卻偏偏遇到了。
辛歌泠看到她憔悴的面容,又想到了那天在門口聽到的哭聲,想到那天的親吻,抿唇沉默幾秒,她這些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麽?
辛歌泠把手裡的礦泉水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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