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是一覺睡醒,窗台上竟然坐著個人!
簡直不可思議!
她揉了揉太陽穴。
很吃驚自己沒有察覺。
“嗨!咱們又見面了!沒想到吧?”窗台上的人注意到韓子禾醒來,笑眯眯的衝她揮揮手,打招呼。
韓子禾抿抿嘴,忍住心裡的情緒,看向對方:“你……是席泠?”
“好記性!”席泠從窗台上跳下來,坐到她旁邊兒的椅子上。
韓子禾對這人的自來熟有點兒無語,嘴角兒抽了抽:“你什麽時候來的?陳銘他們呢?”
說到這兒,韓子禾才發覺這見護理房竟然安靜之極。
“你說的是陳銳那個弟弟?哦,對啦,還有他未婚妻?”席泠笑道。
韓子禾補充:“還有我們家倆孩子。”
“你兒子和你外甥?”
“你知道的還挺多。”韓子禾暗暗地警覺起來。
雖然楚錚跟她提及過這個席泠的身份,但是潛意識裡,韓子禾還是對她保持著基本的警醒,誰讓她們不熟呢!
“你這表情,該不會是以為我把他們怎麽了吧?”席泠對於韓子禾的反應很熟悉,她在外面做任務時就是這樣的,對誰都保持著最基本的戒心。
“你把他們打發出去了?”
席泠笑著搖搖頭:“陳銘和你那侄女兒可盡忠職守呢!我想單獨和你一起靜一靜都做不到。”
“所以?”
“所以,我讓他們好好兒睡個覺,不要打擾咱倆。”席泠說的理所當然。
韓子禾聽得額頭直跳。
“能解釋一下,我怎麽會睡得這麽沉麽?”韓子禾揉揉頭。
席泠聞言從衣袋裡掏出個小瓶子,遞給韓子禾:“喏,這是藥香,剛配好不久的,質量極好,用一次,能讓人身心得到極大放松,對於生產後的產婦最有好處,送你了!”
“這個?”韓子禾看著有點兒眼熟,好像、大概……上輩子,她從便宜師父哪裡見到過一回。
當然,她對這個不太熟悉,倒不是說這個有多難得,畢竟,背靠那麽個醫術高超的師父,就是再珍貴的東西,也是屬於常見范疇。
而這藥香,她師父不愛做,也隻是因為用到的時候太少,而製作的工序太過繁瑣,他老人家怕麻煩而已。
那唯一一次見,他老人家提及她日後結婚生娃娃時,掏出來給她敲的。
他老人家當時還許諾,等她結婚生娃,他肯定把藥香準備百十來份兒給她的!只可惜,她這輩子,孩子生了仨,可她便宜師父卻食言了。
“喲,我頭一回見到收禮物,還這麽惆悵的!”席泠把那藥香放到韓子禾手裡,笑道。
韓子禾怔了怔,旋即,又把這藥香反手遞回給席泠。
“怎麽?”席泠不解,挑動了眉毛,問,“不收?”
韓子禾點頭:“人都說,無功不受祿……我雖然多次聽過你的大名,但是,畢竟相交甚少,這麽貴重的東西,可不能說收就收。”
“那麽……那麽你就當這是我找你談話的談資吧!”席泠笑了笑,將韓子禾伸過來的胳膊推開,不準備收回。
韓子禾愣了一下,旋即不由失笑:“怎麽?你把我這裡當作心理谘詢室呢!”
“有何不可?”席泠撫著自己臉頰,笑,“都是傾訴麽!”
“我們很熟啊?同志,交淺言深這種事兒,不太合適吧?”韓子禾有點兒無語,她很好奇,自己難道長了一張“知心姐姐”的臉麽?
席泠聽出韓子禾話中的推拒之意:“雖然有點兒不好意思,可我還是想找一個人說說話。”
那你找你的朋友啊!←韓子禾有點兒抓狂。
她好像剛生孩子,正坐月子呢!這麽把她當成樹洞,好麽?
何況,她和她真的不熟啊!
“我真找不到人談話了,大概,我的事兒,你也有耳聞吧!”席泠臉上的笑容顯得有點兒落寞,“因為張至泓,我改名時起,就已經不和家裡人聯系了,現在就算有心緩和關系,現在也隻能坐到相視無言,根本不可能將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
至於,我那些朋友們……到現在,有聯系的,就是自己的戰友了,以前的同學閨蜜,早就在我在.國.安.扎下根後,一個個斷了聯系。
而我的戰友們,能夠說的上心裡話的,大都犧牲在任務中了……現在,搭檔的戰友們,都是小孩兒們,不是徒弟,就是徒孫,就算是我自恃身份吧!反正,和他們,關系再好,也說不出太多這種心裡話。”
所以你就找我?←韓子禾不知該怎麽反應才好,畢竟,這事兒怎麽看怎麽透著一股無厘頭的氣息。
反正,她就算是找不到傾訴的人,也不會想起席泠來的,畢竟他們之間太不熟了!算這次,也就見了兩次面兒吧?!
想起找見過一次面的人聊心裡話,韓子禾摸摸手指頭,暗道,這節奏……很別扭啊!
“算啦!”席泠看出韓子禾的不自在來,不由苦笑著站起身,“是我強人所難了!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
說著話,她便轉身想走。
嗯,這人走的方向不太對……這人,明晃晃這是衝窗戶去的!
靠之!這是什麽情況?!
韓子禾當然不會認為席泠這是想不開,準備衝動一回的。
隻是,這麽高的地方,來來去去都走窗戶,不太對勁兒吧!
好吧!韓子禾不得不承認,她有點兒慫了。
萬一,這姐們兒,真活膩了呢!她可承擔不起這種責任!
“你等會兒吧!”韓子禾趕緊喊cut,“你還是坐回來吧!”
“啊?”席泠回頭看她。
韓子禾招手:“我說,你坐回來吧!願意嘮嗑兒就嘮嘮嗑兒,反正我也睡醒了,說說話,也解解膩歪。”
“……”本來已經打算回部隊的席泠,收回了向前邁的腿,走了回來。
眼看這人真不知道啥叫客氣,韓子禾也真是服氣了:“能說說,你怎麽想起來找我聊天兒的麽?”
“可以。”席泠點頭,“因為我心裡憋悶時,和張至泓打招呼的人,正好是你老公,我就想起你來。”
“……”這算是讓老公無意之中坑了一回麽?
“你想說什麽?有準備話題麽?”韓子禾雖然能說會道,但是,讓她和一個不算是陌生人的人聊天、找話題,她還是有點兒窘迫的,根本不知道應該說點兒什麽才好。
“有啊!張至泓啊!”席泠倒是不知道啥叫拘謹,話題張口就來。
她提起“張至泓”這名字,心裡已經沒有當初的激動或者憤怒了。
這名字,就好像普通的名字一樣,已經不能在提及時,激蕩起她心中的漣漪了。
可是,她不尷尬,韓子禾卻很尷尬啊!
雖然,張至泓是席泠前男友,是那種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的前男友;雖然,席婷搶到張至泓的手段不太光彩……但是!張至泓已經和席婷結婚了,他現在還是有家庭有責任的人,韓子禾怎麽也不好意思和席泠多說什麽。
她不能鼓勵席泠再把張至泓搶回去吧!畢竟,張至泓是有家室的人,不管席婷為人怎麽樣,席泠要是再衝張至泓伸手,哪怕隻是報復席婷,韓子禾也覺得不太合適。
“你想到哪裡去啦?該不會是以為我還想著他吧?”席泠驚奇的問。
韓子禾看她:“難道不是麽?要不是的話,會因為見到他,而心裡憋屈麽?”
“……”席泠聞言,先是一愣,旋即便“哈哈哈”捧腹大笑起來。
韓子禾:“……”
她說什麽了?有這麽好笑麽?
“不行!不行!我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席泠笑得眼角兒都滾出了淚珠兒,仍舊彎腰直笑。
莫名其妙的韓子禾,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戳中席泠的笑點,讓她開懷大笑。
好在韓子禾睡覺之前給倆孩子都帶上了耳罩,而席泠也有意控制音調,這才沒讓這倆小家夥兒受影響。
“怎麽?我說的不對麽?”韓子禾乾脆等席泠哈哈哈笑夠了,這才說道,“還有,你自己倒水喝,我就不照顧你了。”
“你不用和我客氣,需要喝水的話,我自己會倒的。”席泠也不可能接受一個正坐月子的產婦的照顧啊!
韓子禾點點頭。
席泠一邊兒擦眼角兒笑出來的淚花兒,一邊兒說道:“不成想,張至泓還挺有賣相呢!”
韓子禾聽她這麽說,心道,你就嘴硬吧!要真是心如止水一般,也不會笑成這樣!更不會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當然,心裡想歸想,韓子禾也還不至於二傻到把話說出來。
席泠笑夠了,長舒一口氣。
大笑雖然又鍛煉腹肌的作用(?),但是也怪憋得慌啊!
“你真的做得到放下他?”韓子禾歎道,“女人,總會對自己的初戀念念不忘。”
“的確,將初戀忘記的時間成本的確比較大。”這點,席泠並不否認,“想當初,我幾乎是在無縫連接的任務中,一點一點將他存留在我記憶裡的情感磨掉的。”
靠!這豈不是更刻骨銘心了!←韓子禾一聽,心裡不由自主地便開始吐槽了。
“怎麽?你不認同?”席泠斜睨過去。
韓子禾聳聳肩:“仔細想想呢,楚錚就是我的初戀啊!”
言外之意,那就是――你可別找我要認同感,我隻是個空有理論,木有經驗的人啊!
席泠:“……”
很有想掀桌子的衝動啊!她其實不是來傾訴的吧!她這是來主動領狗糧的吧!
揉揉臉,席泠看韓子禾的眼神兒,都有點兒小哀怨呢!
“你不用表現出這麽明顯直白的‘羨慕、嫉妒、恨’吧!”韓子禾好笑道。
“你和楚隊感情真好!當真讓人羨慕不已!”席泠感歎道,“楚隊提起你時,臉上的笑很癡,一看就是癡情漢呢!”
韓子禾聽人這麽表揚楚錚,尤其是表揚楚錚對她的感情,心裡說不出的受用。
“你們是怎麽保持這種幾近粘稠的厚意深情的?”席泠很好奇。
當她看到張至泓和楚錚並肩而戰時,心裡總會有種設想――若是當初他們倆順利結婚了,她和張至泓的感情,是不是也會像楚錚和他愛人那樣,細水長流中盡顯溫情?還是,他們也會步入俗流,努力攜手邁過某某之癢?
“可以問一個冒昧的問題嗎?”席泠忽然開口,迫切的看著韓子禾,問道,“若是易地而處, 你……會和我做同樣選擇麽?”
大概,是她自己也沒想到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所以,話音剛落,韓子禾還沒有做任何表示呢,席泠自己就尷尬起來。
當然,一怔之後,她還是緊張的看向韓子禾。
很顯然,她雖然知道自己問的問題很是冒昧,但是卻不想收回這個問題。
“不知道!”韓子禾想了想,說道。
“不知道?”這回答讓席泠不解。
她仔細打量了韓子禾一下,想起之前見面情況,又想起軍屬大院兒軍屬之間流傳的關於她的“傳說”,席泠覺得,韓子禾怎麽也不想一個沒有主見的人啊!……還是說,她這是敷衍她?
“你不用這麽看我。”韓子禾衝席泠晃晃頭,“我這不是應付你才隨口一說的……畢竟,每個人考量的東西不一樣。”
“這話怎麽講?”席泠感覺自己好像聽不懂韓子禾話裡呃意思。
唔,她已經習慣在聽別人說話時。將別人的一句話分析出好幾層意思來了――沒辦法,任務養成的習慣啊,不好改!
可韓子禾卻沒打算在聽她說說心裡話時,還把談話搞的這麽複雜。
“怎麽講?”韓子禾衝席泠眨眨眼,笑道,“就是純字面兒意思啊!”
雖然她不打算把事情想那麽複雜,但是這不妨礙她看出席泠的“多想”來。
“席泠,我也冒昧的說一句……其實,你當初的撤出,主要還是考慮到你和席婷的親情了吧?”韓子禾用了然的目光看向席泠,“不然,你也不會不聽聽解釋就跑遠了。”
席泠沒想到韓子禾竟然會一針見血的把話挑明,頓時便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