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著前方,看著適應能力特強的陳銘,正有來到趣兒的組織軍嫂們鞏固防線,不免覺得身上的擔子輕了許多。
輕籲口氣,韓子禾含著笑,回視一直盯著她側臉的魏芸。
魏芸見她神情不似生氣,一時間竟自己帶上幾分沮喪:“怪不得人們都說,能傷害到你的,隻有你所在乎的人……你看,咱倆沒什麽交情,我說嫉恨你,你卻連一點兒憤慨都沒有……”
韓子禾見她縮起肩膀,似哭非哭,不免有些莫名,想伸手拍拍她的肩勸一下吧,卻又不知道合不合適,隻能攥回左手,摩挲著、乾笑著,勸道:“別啊,你這樣兒……嫂子們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啦!……咱倆也不是沒交集,之前還.乾.過.一仗呢,不是?這回你又救了我,怎麽說,也算是熟人啦!我、我就是……哎呀,也不是對你的嫉恨沒有感覺……我就是覺得莫名其妙嘛!莫名其妙也是一種情緒波動啊!”
說實話,韓子禾女士的確不怎麽會勸人,上輩子她周圍繞著的基本上都是女漢子,這輩子過來,主要淨面對熊孩子了,因此“安撫勸慰”這個技能在韓子禾這裡,暫時還未點亮。
因此,不會勸人的韓子禾勸完人的結果,就是迎來魏芸的嚎啕大哭。
魏芸這一嗓子喊出來,不禁讓前面兒的軍嫂們大吃一驚,全部跟定住身形一樣,扭頭看了過來;就是她身邊兒的韓子禾,都是嚇了一跳,險些跳將起來。
“不是我惹的!”擺出一副投向姿勢,韓子禾莫名有些心虛的舉起手,側側.身.子,表示魏芸的眼淚和她無關。
這也得虧是韓子禾本身年齡小,且面兒還嫩。長得又客人,因此她這舉動倒不會有掩耳盜鈴的效果,眾人見狀也不會反感,反倒覺得有幾分趣味。
賀嫂子等人見狀。抬腿就要過來,倒是陳銘輕笑:“我要是大家,就不過去,內姐姐明顯就是想跟小韓聊聊,大家何必過去摻合呢?有這工夫兒。不如想想接下來怎麽辦吧!”
眾人聞聲,也覺得有理,主要是在此危機尚未解除之際,八卦之魂的影響能力降到最低端,因此諸人的心弦尚在緊繃狀態,自然更願意將時間用在增加自保能力上。
這下好了,軍嫂們在陳銘的安排下,繼續忙碌著,這一時段的角落,明顯就屬於韓子禾和魏芸了。
又要做知心聽筒啦!←韓子禾心裡冒出這一溜兒閃亮的大字。撓撓頭,靜等著魏芸哭痛快了再說。
大概幾分鍾時間,魏芸又嚎啕轉為低泣,再轉為抽噎,這時她才有心情吸著鼻子反問韓子禾:“你就不知道勸勸?”
韓子禾挑挑眉毛,反笑道:“我聽,你說。”
“哼……”吸著鼻子,魏芸自己從衣袋裡掏出紙巾。
只可惜,她手裡那紙巾尚未發揮作用,她自己那眼淚。有控制不住地撲簌撲簌地往下落,這回倒不影響她說話:“剛剛開那一槍,我才發現,這些年……我就跟失憶了一樣。就、就跟瘋魔了似地,竟然忘了,我原先那麽依戀我們家老郝了!嗚嗚……你不知道,可能老郝也忘了,我們最早過得多幸福了!”
唉!韓子禾在心裡輕歎一聲,拾起魏芸放到身邊兒的紙手帕包。抽出一張遞給她:“你啊……不是我不領你剛剛開槍的情哈,主要是吧,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說你這一哭,把我的心都哭軟了!你這人不撒潑時,不是挺好的麽!你說你好好兒和郝隊過好日子,多好!在部隊裡,有組織照顧,你們家郝隊又有能力,多有奔頭兒的日子啊,你說你怎麽非得作呢!”
“你可真不會說話!”魏芸從悲淒的情緒中抽身,一雙紅的賽兔子的雙眼瞪著韓子禾,不忿道,“有你這麽勸人的麽!”
“我這可不是勸你,我這是幫您反省呢!”韓子禾見她不接紙巾,乾脆往她手裡一J,“你當我們看不出來呢!你成天鬧騰著,那是衝誰啊?那可不是衝我們!是衝你們家郝隊呢!你自己有什麽想法兒,自己心裡明白!要我說,你就是個糊塗人!你們家郝隊,多好脾氣的一人啊!你說,你要不知道珍惜,將來便宜給旁人,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哼……”無言以對的魏芸,隻能吸著鼻子,反駁,“你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那情況,擱誰身上,誰不撓頭?我的苦,誰知道!”
聽這話,韓子禾沉默了,不是無話可說,隻是,性格決定命運,魏芸這種.性.子的人,有些事的軌跡還真就隻能這麽繞,畢竟……魏芸本人才是她自己人生的導演,旁人對此,無能為力。
魏芸仿若沒有注意到韓子禾的沉默,她靜靜地怔愣片刻,似回憶、似出神,半晌方才緩緩道來:“我這人不聰明,隻是憑著比別人努力,才考上了大專……可即使是打轉,在我們那兒,也是相當了不得啦!……我不比你們這些城裡生、城裡長的城裡人,我們那兒的學習條件特別艱苦,就說高考吧,我這成績在我們中學,甚至是我們鄉,都能排進前二十名!”
“我從小兒就有想法兒,想念書,念比別人都好的書!”魏芸頓了頓,深深地呼了口氣,這才娓娓而道,“我們家孩子多,我上面兒有仨哥哥,一個姐姐;我.下.面.兒有倆弟弟,一個妹妹……
家裡孩子多,條件不寬裕,就肯定得有人做出犧牲……我們那兒的環境,就是重男輕女,有書要記著男孩兒讀,女孩兒呢就要承擔起掙錢的責任,要麽早早兒下地.乾.活.兒,要麽出去打工,要麽嫁人得聘禮……呵呵,憑什麽!
家裡的姐姐、妹妹,都認命!可是我不認!沒人出錢,我自己撿蟲子、拾垃圾,換錢讀書;家裡人不待見了,我自己用拾來的蠟燭頭兒,在豬圈邊上看書寫字……嚴冬酷暑,蚊叮蟲擾,我都沒有一天不看書的……你知道支撐我下來的是什麽?”
魏芸見韓子禾不接話,也不以為意,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角落的一點,笑道:“是我的之年,我從懂事兒起,就下定決心,我要讀書,要比哥哥弟弟讀得都好,比他們的學歷都高!”
“呵呵,果然啊,蒼天不負有心人,我那倆哥哥讀了中專,我那倆弟弟念了職高,果然,我們家隻有我有出息呢!”
看著面前近乎有些魔怔的魏芸,韓子禾隻能長歎一聲,不知道是該為她道一聲悲,還是為這些.封.建.遺.毒,道一聲恨。
而魏芸心中的怨與怒,還不僅僅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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