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楚母被兒子絕情的話嚇了一跳。
隻是不等她反應,他便以起身要走。
楚母顧不得被兒子傷到了的玻璃心,忙不迭的高聲叫住了他。
盡管心裡有萬般的不滿,她也顧不得了,生怕兒子這一出門兒,當真就和她離了心。
當然,楚母舍不得兒子,卻不會舍不得兒媳婦兒,這會兒怒氣、焦急夾雜在一起,頂得她胸口發悶,頓時便有些口不擇言起來:“冤孽啊!你這是做什麽!你這是要了我的命才高興,是不是?!……我知道,我就知道,都是韓子禾!自從你娶了她,心裡便在沒有我這個做媽的了!隻可憐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成人,你現在能耐了,長本事兒了,為了媳婦兒,就要把老父老母拋開,自己享樂小日子去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沒門兒!”
楚錚聽著他媽媽怒急的責罵,冷笑道:“您隻管說吧!我今兒也是長見識了,明明您和楚娉對不起子禾,就連我爸都應該羞愧,您怎麽就這麽理直氣壯的拿她說事兒?
當然,您也隻能這麽說說了,您可能還不知道吧?要不是我們說好了,她不過來,您以為這事兒能夠善了?
實話告訴您,一開始,子禾連生撕了楚娉的心都有!
若不是她素質高,自恃身份,您以為她能同意不和你們對話?別說咱們老楚家了,就是洛立名他們家,她也有的是法子鬧個天翻地覆!”
“憑什麽?!”剛開始聽楚錚提到韓子禾的憤怒時,楚母不自主的瑟縮了一下,腦子裡頓時想起了她這個小兒媳婦兒曾經的彪悍來;隻是到底沒有親眼目睹過韓子禾的暴走,所以雖然有些發怵,卻並不十分畏懼;加之聽到楚錚越說越過分,楚母當即不樂意了。
“是啊!憑什麽?問的好啊!憑什麽呢!”楚錚也是想開了,為了這點兒事把自己氣瘋了,他媽和楚娉恐怕也會先發推脫,何必呢。
不過,該說的話,他卻是不準備忍下的:“您說憑什麽?您想想您做的事兒,您就應該知道她憑什麽了!您和楚娉的行為,往輕了說那就是欺騙,往重了說,那就是搶劫、偷盜、詐騙!”
“你再渾說一個!”楚母被楚錚的言語氣得直發抖,“你的命都是我給的,沒有你,哪來的湛湛?!我要我兒女的東西,怎麽就成犯法的了!”
“呵呵,您要這麽認為,我還真無言以對,我總不能剔骨削肉還你們吧!”楚錚心境平靜下來,也不再為他媽媽的話心寒了,“你既然聽不進去我剛才的話,那咱們換個說法……你好歹換位思考一下,若是您婆婆幫著您小姑子,把楚娉的好處佔了,您心裡是什麽滋味?
推己及人,您憑什麽為個外人,把自己孫子踩下去?呵呵,我很想問問您,您這把自己孫子推到人家腳底上踩著,滋味兒如何?
您問我憑什麽?可您又憑什麽教我兒子撒謊?讓他騙我和子禾?
不是,我記得我小時候,您一直教育我們,做人要誠實!做人要本分!該是自己的不能放棄!不是自己的,一針一線都不能要!
媽!這可是您教育我們兄弟的話啊!怎麽到現在,這些您灌輸給我們的道理,怎麽又讓您親手給推翻了呢?我想不通啊!”
說到激憤處,楚錚因為哽咽停頓下來,片刻之後,他鷹目凝神,眼底有說不出的憤怒,話語間帶著說不完的惱恨:“您要非得問個為什麽,我現在就能告訴您――我之前告訴您的所有決定,都不會更改!
更重要的是,那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心甘情願自己想出來的主意!
至於憑什麽……呵呵,就憑楚娉她不是個東西!就憑洛立名忒麽的是個下作的混蛋!
怎麽樣?這些理由,您還滿意嗎?還需要我接著往下說麽?”
楚錚的眸光太過銳利,以至於楚母都有些接受不能。
平日裡,楚母時常說小兒子發起脾氣時,十分混不吝;可他每回犯渾,也都壓製著氣勢,隻是用他那張嘴來把人氣得直哆嗦。
她可從未見過兒子這樣冷若冰山的一面兒。
看著面前顯得陌生的兒子冷漠的臉,楚母又想起之前老伴兒說的話,這兩相一夾擊,楚母便有些受不住了,登時哭訴起來。
“你說的那叫什麽話?什麽是‘外人’?誰又是‘外人’?難道在你心裡,你妹妹就是個‘外人’?”楚母雖然哭泣起來,不像這個歲數的大多數婦女那樣撒潑打滾、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反倒是有點兒舞台藝術的美感,哭得除了讓人覺得心裡泛愧外,很難讓人產生其他負面情緒。
“我知道這次的事兒做的不地道,可你說,要是你在我這個位置、在你爸爸那個位置上,你又能怎麽辦?”一把拍飛了小兒子遞過來的紙巾盒,楚母自己從口袋裡抽出紙手帕,擦擦眼睛,摸摸鼻子,用發沉的鼻音抱怨著,“你也知道你妹妹當時的情況,那洛立名和洛家是好相與的麽?
他們就是聞到了腥味兒的鯊魚,既然讓他們聞到了味兒,你妹妹要是不答應,或者沒達成他們想要的,還能有什麽好兒?倆孩子在人家手上呢!
這事兒我做的再不地道,可你想想,這是為了你妹妹能過得好一點兒,又過分到哪兒去了?
再說,湛湛上學的事兒,也是你們操之過急了!他那麽小的孩子,心裡不情願早上學,你硬逼著他去,豈不是等於逼著他厭學麽!
既然兩廂情願,我們一拍即合的事兒,也不是那麽罪大惡極啊!
當時楚娉把事由都告訴了湛湛的,我們也是在他點頭同意之後,才那麽做的!”
“您知道我兒子現在還不具備行為能力麽?您說,您跟一個沒有行為能力的小孩兒談信息透明,您不覺得可笑?”楚錚揉揉腦袋,突然意識到,他和他媽媽的分歧點在哪兒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我不覺得有什麽可笑!”楚母輕哼一聲,將臉上的淚痕都擦掉,“湛湛那孩子聰明,智商很高,你爸爸和他呆過幾天,就說他具備了出思維能力和邏輯推理能力!同時,這孩子的觀察力和分析力也都驚人……我想,這樣聰明的湛湛,對於理解我和他姑姑的要求,應該是沒有什麽障礙的。”
“嗎,您真不覺得騙一個小孩兒很……”很無恥麽?
楚錚在句子的最後,將那個形容詞吞了回去。
對於楚娉,他可以隨意責罵,用什麽詞兒都可以按心情來。
可對他媽媽,他卻不能這麽做;哪怕他媽媽很過分,他都不能沒大沒小沒漲、不分長幼尊卑的胡說八道。
“你別想給我定罪!”楚母也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小兒子的畫外音。
正是因為聽到了、也聽懂了,她的臉色才難看起來:“我之前就和你爸說了,我不是沒腦子的人,也不是娉娉說什麽我就是什麽!我再縱容他,那也是有限度的!
起碼兒,在湛湛這件事兒上,我可以對不起你,可以說也對不住你媳婦兒,可對湛湛,我除了抱歉外,沒什麽好說的!
至少,我是把要做的事兒跟湛湛進行過深刻談論的!這事兒,湛湛也是同意的!
甚至我敢拍著胸膛告訴你,我這也是為湛湛好!”
說了一大堆的話,楚母的心情也跟著平複起來:“要說,我對你們倆關於孩子上學的安排這事兒,早就有些不滿了!
老小,你也別怪你媽媽我斜眼看你,你也是個沒腦子的,但凡跟你媳婦兒沾一點兒邊兒的事兒,你就豎起了耳朵、扔掉了理智!
我一直旁觀著,心裡早有不滿了!
可惜,無論是你還是你媳婦兒,都不是好說動的!
你們主意正,我管不了你們,可對湛湛,我卻一直擔心不已啊!
那孩子現在那麽小,你們倆就急可可的安排他上學,你不覺得你們兩口子有點兒拔苗助長、急於求成了?
你們野心大不要緊,可也得注意實情啊!現在的問題是,那孩子打心眼兒裡不願意去b大附小念一年級!
娉娉沒提洛立名侄女兒的事兒前兒,我都跟湛湛那可是好一番好說歹說,才讓他心裡踏實一點兒!
為這個,我嘴裡的燎泡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次!
後來楚娉提了這事兒,我心裡就一直掙扎……你以為我就沒考慮過湛湛的想法兒?你那時沒看到當時孩子有多不痛快、都已經蔫兒到什麽程度了!”
越說越覺得理直氣壯的楚母,將手邊兒的涼水一飲而盡,又道:“孩子上學的事兒,就得按部就班來,到什麽歲數兒說什麽事兒,這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你和你媳婦兒想的什麽,恨不得讓孩子快點兒讀書、多拿學位,等將來湛湛的同齡人準備邁入高校的大門時,湛湛已經可以步入社會了,是也不是?!”
“楚錚啊!老小啊!你媳婦兒沒看清,你難道也跟著腦筋不清楚?你以為大家都和你媳婦兒一樣,沉迷於學習?你自己好好兒想想吧,把自己的能力強加諸在孩子身上,無視他們的意願,能行麽?”楚母拍著榻桌道,“別說是湛湛了,無論誰家孩子在上學前,家長們也是需要說服他們的!
家長對孩子,不管是哄也好、還是予以利也罷,歸根結底,還是需要他們自己心甘情願的啊!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你和你媳婦兒,你們倆不顧孩子的意願,應是逼著孩子去念書,他能出心兒的高興麽?他能順理成章的高高興興的學習嗎?”
“既然這樣,你讓湛湛先把名額讓出來,從而讓你妹妹、讓湛湛的姑姑過幾天舒心的日子,過一過讓洛家人捧著的日子,不好麽?……這難道不是雙贏麽?”楚母頭頭是道的說著,“老小啊,人得學會選擇和取舍,學會舍得!同樣,你也得學一學人情世故啊!至少,人得學會通情達理啊!”
“媽媽,您說一千道一萬,說來說去,無非是給楚娉開脫……”楚錚輕哼一聲,嗤笑道,“好吧,就算您說的都成立,我就問你一件事兒,您和我、和子禾商量過了麽?”
“我……”楚母有些尷尬,這事兒做的最不對的地方,就是她沒和兒子媳婦兒大商量,直接給他們來了個先斬後奏!
這事兒,她老伴兒也是掛在嘴邊兒上數落她。
“媽媽,您覺得楚娉這種‘不告而取是為賊’的做派,沒問題嗎?”楚錚好像閑聊一般,問道,“她能為了自己幾分鍾的虛假幸福,搭上自己侄子的前途,您覺得一點兒問題都沒有麽?”
楚錚搖搖頭:“我們自己努力爭取來的名額丟了, 不是旁人鑽的空子,而是我的至親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趁熱順手牽羊把東西弄走了!您覺得這種感覺、這種憤怒和羞辱感,誰能接受得了?反正我是不能的!這種打擊受一次就足夠了,我也不希望我和我媳婦兒再經歷一次這種讓人頭疼的經歷了!”
“老小啊,你媽媽我已經好話說盡了,你這麽不依不饒的,到底還想幹什麽?”楚母揉著隱隱發脹的額頭,音調也低了幾分:“我和您這麽說吧,湛湛那個名額,我們還真能做到不要;可是我們卻無法容忍您們以‘無奈’之名,從我們手上硬搶!”
“至於楚娉……”楚錚頓了一頓,眉眼中帶著點兒無奈――他其實很不想拖泥帶水,並且對於和楚娉的相處做出了規劃。
此時此刻的他,其實也恨不得立刻快刀斬亂麻;可惜,他媽媽這會兒有點兒搖搖欲墜的柔弱,他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明白太直接,生怕把他媽媽真給忽悠暈了。
“老小,你要說就都說出來吧,免得吞吞吐吐跟藏著點兒事兒似得!”楚母也想開了,事已至此,她能做的也就是好好兒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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