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
才砍了一顆大楊樹這人又找了“一棵”麽?
還敢動嘴了?
她又氣又愁,愁得快要滿頭包:她家乖寶,這是認清現實,曉得楊大將軍不是她高攀的起的,遂轉移目標,辣手摧花?
都上升到“毀人清白”的份上,她忍著太陽穴的緊密跳動,問:“是哪家小娘子?”
樂玖支支吾吾就是不說。
接收到夫人詢問的目光,丫鬟識趣道:“很年輕,臉看起來很嫩,不像長樂村的人,身姿挺拔,模樣不賴……”
耳邊聽著來自旁觀者的形容,樂夫人眼前浮現出模糊的身影,對女兒的觀感更複雜了。
這是摘不到枝頭上的鮮桃,就用大號李子來代替麽?
反正都是果子。
樂玖尚且不知阿娘對她認知已經偏到幾千裡外,羞羞怯怯地捂住發燙的小臉,一溜煙跑沒影。
門關上,踢了繡花鞋床榻滾來滾去。
親到了!
也抱到了!
她的楊姐姐沒有騙她!
就是遲了小半年。
激動的心情慢悠悠得到平複,她趴在大床,一手托腮:晚了半年,她要怎麽罰她?
哎呀,她羞答答地跑了,念念可別誤會她佔了便宜不想負責啊。
她想負責!
她太想負責了!
左思右想都覺不妥,樂玖從床上下來,穿好鞋子,整理著裝,悄悄打開門。
毛茸茸的小腦袋自門內探出來,極為相似的兩雙眼睛不打招呼地在半空相撞,樂夫人似笑非笑:“怎麽?這裡呆不住了,又想亂跑?”
“我的小木桶忘記拎回來了……”
“那就不要了。”
樂玖可憐兮兮地抱拳求饒,當娘的心腸發軟,剛要退步,倏地又想到她出門種樹都能壞小娘子清白,下意識抿唇:“你大了,阿娘固然疼你,但你天生喜好與旁人不同,不管你獵奇也好,是真忍不住也罷,在你同意與吳秀才正式相看之前,娘是不準備放你出去了。”
省得她家玖玖再添風流債。
“阿娘!”
“玖玖,咱們要對小娘子負責,你也是女子,哪能隨意輕薄旁人?”
她都怕那被欺負的小娘子找上家門討要說法,到時要她怎麽說?不如就讓女兒躲一陣,避避風頭。
“阿娘把女兒想成什麽了?”
樂夫人沉默,低聲回她:“親了就跑的小流氓?”
樂玖委屈死了,扒拉著門阻擋她阿娘關門,嘴唇一動:“有女兒這般可愛的小流氓麽?女兒不服。”
“不服也得服。”
啪。
門扇閉合。
來自血脈的無情壓製,樂玖被迫閉門思過。
卻說小娘子親了就跑,獨自留在風中的楊念摸摸濕軟的唇,眼睛刹那蘊滿璀璨星光。
她無奈地收好樂玖倉促離開留下的木桶、鋤頭。
楊平驅車趕到,左看右看沒找見樂小娘子:“將軍,她人走了?”
那這是成了還是沒成?
他不敢問。
楊念心情甚好:“來了這兒就別再喊將軍,一切照舊。”
他表示明白,從善如流:“楊姐姐。”
“回罷。”
“回?”
“我打算在此地安家了。”
長樂村依山而建,一條清水河貫通南北。
樂玖家住清水河北,殊不知這幾日,河對面多了好多熱鬧。
村長親自領人督建新屋,樂地主遛彎的時候遇見他,還以為村長為大兒子蓋好婚房,又開始為二兒子成家的事兒折騰,內心感歎一句當爹不容易,面上笑道:“恭喜啊,哪天喝秋明的喜酒?”
秋明是村長二兒子的名。
一聽這話,村長就知道他誤會了,蹲在樹下抽了口旱煙,老眼眯起來,眼角的每一道皺紋都寫滿羨慕:“我倒巴不得是為他忙碌。”
竟然不是?
那這……
樂地主看向幾百人的大工程,又看土狗蹲的莫村長:“那這陣仗鬧得挺大的。”
“能不大嗎?”莫村長睨了他一眼,看清他眼底的好奇,有心賣個好,拄著膝蓋起身,在他身邊悄摸摸道:“縣太爺吩咐的。”
牽扯到官兒,樂鎮東心裡不禁活動起來:“長樂村這是要來貴人了?”
總不可能是縣太爺在縣城住膩味了,想體驗體驗鄉下日子。
既然是他的吩咐,也怪不得姓莫的上趕著殷勤。
他嘖了一聲,又說了幾句客套話,背著手回家。
晚飯,樂玖得以從房門出來,熱氣騰騰的各樣美食拯救不了她鬱悶糟糕的心情,當爹的看了心疼,給她夾了一筷子雞丁:“來,玖玖,多吃點。”
樂玖苦大仇深地握著竹筷,食不知味。
樂夫人狠著心不慣她毛病,趕在女兒撒嬌求情之前將話說死了:“不行不行不行,你是要嫁人的,可不能跑出去禍害清白小娘子。”
“……”樂地主才曉得這事,眉心一跳:“禍害清白小娘子?”
“哦,你前陣子忙,我忘記和你說了……”
飯桌前,樂夫人將為何關著女兒的緣由說得明明白白,樂地主臉上繃不住了,放下筷子,神色認真地盯著家裡的小棉襖。
小棉襖臉皮再厚,也快要被他盯成要燒起來的破棉襖,樂玖不安地用腳輕輕蹭地,一頭想著幾天不見,她楊姐姐會不會上門來找她,一頭又思忖爹爹到底在憋著什麽話,怎麽看得她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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