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嫂重生記 第637章 第638章

“走開！”

“你這個壞孩子！你傷害了媽媽的感情！我真不敢相信你會騙媽媽！你小時候就這樣，長大了怎麽辦?！”

“別跟著我！我不要你了！”

湛湛覺得自己就像故事裡被點.穴.定住了的人一樣，又好像被做成了冰雕，全身僵滯動彈不得。

周圍的光線比平時黑暗的多，事實上，小小的他從自己的記憶力，從沒有遇到過這樣呼吸艱難的時候。

他驚恐的看著前面被爸爸抱緊的媽媽。

媽媽一直很愛他，湛湛從來都知道這一點。

可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在媽媽臉上看到這樣讓他懼怕的表情。

那表情應該代表了厭惡和反感。

可……胖胖吃到了最討厭的香椿時，也沒有這樣嚇人。

二伯母看到他小姑姑時，背地裡的撇嘴也沒這麽嫌惡。

湛湛覺得自己的小心肝兒在顫抖，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眼眶被眼淚充滿了，隻要眨一下眼就，就會淚流滿面。

可是、可是他不可以哭的，媽媽教育他好男兒要勇敢，爸爸告訴過他男子漢掉皮掉肉不掉隊、流血流汗不流淚，他要聽爸爸媽媽的話，不能輕易流淚。

湛湛抬起胳膊抹了抹越發模糊的雙眼一把。

忽地，小小的他動作一滯，他發現這會兒他可以動了！

“媽媽！”小家夥兒發現可以動了的第一反應，便是噠噠噠的跑到他媽媽跟前兒，抱住他媽媽的大腿，可憐巴巴兒的討饒，“媽媽，別生氣了，原諒湛湛吧！”

雖然屋子的光線不是很明亮，可他聽到他媽媽正和他爸爸叫嚷:“楚錚，都是你媽媽，都是她教壞了我兒子！不行！我不能這麽就算了，我要找她問個清楚！”

此時，他爸爸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正專心的拉著他媽媽說好話:“你現在正在氣頭兒上，既不冷靜也不理智，現在過去，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很可能傷人傷己！聽我話，咱們緩緩啊！緩緩！”

湛湛知道自己隻是被忽略了，他忽然有種感覺，他和爸爸媽媽在兩個世界裡，他明明可以接觸到他們、聽到他們的聲音，他們卻發現不了他。

他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只知道兩道涼涼的濕潤從他睫毛滾落，一直從眼底滑到了下巴，又緩緩地墜下。

吸吸鼻子，他不知所措的看著較勁兒的爸爸媽媽，爸爸一個勁兒的保證:“我會出面要說法兒的，真的！……你別這樣激動，那你嚇到孩子了！”

可媽媽似乎並不理睬爸爸。

湛湛輕輕的咬住嘴唇，胸膛裡的心肝已經被吊了起來，他不明白，為什麽今天沒有人理他。

正當他惶恐的不解之中，一道冷漠的視線掃來，抬頭一看，湛湛正瞧到他媽媽冷靜下來後，對他爸爸和他的那一掃眼。

接著，他媽媽便看也不再看他和他爸爸一眼，頭也不回的拉開門，走進去、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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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同剛剛開合之間掃出來的萬丈光芒也被悉數關了回去。

冷！靜！

這是湛湛的感覺，這種好像被關到了小黑屋地下室的感覺，讓小家夥兒不由得哆嗦起來。

他記得，軍屬大院兒門外站崗的一個小哥哥說過，他曾經在家裡犯錯兒被關過小黑屋，那種孤獨的、被孤立的寂寞，那種伸手不見五指、隻能很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和脈搏聲的感覺很可怕。

他原先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可現在，他似乎和那個小哥哥的經歷重合。

媽媽像是要拋棄他一樣，把他隔絕在了門外;而爸爸好像根本沒有看見他、不知道他在這裡站著一樣，定定的看著大門半晌搖搖頭走了。

他，隻有他，這個可怕可怖的空間就像一個封閉的世界，把他隔絕在了所有人之外，沒有空氣、沒有交流！

無聲又無息的感覺，太嚇人了！

湛湛不禁打了個激靈，腦子裡忽然想起來某一天晚上，媽媽講過人是社會動物，不可以與世隔絕的故事。

想到這兒，小家夥兒忽地鼓足勇氣，奔跑向那扇把他和他媽媽隔絕的門前，使出全身力氣，用拳頭向它砸去！

“媽媽！開門啊！開門！”湛湛用快要將自己喉嚨喊破的音量喊叫著。

可惜，許久都沒有人理睬他。

“啊！”正當湛湛喊得發不出聲音，使勁全身力氣再也站不住，隻能以頭抵門的時候，他隻覺好像重心消失了一般，整個人如墜深淵一般，朝著會旋轉的.黑.洞.洞.掉了下去！

……

“啊！”輕叫著睜開眼，湛湛打了個激靈。

呆怔怔的坐起來晃了半天神，他才扭著小身子將台燈打開。

“原來是個夢啊！嚇壞寶寶了！”小家夥兒看看鬧表，這會兒正是夜深時分;再揚著小腦袋把屋子來來回回看了個遍，方才用小爪子拍拍胸口，慶幸的吐了口氣。

“真的是個夢呢！”小家夥兒跳下了床，爬到飄窗上，拉開窗簾往外看，直到確認月亮是真的、夜晚是真的，小家夥兒心裡才踏實起來。

確認了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小家夥兒不由得呵呵傻樂起來。

可惜，樂著樂著，他的眉眼又耷拉了下去:“嗚……都是我不好，媽媽要不要爸爸和湛湛了。”

想到了上午偷聽到的話，湛湛頭一回知道什麽叫作“心如刀割”。

頭一次聽到這個詞兒還是在電視劇裡，他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便去查字典，等從字典先生那兒得到了答案，他還是懵懵懂懂，不太清楚，這個詞是形容什麽樣的感情的。

癟癟嘴，摸摸自己胸口，湛湛抱住自己的小腦袋，縮成了一團，像無助的小動物一樣，一聲嗚鳴，帶著說不出的悔恨和淒然。

“嗚嗚……”小家夥兒知道這是晚上，不敢哭得太大聲，怕爸爸媽媽聽到，便用自己的小爪子捂住自己的小嘴，縮成團在那兒抽噎低泣著。

小家夥兒雖然知道剛剛的一切是在做夢，可是夢裡他媽媽頭也不回的、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走開的樣子，久久的徘徊在他小腦袋裡，怎麽也不能揮開忘卻。

第六百三十八章:

“媽媽一定是生湛湛的氣了！”湛湛小腦袋裡來回晃動著這麽一句話。

早晨媽媽發的脾氣，還有和爸爸說的話，不斷的在他的耳畔回響。

小家夥兒本就腦子好、記性強。

凡事於他而言，就怕不分析。

隻要他肯琢磨，那麽白天時的情景，就會跟慢動作回放一樣，一幀一幀的緩緩滑過。

“嗚……湛湛是個大笨蛋。”小家夥兒想到了爸爸媽媽早上的對話，再想想他奶奶姑姑之前跟他說的話，那顆小腦袋立刻就想通了――他這是叫人騙了。

“嗚嗚，湛湛是自作自受！”想到這兒，小家夥兒有委屈又自怨的攥起小拳頭照著自己的小腦袋不輕不重的捶了幾下。

因為怕捶重了給自己捶傻了，小家夥兒到底沒敢真使勁兒。

連聲倒抽了好幾口氣，湛湛的小臉兒憋得通紅，心裡還有點兒不太著調的想著:怪不得胖胖一提做作業就說自己生無可戀呢！原來這就叫做生無可戀啊！

自己縮在飄窗的角落哭了好半天，湛湛才覺得心裡痛快了點兒。

隻是，他心裡到底揣著一個人生大問題還亟待解決，這個問題不解決，他是踏實不了的。

“無論如何，一定不能讓媽媽不要我！”小家夥兒鼓足勇氣揮了揮小拳頭，下定決心、一臉堅定的想著。

“可怎麽才能讓媽媽別不要我呢！”抓抓小腦袋，湛湛嗚咽一聲蹬了蹬腳，他發現自己似乎沒什麽好主意。

這個時候，他也不能跑到爸爸媽媽屋外撓門去吧！

下午時候，怯怯的跟他媽媽屋外轉悠，他都沒得到媽媽一個眼神兒，湛湛覺得，這回攪人清夢的去討饒，根本是要罪加一等啊！

……

“湛湛，怎麽還不睡覺?”楚錚推門而進，一眼便看到飄台上那個縮成了個球兒一樣的兒子。

他原是心裡存了事兒睡不著覺，正準備到院子裡走走的，隻是沒想到一出來，就聽到一陣小動物般的低鳴聲，循著聲音尋過來，方知是他兒子屋裡傳來的。

想著早晨的那場爆發，楚錚哪能不知道他兒子這是怎麽了。

隻是知道歸知道，可等親眼看到小家夥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可憐樣兒，楚錚原本就萬分的心疼，當即有上調了數倍。

雖然清楚兒子這是讓他媽媽早晨的態度傷到了，可他明曉事由原委，到底不敢怪罪自己媳婦兒，便隻能在心底低歎著“這叫個什麽事兒啊！”

快步走上前，一把把兒子抱進懷裡，抽出紙巾給他擦了鼻涕、抹了眼淚兒，又抹掉腦門兒的細毛汗，這才把手伸到他兒子的背心後面，一摸，又是一手的汗。

“你這小東西，不睡家，折騰什麽呢！”楚錚哪能不知道自己兒子這麽難過是因為什麽，可是他不敢直說出來，免得戳中他兒子的痛點，再把小家夥兒惹哭了。

可憐見的，小東西一整天都在偷偷兒的哭呢！

抱起兒子，楚錚進了小家夥兒自己的洗漱間，給他衝了個澡，之後，又是抹痱子粉、又是擦花露水的一通忙活。

直到感覺懷裡的兒子情緒波動沒有那麽大了，他才低頭輕輕的親了親兒子的額頭，低聲安慰著:“乖，別害怕……沒事兒的，你媽媽是生氣呢，等她的氣消了，自然還是最疼你的。”

“嗚嗚……”提到這事兒，湛湛再次忍不住哭了，“爸爸，您說，媽媽是不是不要湛湛、也不要您了。”

“……”聽到他兒子問的話，楚錚腦門一道道黑線宛若瀑布般頃刻間吹落下來，心裡的憋屈無處可發，“別胡說，你媽媽怎麽可能不要咱倆！”

“嗚嗚……”可惜湛湛這會兒也不太理解他爹的心情，還用那已經哭得有些紅腫的眼睛朝他爸爸發射“你就逞強了，也別騙我了”的眼神。

這小眼神兒把他爸爸戳的，那顆小心肝哦，真可謂是鮮血直流啊！

“行啦！你瞧瞧你哭的，臉都花了！”看著自家兒子欠揍的眼神兒，楚錚突然覺得這家裡真正可憐的應該是他才對！長舒口氣，在心裡默念了數十遍“不和他計較、不和他計較！”這樣的話，楚錚方才忍住了把這小家夥兒抓起來走.屁.股.的衝動。

“唉！”

“唉！”

這對同命相連的父子倒挺有心靈感應的，不約而同的齊聲歎了口氣。

大概是都沒想到彼此還有這默契，爺倆兒相互對視一眼，噗哧一聲，雙雙笑了出來。

“乖兒子，不哭了啊！你媽媽就是在氣頭上，她需要冷靜，需要時間來消氣兒……等她冷靜下來，氣也消了，你和她好好兒的做一個深刻的反省和道歉，她自然會原諒你的！”到底自己是爹，楚錚雖然覺得自己最可憐，卻也做不出不管孩子、顧影自憐的事兒來。

他把湛湛抱起來，放到床上哄他睡覺:“現在呢，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兒睡一覺，把精神恢復好了，咱們爺倆還得齊心協力的哄你媽媽呢！”

“嗯。”湛湛聽了他爸爸的話，心裡安穩了一點兒。

而楚錚，聽到兒子沙啞的鼻音，方才意識到他疏忽了。

他兒子這小臉兒哭得通紅，聽他剛才說的時間算來，小家夥兒自己跟那兒哭了兩個小時有余，這小嗓子不哭啞了才怪呢！

想到這兒， 楚錚心裡又是一陣痙攣。

“來，兒子，爸爸給你端杯水來了，你一口氣兒都喝下去，別剩啊！”楚錚拍拍小家夥兒的小肚子，托起小家夥兒的脊背，給他喂水。

小家夥兒倒也配合，咕咚咕咚幾聲，便將一大杯的水都喝進了小肚肚裡。

楚錚耐心的又陪著兒子呆了半天，直到聽到小家夥兒呼吸平順，看小家夥兒當真睡熟了，方才關燈退出。

“哼，反正我是不能放手的！既然這樣，我何必瞎轉悠！又.乾.啥.傻不拉唧的自己給自己發配到客廳睡沙發啊！我真傻！”楚錚跟他兒子一樣，自己攥著拳頭輕輕地敲了敲腦袋，虛張聲勢的挺起胸膛，卷起自己的鋪蓋，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主臥走去。

一個小時之後。

一個小小的身影躡手躡腳的來到了主臥門邊兒，蜷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