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岑從來沒有想過,那寥寥幾頁如兒戲的協議,竟然會莫名其妙的跳出來,成了致命的彎刀。
“自從上次你們在季家大鬧之後,那季崇明和季顏耿耿於懷,今天是瞅準了時機想要背刺,所以...這形婚的事怎麽就傳出去了呢?”
蘇嘯一語點醒夢中人,紀南岑後知後覺,她摩挲著下頜陷入了沉思,猜疑的思路很清晰,一看便知是季顏的手段。
難就難在,知道形婚的人並不多,陸之默已經死了,肖樂遙又是蘇嶼汐的心腹,再就是讚達和喬波爾知情,除此之外,紀南岑實在想不出更多的嫌疑人。
“所以...你想要我辦的事是...”
“按照你們的方法去解決自己鬧出的是是非非,在沒有完全處理好之前,我會撤掉嶼汐在公司裡的所有職務。
也許在你們看來,我們做長輩的要求過於小題大做,可是我也有自己的考量,這樣的醜聞萬一被媒體曝光,對於一個企業的打擊,在你的想象之外。
今天季崇明跑來我們蘇家興師問罪,字裡行間全是要挾,不然我怎會被氣到犯病呢?”
聽完蘇嘯的安排,紀南岑有些納悶,她確實不明白,無非是簽了個惡作劇般的協議罷了,怎會鬧成這樣的局面,“爸,我不太明白,蘇季兩家世交,怎麽會說翻臉就翻臉呢?”
“哼,你還是太年輕了,哪兒有什麽一輩子的友誼,都是江湖裡飄蕩的蜉蝣,遇難時搭一把手不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危,享福時全都是各懷鬼胎的狠角色。
嶼汐和季顏訂婚,就像是一場守恆的約定,蘇季兩家才會相安無事,可是這婚結不成了,關系便產生了難以修複的裂痕,而裂痕會隨著利益崩塌。”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蘇嘯眾觀全局的視角,以紀南岑的實力,不被點撥,自然是看不明白的,“我懂你的意思。”
“你替我轉告嶼汐,明天到公司開董事會,她的股權只能保持董事身份,但在公司的所有的職位暫時交由沈羨代理。”
“爸,這樣武斷的安排,你就不怕會讓父女的關系決裂麽?我覺得不太妥當。”
“剛剛我在樓梯口都聽到了,你口口聲聲說會養我的女兒,那我就順水推舟隨了你的心意,我也想看看,被剝奪了權力的嶼汐,失去了光彩熠熠的一面,你還會對她好麽?”
蘇嘯賭的就是一口氣,紀南岑微揚著頭顱,這一刻的她極為自信,被質疑自己的愛是否純粹,她索性道明了彼此相識的原委。
“所以一直以來,你們都認為我和嶼汐在一起,是為了圖你們蘇家的錢財和地位麽?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想再騙下去了。
嶼汐人間蒸發的那一周,是因為惹了一些麻煩,被人追殺導致了失憶。
我在垃圾堆裡撿到她的時候,她一無所有,我每天像照顧小朋友一樣照顧著她,直到她恢復記憶回到了蘇宅。
像我這樣的孤兒,非常容易被滿足,我想要的無非是一個家,除此之外我不貪圖別的,所以請不要輕視或者惡意的揣測我,更不要質疑我對嶼汐的愛。”
“失憶?”蘇嘯不可置信的反問,他從沒從女兒的口中聽到關於失憶的字眼,這足以嘲諷了為人父母的疏忽,“為什麽會失憶,又是誰在追殺她,可是我們一點都不知道!”
“請不必擔心,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傷害嶼汐的人也已經被我妥善處理,她和我待在一起是安全的...老實說,我並不介意你撤銷她的職務,甚至會為此感到慶幸。”紀南岑說出了心裡話,壓在心口的巨石滾落,她表現的更輕松了。
反倒是蘇嘯變得不自在,他不明白紀南岑為什麽會認為撤職是一件好事,“此話又怎講?”
“你不覺得她過的很辛苦嗎?那辦公室再是霸氣寬敞,還是像極了水泥澆築的牢籠,她的自由被面積和時間定義。
堆成山的文件永遠處理不完,大大小小的會議也永遠開不完,好在我們在一起後,她把重心都放在了我的身上,難道你和媽媽都沒有看到她的變化嗎?”
聊及蘇嶼汐的變化,紀南岑的嘴角不經意的翹起,欣慰的神色裡飽含了殷實的成就感。
蘇嘯沒有打斷她的發言,反而變得更加沉默,似在反省自己作為父親的失敗,似在等待眼前人的暢所欲言。
“我第一次見到她,好冷,明明那時候正值初夏,她沉默寡言的太不像話了,我一連幫了她兩次忙,她連謝謝都不肯跟我說。
再後來,她失憶了,變成了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小女生,智商像是停在了青春期。
我們小打小鬧的過日子,她會為了給我做頓飯,去菜市場擺談賣雞蛋,我想...這樣的她,你們未曾見過吧,有趣,有溫度,有血有肉。
如今的她,不再吝嗇笑容和哭泣,甚至不會惜字如金,她會為了爭取自己的婚姻幸福去控訴,控訴父母的過失,控訴季顏的齷齪,控訴自己一段又一段不美好的感情。
在一次次的交流中,你和媽媽有看到她的變化嗎?若是沒有,這是一件多麽令人失望的事。
有些話早在大鬧季家後,我就想跟你說了,只是那時候的我沒有話語權,更沒有你們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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