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到第三日,顏雪懷終於確定後面的一條船是跟著她們的。
她們的船走,那船也走,她們的船靠岸,那船也同樣靠岸。
當船隻再一次靠岸補給時,珍珠便下船了,半個時辰後,珍珠回來,對顏雪懷說道:“是國公府的人,我看到徐坤了。”
顏雪懷覺得,有必要告訴李綺娘。
李綺娘聽說齊慰悄悄派人保護她們,半是感動半是埋怨:“他怎麽不明說。”
顏雪懷笑道:“國公爺若是大張旗鼓把人派過來,您會答應嗎?”
李綺娘想了想,失笑道:“我還真的不會答應。”
齊慰就是知道李綺娘不想給他填麻煩才這樣做的。
李綺娘心中溫暖,嘴上不說,但是接下來的一天裡,她嘴邊的笑容就沒有散去。
顏雪懷覺得她可以少吃一頓了,吃狗糧就已經吃飽了。
她們帶的兩條船都是漕幫的,無論船工還是押船的,都是漕幫弟兄,船頭掛著漕幫大旗,一路上順順當當,每到一個碼頭,若是顏雪懷一時興起上岸閑逛,便會有漕幫的人過來為她引路,顏雪懷知道,他們看到了她插在頭上的江河令。
在尋常人看來,這只是一支平平無奇的簪子,可是對於漕幫兄弟,卻僅次於大當家親臨。
又走了十來天,終於到了許陽府,許陽是大埠,很是繁華。當初南下時路過許陽,李綺娘和顏雪懷便下船去買了很多東西。
船在碼頭靠岸,李綺娘和顏雪懷下了船,剛好看到周弘也從船上下來,這十多日,難得看到周弘下船,要麽是李綺娘讓人買了補給送過去,要麽就是他派了兄弟下船,總之他是不下船的。
李綺娘和顏雪懷猜測,他可能是犯過不少案子,擔心被官府抓到。
因此,周弘不下船,李綺娘上船看望他,見他有酒有肉,也就放心了。
今天周弘居然舍得下船了,這倒是難得。
顏雪懷給周弘見過禮,便問道:“我娘和我去逛街,大舅舅一起去嗎?”
周弘笑道:“許陽有一家叫老白家的羊肉館子,特別地道,等你們逛完街,我請你們去老白家吃飯。”
李綺娘見周弘的頭髮更是梳得一絲不亂,穿著一身簇新的衣裳,料子很好,是在京城時,李綺娘在成衣鋪子裡給他定做的,腰間掛著一枚玉佩,如果臉上沒有疤,倒像一位富家公子。
周弘雖然算不上不修邊篇,但做土匪久了,對穿著打扮並不講究,李綺娘還是第一次看到周弘打扮得這樣齊整。
“大哥,你在許陽有朋友,這是去訪友嗎?”李綺娘問道。
周弘哈哈大笑:“就是以前一起闖蕩的小兄弟,聽說他來了許陽,我去看看他。”
顏雪懷想說,大舅舅你不覺得你笑得很刻意嗎?
此處不該大笑,而應雲淡風輕很隨意,演技不好,差評!
李綺娘忙道:“我帶了清河宴,你拿兩壇帶過去,總不能空著手去做客。”
“是啊是啊,大舅舅,我們帶了很多酒,你給朋友拿些過去。”顏雪懷也說。
周弘道:“不用了,那些酒是懷姐兒到平城談生意用的,不要浪費,你們去逛街吧,我在城裡買些點心帶過去就行了。”
見周弘這樣說,李綺娘便不再多說,叮囑他早點回來,便帶著女兒去逛街了。
走出很遠,顏雪懷對李綺娘說道:“娘,你看出來大舅舅是在說謊嗎?”
李綺娘歎了口氣,
道:“你大舅舅這些年吃過很多苦,也經歷了很多事,他既然不想說實話,我們也就不要繼續問了。”顏雪懷回想起周弘的打扮,笑道:“我猜大舅舅要去見的是個女人。”
“女人?”李綺娘一怔,忽然恍然大悟,“也是,那身衣裳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穿,還是新的,沒有洗過,可又不像是在箱子裡現拿出來的,上面連個褶子都沒有。”
周弘也不像是出門帶熨鬥的人,那身衣裳應是為了今天的會面,提前從箱子裡拿出來掛上的。
“我還在大舅舅身上聞到了香味,是香膏子的味道,他洗完臉還抹香香了。”顏雪懷笑著說道。
李綺娘哭笑不得,如果洗臉抹香香的人是齊慰或者柴晏,李綺娘都不會吃驚,可這人是周弘這個粗漢子,就很難不讓人想入非非。
“娘,您說那個女人會不會是大舅母?”顏雪懷問道。
李綺娘畢竟是過來人,她倒是沒往大舅母身上想,她想到的是花樓裡姑娘。
算了,還是不要和女兒討論這個了。
“好了,回到京城,你可千萬不要告訴萬千。”
顏雪懷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她轉身衝著珍珠使個眼色,珍珠便悄無聲息地走了,李綺娘看到了,問道:“你讓珍珠去做什麽了?”
顏雪懷說道:“娘啊,船上的零嘴兒快吃完了,我們多買些零嘴兒帶上吧,我想吃上次買的那種花生,買花生排隊,咱們快走,免得買不到。”
說著,拉著李綺娘的手便走,李綺娘還想再問,卻被閨女拽著不由自主地小跑起來。
待到兩人終於停下腳步,珍珠早已不知去向。
女人逛街便買個不停,許陽城雖然熱鬧繁華,可畢竟比不上京城,也比不上平城,但也有幾家老字號,其中有一家銀樓,手藝了得,有些式樣京城裡也沒有。上次周大當家便帶著她們去過,李綺娘正在給女兒攢嫁妝,因此這次路過許陽,便直奔那家銀樓。
夥計居然還記得李綺娘,見是熟客,便領著她們上了二樓,好東西都在二樓。
“太太小姐,您們看看這兩套頭面,都是咱們鋪子裡的鎮店之寶。”
李綺娘看了看,鎮店之寶算不上,但也確實不錯,蝴蝶的須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問顏雪懷:“閨女,你看看喜不喜歡?”
一套售價八百八十八兩,另一售價六百六十六兩。
顏雪懷看著那一堆金光閃閃,咧咧嘴:“娘,您還是給自己買吧,我不想要。”
李綺娘覺得自已就不該問,她閨女不喜歡戴金子,可是嫁女兒沒有金子怎麽行,不但要買,而且還要多買。
她尤其喜歡那套八百八十八的,無論式樣還是手藝,就是在京城也是難得一見的。
“我要這一套,圖個吉利,就不講價了,你們給搭幾根銀簪子吧。”李綺娘說道。
顏雪懷想笑,您這還叫不講價。
夥計見這客人看中的是最貴的那一套,便去叫了掌櫃過來,趁著李綺娘和掌櫃的討價還價,顏雪懷便自己在店裡閑逛。
她看到一套珍珠頭面,這套頭面很簡單,只有十二件,雅致大方,無論怎麽看,顏雪懷都覺得這套珍珠頭面比八百八十八更好看,至少她能戴出去。
她問夥計這套頭面多少錢,夥計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啊,這套頭面已經訂出去了,您看看其他的吧。”
“那還有其他珍珠的頭面嗎?”顏雪懷問道。
夥計陪笑說道:“不瞞小姐,咱們鋪子最近沒有收到好珠子,您可能看不上,這套頭面是客人自己帶來的珍珠,讓我們給鑲的,您看這都是上好的南珠,咱們鋪子裡沒有成色這麽好的珠子。”
原來如此,顏雪懷想起她有一斛皇后賞的珍珠,也都是好珠子,李綺娘給她收起來,說要做嫁妝,嗯,等回到京城,她就把那些珍珠拿去鑲首飾。
正在這時,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走上二樓,對那夥計說道:“我家娘子訂的頭面鑲好了嗎?”
說著,丫鬟從腰間的荷包裡拿出一張字條,夥計看過字條,笑著說道:“說曹操曹操到,頭面已經鑲好了,姐姐過來看一看。”
夥計把那套珍珠頭面擺到丫鬟面前,丫鬟仔細數了頭面上的珍珠,又一件件地看過,點點頭,說道:“嗯,鑲得還行。”
丫鬟從荷包裡取出銀票,付了余下的尾款,夥計拿過一隻精致的匣子,把頭面一件件裝進去,問道:“姐姐要不要我們幫您雇頂轎子?”
顏雪懷知道這是擔心丫鬟抱著匣子出去,會被賊人盯上,這夥計倒是好心。
丫鬟搖頭:“不用了,我家的騾車就在外面。”
丫鬟捧著匣子走出銀樓,那邊李綺娘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讓掌櫃的搭了十支銀簪子!
顏雪懷瞠目結舌,李綺娘的戰鬥力也太強了,換做是她......她辦不到。
李綺娘很高興,這些銀簪子都是很簡單的樣式,可以用來賞人。
周掃塵和周除垢也對首飾頭面沒興趣,不過她們也是女人,即使不買也喜歡看,見李綺娘買好了,周掃塵接過裝著頭面的木匣子,四人走出銀樓。
顏雪懷看到剛才的丫鬟,正鑽進一駕騾車,顏雪懷想起了珍珠頭面,對李綺娘說道:“娘,回到京城,您把上次皇后賞我的珍珠拿出來,我要去鑲頭面。”
只要是置辦頭面首飾,李綺娘一向大方,在她看來,頭面首飾都是能保值的,買這些東西是變相的存錢,不能算是敗家。
因此,聽女兒說要鑲首飾,她便一口答應,現在她手裡的余錢不少,好在女兒的親事最快也要定在明年了,她還有一年的時間能給女兒添置嫁妝。
拿著貴重的東西,盡管周掃塵和周除垢武藝高強,李綺娘還是覺得不放心,便想著回船上去,顏雪懷卻想去逛逛書鋪,買幾本話本子帶到船上看,她對李綺娘說道:“您和除垢姑姑先回去吧,我再逛一會兒,有掃塵姑姑陪著我,您不用擔心。”
對於周掃塵和周除垢,李綺娘是很放心的,女兒想再逛逛,李綺娘便由著她去了,自己和周除垢一起先回船上。
見李綺娘走了,顏雪懷對周除垢說道:“咱們再回銀樓,我給我娘也買點東西。”
明明要成親的是李綺娘,可是李綺娘卻隻想著給自己閨女置辦嫁妝,顏雪懷知道李綺娘喜歡這家銀樓的工藝,便找到剛才的那個夥計,訂了一套牡丹花的頭面,總共三十多年,她交了訂金,說好下個月過來取。
等她們從平城回來時,這套頭面也該打好了。
顏雪懷叮囑周掃塵:“你不要告訴我娘啊,我要給她驚喜。”
她從來沒有送過李綺娘首飾,以前她的銀子都是李綺娘給的,現在她開酒鋪開千味居,也賺了些銀子,她早就想給李綺娘買點什麽了。
李綺娘平日裡的打扮以簡單為主,顏雪懷從沒見她戴過全套的頭面首飾,可顏雪懷知道,李綺娘最喜歡這些,從顏家歸還的東西就能看出來。
顏雪懷心願達成,帶著周掃塵去了書鋪,買了十幾本新出的話本子,又去買了很多零嘴兒,這才歡歡喜喜回到船上。等她們從平城回來時,這套頭面也該打好了。
顏雪懷叮囑周掃塵:“你不要告訴我娘啊,我要給她驚喜。”
她從來沒有送過李綺娘首飾,以前她的銀子都是李綺娘給的,現在她開酒鋪開千味居,也賺了些銀子,她早就想給李綺娘買點什麽了。
李綺娘平日裡的打扮以簡單為主,顏雪懷從沒見她戴過全套的頭面首飾,可顏雪懷知道,李綺娘最喜歡這些,從顏家歸還的東西就能看出來。
顏雪懷心願達成,帶著周掃塵去了書鋪,買了十幾本新出的話本子,又去買了很多零嘴兒,這才歡歡喜喜回到船上。等她們從平城回來時,這套頭面也該打好了。
顏雪懷叮囑周掃塵:“你不要告訴我娘啊,我要給她驚喜。”
她從來沒有送過李綺娘首飾,以前她的銀子都是李綺娘給的,現在她開酒鋪開千味居,也賺了些銀子,她早就想給李綺娘買點什麽了。
李綺娘平日裡的打扮以簡單為主,顏雪懷從沒見她戴過全套的頭面首飾,可顏雪懷知道,李綺娘最喜歡這些,從顏家歸還的東西就能看出來。
顏雪懷心願達成,帶著周掃塵去了書鋪,買了十幾本新出的話本子,又去買了很多零嘴兒,這才歡歡喜喜回到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