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圖案放大一起的,還有韓子禾漸漸蒼白的臉色,和逐漸泌出的細汗。
“嫂子,你瞧見了沒有,這男的還可以,看上去,人模狗樣的!可您瞧瞧這辦的什麽事兒?!我呸!說出去都嫌髒我自己的嘴!”何淨沒有發覺韓子禾的不對勁兒,還一個勁兒的對屏幕中的倆人品頭論足。
魏嫂子的注意力也在手機上,她低聲道:“咱回來之後,我聽其他的軍嫂說,這男人似乎還是席婷家的親戚嘞!”
“啊?我怎沒聽說過?”何淨聽了,登時看向魏嫂子,皺起眉來,“你也沒和我說過啊!”
“我也才剛知道的!”魏嫂子翻她一眼,“就剛才,老程家媳婦兒和我說的,你那會兒正和你們家那口子打電話呢!等你撂下電話,就吵吵著要來找弟妹說話!我哪有空閑和你說啊!再說了,從出來到弟妹這兒也就兩三分鍾的路,還不如大家坐一塊兒一起說呢!”
“喲!要真那樣的話……誒?!你說會不會是席婷和那男人一塊兒演戲給咱們看呐!影視劇裡不就是這樣演的嗎!”何淨眼眸一亮。
她雖然日漸潑辣,但是人還是很善良的,對於別人,也更願意往好處揣摩。
“快拉倒吧你!”魏嫂子哼笑,“我看你就是那影視劇看太多了!怎麽可能!”
“那怎麽就不可能呢!”何淨不服,“其實說起來,那席婷就是有賊心,她也沒有做賊的時間啊!之前她可是和咱們住一個大院兒的!”
“雖然你說得是有道理的,但是咱倆說的不是一碼事兒!”魏嫂子擺擺手,“老程家媳婦兒的表舅媽的老鄰居家的弟媳婦兒,就是席婷她們家的老鄰居,她們雖然關系說起來七扭八繞,但是那幾家人,他們家的老娘兒們是一個工廠的女工,還是同一個小組的,你說,她們之間的消息能不靠譜兒?”
“哦,還有這層關系呢!”何淨點點頭,“那到有點兒聽頭兒……是吧,嫂子?”
她察覺到韓子禾好半天都沒有應和她們,不由得看向韓子禾。
這一看不要緊,倒把她唬了一大跳。
“嫂子,你這是怎麽啦?你可別嚇我啊!魏嫂子!魏嫂子!”何淨一把拉過魏嫂子,讓她給韓子禾看看,“你看嫂子這是怎麽的了?”
“哎喲,弟妹,你這小臉兒怎麽這麽白啊!還一腦袋汗!你這是哪兒難受啊!”魏嫂子見韓子禾一副怔愣的樣子,嚇得心猛地提了起來。
她倆一看韓子禾搖搖欲墜的樣子,趕緊招呼著就要打電話叫人叫車。
“我、我沒事兒!”韓子禾的知覺漸漸回復,原先好像扎根眼底的曼陀羅和藍色妖姬的花瓣枝蔓漸漸“回縮”下去,而那在眼底不停盤旋周轉的猛獸的眼睛,也漸漸的失去之前的凶猛和犀利。
韓子禾終於松口氣――呼,到底從回憶裡掙扎出來了!
她扶著頭,倚在沙發靠背上,深深的呼了口氣,手緩緩地撫著肚子,衝何淨和魏嫂子勉力搖搖頭:“不好意思,剛才嚇到你們了。我沒事兒了現在,你們也不要太緊張了。”
“真沒事兒啦?”何淨不放心的遞給她一杯水,關切的仔細打量她好半天,見她神色沒有之前的異樣,方才放下心,相信了。
魏嫂子卻還是不放心,將手放到韓子禾的肚子上,摸了摸:“弟妹,你別嫌棄我動手哈!當初在我們老家,我就是那麽給家裡的孕婦做基本產檢的!像我弟妹、我小姑子、我親妹子等等,都是我給看的!”
“嫂子還有這本事兒?”韓子禾的雙唇也有一些蒼白,但笑起來卻沒有之前那麽勉強了。
“這我可以作證!”何淨跟著湊趣道,“我們那兒不像城裡,也沒有那麽講究,平時也不講什麽產檢不產檢的!一般都是身體不舒服了,才會找赤腳醫生或者穩婆來給看看……魏嫂子的叔婆母就是我們那兒十裡八鄉有名的穩婆。
魏嫂子的娘家和她是鄰居!因為喜歡女娃子,而自己生的都是男娃娃,所以,魏嫂子的叔婆母對魏嫂子極好,時常帶她玩耍,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也都給她留一份……後來,因為魏嫂子的娘又懷了一胎,魏嫂子不是家中最小的了,便主動擔負起照顧娘和弟妹的任務。
為這個,魏嫂子還和她叔婆母請教過!她叔婆母見她好學,又有天賦,便真心將自己的本事交給她不少!魏嫂子也爭氣,好像沒學多長時間,就掌握了其中關竅。加之她自己又看了不少醫書,所以就這麽一來二去的,理論上就成熟了。
再後來,她叔婆母還特意趁著她歲數小,帶她出去出了幾回診,讓她實踐一下……誒!我想起來了,好像魏旅參謀長就是那時認識的魏嫂子!倆人啊,還是一見鍾情、自由戀愛呢!”
“就你話多,顯擺你知道的多哈!”魏嫂子一直抿嘴笑著聽她說話,直到何淨提到了自家愛人,這臉臉頰染紅的嗔她一眼,怪她多嘴多舌。
“弟妹,我看了一下,我侄兒應該沒事兒!”魏嫂子摩挲一番收回手,勸慰韓子禾,“不過,我到底不是專業人士,你先緩口氣,一會兒我們倆送你到醫務室檢查檢查去。”
“我沒事兒了!剛才就是腳指頭抽筋兒,我想俯身揉揉,結果肚子裡這倆孩子還跟比賽一樣,在我肚子裡搗鼓,弄的我動不了,也說不出話!倒把你們給嚇到了!”韓子禾歉意的抿嘴笑了笑。
“喲,是這樣啊!”魏嫂子一愣,又伸手摸摸韓子禾的肚子,半晌,方才確認了,舒口氣,“沒事兒!沒事兒!這會兒我看他們倆都安生了!要真是像弟妹說的這樣,還真沒什麽事兒!不過,最好回來再看看!”
“沒事兒,嫂子,我挺好的!”韓子禾點點頭,“再說了,這兩天我就又要去做產檢了,既然沒再感覺不對勁兒,就不折騰了……這兩天,我越發懶得走路了。”
“你懶得走也得多走走,多走動走動,將來生孩子時不受罪。”魏嫂子勸道。
韓子禾聽了,點點頭,隻說“好”。
何淨在一旁觀察著,直到也確認韓子禾當真沒有不適,這才又開始她之前沒說完的八卦。
她催促魏嫂子:“魏嫂子,你接著剛才的說啊!你怎麽確認席婷和那男的不是親戚關系的!”
“我聽老程家媳婦兒說的,好像席婷家的鄰居根本沒見過那男人去席婷家裡拜訪過!”魏嫂子道,“你想啊,正常的走親戚,哪有隻跟小的膩乎,不拜訪拜訪長輩們的?沒這個道理啊!
還有還有啊!據說,她鄰居家的兒子曾經留意過,席婷只和認識的人介紹那男的是她家親戚,對不熟悉的人,都說是朋友呢!”
“席婷她怎能這樣啊!”何淨聽得直皺眉,“簡直不要……”
“停!”魏嫂子趕緊攔她的話,“你別什麽話都往外吐嚕,弟妹肚子裡的大侄兒聽著呢!……估計剛才倆孩子鬧騰,就是聽咱們什麽話都說,不好意思了!”
“……”韓子禾沒想到魏嫂子還挺有想象力的。
不過,何淨還是挺聽她話的,一聽孩子能聽懂,便將跑到嘴邊兒的話含住,沒往下說。
韓子禾想了想,問她倆:“何淨,魏嫂子,你們見過那男人之後,就走了?”
“怎麽可能?!”魏嫂子哼了哼,道,“要是按照我心思,那就應該趕緊走!可那幫嫂子們不能夠願意啊!還有指望指揮大家衝鋒陷陣的政委愛人在這兒呢!我看她那意思,恨不得給席婷和那男人洗洗腦袋,給她們提高提高思想覺悟呢!”
“你們雙方沒有發生衝突吧?”
“還別說,那天啊,還真差點兒就動手了!”何淨道接話,“我現在想想就有點兒後怕呢!嫂子,您說,雖然我們當初也算得上是人多勢眾了,可到底都是女流之輩!
說手無縛雞之力就太誇張了,畢竟大多數的嫂子們都是能手拎肩扛的,也乾過農活兒,一把子力氣還是有的!
可問題是,天時地利人和,我們一處沒佔啊!”
她說著話,便掰著指頭數起來:“嗯……俺們先說說、說說天時哈!――當初,因為席婷的失約、遲到,在氣勢上我們就不足了,後來她又掌控了主動和場面,我們就更顯被動,所以時機上,我們早就不如她。
再說地利!――席婷那人真是精明,她選擇的地方是她親戚開的咖啡館……哎呀!”
說著說著話,何淨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魏嫂子,你說,那咖啡館是不是那男人開的啊!”
“有可能!”魏嫂子讓她這麽一提醒,也沉思起來,片刻,自言自語道,“回去我得和我們家老魏說說。”
“那我也和我們家老鄭說說。”何淨捏了枚堅果仁放到嘴裡,使勁兒的嚼了嚼,像是嚼席婷的肉一般,“讓他趕緊跟張至泓提個醒,趁早和席婷離了算了!要知道,那咖啡館有.獨.立.的.辦公層,他和席婷要是想秘密約會,真的不難!”
“你少說兩句吧!”魏嫂子聽她越說越明白,趕緊讓她歇會兒,“這種事兒,咱們心裡有數兒就行了!說多了,傳出去,倒成了咱們多嘴多舌了!”
“這也就是咱們仨在一塊兒,我才這麽說的,不然……你以為我傻啊!”何淨沒好氣兒的翻翻眼,搖搖頭,“算啦!算啦!我接著說我剛才的分析去!……誒?說到哪兒了?”
她想了想,不用人提醒,就想起來了:“哦,說道地利了――地利,就是,人家的地盤兒人家做主!咱都不知道人家咖啡館有多少助手!跟那男人動手,不擎等著吃虧!
還有那人和!席婷和那男人為了自己,也要奮力一戰!可咱們呢!又不是真有什麽利益衝突,大家拚的不過是看不過去眼兒,和受的那一肚子氣?真要動真格的,你且看吧!那幾個慣會能說會道的,肯定不會出全力的!
不說旁人,我和魏嫂子肯定不會真動手!
這人心不齊,隊伍的戰鬥力就不能得到最大提升,這仗還怎麽打!”
“也幸虧你們看得都明白。”韓子禾聽她一條一條說的條理清晰,不由得點點頭。
“就這樣,還和那男人歪纏好半天呢!哼,誰要吃他的酒席飯菜!”何淨想起來那男人讓咖啡廳的服務生“請”她們下去坐車去酒店,就生氣,“還想強請吃飯!那人,簡直有毛病!”
“把你們是怎麽回來的?吃他請的酒席了?”
“怎麽可能!”何淨瞪圓眼睛,“我和魏嫂子才不食嗟來之食呢!”
“後來僵持不下,還是出來辦事兒的陳鐸陳隊長過去看我們,把我們接下來的。”魏嫂子道,“聽陳隊長說,他原本是想看看我們和席婷談的怎麽樣的,沒想到卻幫我們解了圍……真是的,要真是吃了他們倆請的飯菜,等回來,我非得鬧肚子!”
這麽巧?
韓子禾眼眸閃了閃,腦子裡轉得還是之前從手機屏幕上看到的畫面――那男人是什麽人呢?他的袖口上怎麽會有那種圖案的袖扣?
這一切是巧合, 還是……
有這麽巧的巧合麽?
韓子禾心裡分析著,耳朵還注意著魏嫂子、何淨的對話。
“唉,要說,陳隊長雖然多事兒了點兒,但他對自己的隊員,還真是真心愛護啊!”魏嫂子歎道。
何淨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怪道他和我們家老鄭,還有楚隊那麽合得來的呢!”
呵呵,他要是不多事兒,你們幾個那天未準還能這麽順利回來!――韓子禾聽著,心裡吐槽道。
“媽媽!媽媽!”仨人正說著話,就聽一個小家夥兒的聲音由遠及近,聽得出來,小孩兒這是氣喘籲籲的高喊著跑來的。
“喲!這不是我們家胖胖的聲音麽!”魏嫂子一拍腿,趕緊站了起來,向外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