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賑災糧的籌備,聖上隻給了戶部五天時間,因此王義誠和王義宗出發的時間定在九月二十。
正如王義誠所想,宣平侯覺得這次篁州之行是宣平侯府崛起的大好機會,因此他這次是卯足了勁,在聖上下旨的第二天,就去西山大營點了兵,將於九月十八率兵前往篁州。
期間陳平軒不是沒有提醒過宣平侯,只是他人小言微,就算宣平侯挺看重這個孫子,也聽不進陳平協的勸。
陳平軒無奈隻得將厲害關系分析給父親,希望父親能夠多勸勸祖父,只可惜宣平侯世子同樣覺得這是聖上給宣平侯府的機會,讓隨口應付了陳平軒幾句,並不將陳平軒的分析放在心上。
有關宣平侯的消息自然也一絲不差地傳到了王義誠和王義宗兄弟的耳邊,讓王義宗心裡越發替宣平侯府的前景擔憂。
最終王義誠在王義宗的催促下,與老夫人關起門來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將兄弟倆的擔憂細細說於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對自家那個兄長還是相當了解的,對於宣平侯府目前的窘境更是心知肚明,此時聽了兒子的分析自是深以為然。
懷著一腔愛護娘家的熱血心腸,當日就帶著王秀穎專程去了一趟宣平侯府,結果卻大大地傷了老夫人的心。
老夫人是紅著眼圈,氣衝衝地從宣平侯府轉回府的,顯然宣平侯的態度不幸被王義誠言中了。
面對老夫人的擔憂和苦苦勸告,宣平侯不但沒有一絲的感謝,反而斥責老夫人看不得侯府好,一心隻拖侯府的後腿,還直言老夫人這嫁出去多年的人不該再回來對侯府指手畫腳。
宣平侯不加掩飾的斥責,令長寧伯府老夫人傷心不已。
眼看兄妹倆你一言我一語,話趕著話越說越傷感情,宣平侯夫人連忙居中調停。
就宣平侯在朝堂上主張鎮壓災民暴動一事,陳平軒苦勸無果以後,曾經向宣平侯夫人吐露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擔憂。
這會子再聽小姑子的分析,宣平侯夫人心裡的隱患更重,不由也跟著勸了兩句,頓時被宣平侯罵得個狗血噴頭。
指著兩人怒罵兩從是頭髮長見識短,宣平侯的固執和口不擇言,差點兒將自己的妹妹和夫人給氣得暈厥過去。
最後老夫人隻好流著淚無功而返。
“母親莫要氣惱,咱們隻做到問心無愧,聽不聽只在舅舅一念之間。”王義誠得知消息,連忙將事務放在一旁,與同樣得到消息的王義宗匆匆趕回府來勸慰老夫人。
回到府裡,老夫人的心情已經緩了過來,見兩個兒子正是忙碌的當口卻將差事放在一邊趕回來安慰她,心情更是和緩了許多。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和命數,若宣平侯府因此被降爵甚至奪爵,也是宣平侯府氣數盡了。
“我無事,你們快去忙自己個的事。你大舅不聽勸告,咱們都無法,只希望他別闖出滔天的禍事來才好!”老夫人說著又勾起了傷心,拿出帕子壓了壓眼角。
“母親且放寬心,有賢王在篁州坐陣,定然不會讓大舅闖出大禍事來的。”經過反覆思考,不說將聖上的心思摸個通透,摸得個十之五六總還是可能的,因此王義誠繼續勸道。
“唉,但願是咱們杞人憂天了!”老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揮手讓兩個兒子退下各自忙去,留下王秀穎繼續陪她說話。
老夫人與王秀穎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王秀穎從明心堂出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回到居住的清雅苑,將自己關在小書房半晌沒有出來,出來後讓大丫環交了封信給管家送去驛站。
王秀英聽到這個消息,琢磨著這封信的去向十有是去往篁州賢王處,這封信應該是王秀穎因了老夫人的要求寫下的,心裡頓時替王秀穎難過起來。
老夫人作為賢王的外祖母,明明可以自己出面周旋,卻偏偏要讓個還沒過門的王秀穎去當說客,這不是還進門就給小倆口製造嫌隙嘛。
想起前世王秀穎與賢王之間並不愉快的婚姻生活,看看這輩子賢王對王秀穎的溫柔體貼,王秀英總覺得有些不太合理。
如今再看這兩人之間的關系,王秀英總算有些了然,前世王秀英的婚姻生活之所以不愉快,想必也是樁樁件件的事兒慢慢累積起來的嫌隙。
王義誠養外室被曝光,應該只是王秀穎和賢王婚姻生活的一根導火索,點燃了它,這樁原本應該還算光亮的婚姻,就在閃耀過後灰飛煙滅了。
前世王秀穎的婚姻生活到底是如何的,王秀英隻知結果卻未曾關心過過程,這輩子王秀英希望通過自己努力,一次次小心翼翼地介入其中,讓王秀穎最終能夠得到幸福和美滿。
只是如今看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在她眼裡原本慈愛晚輩的老夫人,單單從這一件事兒上,就讓王秀英明白,比起家族的興旺,孫女兒的幸福就得往後靠了。
通過這事再一次讓王秀英看清,老夫人並不像表面看到的那麽慈祥,這讓王秀英更為王秀穎半年後賢王妃的生活增添了更多的擔憂。
這個時候,王秀英又希望自己快快長大,只有長大了有些話說出來才有份量,只可惜……
王秀英看著自己的小手小腳小身板,不由長長地歎了口氣。
王秀英這聲歎息剛剛出口,身後就傳來“噗嗤”一聲輕笑, 回頭看去,卻見王秀穎不知何時帶著她的貼身大丫環雪兒已經站在自己身後。
“大姐姐。”王秀英連忙起身給王秀穎行福。
王秀穎斂去臉上的笑,不由嗔怪地看著王秀英:“這涼的天,五妹妹怎地坐在這水邊涼亭裡發呆?”
“要是這滿池的花兒葉兒永不些凋謝該有多好呀!”王秀英支著下巴看著滿池的殘荷歎息不已。
“你啊,這小小的年紀怎地像個老太太似的,這麽多的感歎!花開花謝本是自然,你不覺得這滿池的殘荷也是一處景嗎?”不知想到了什麽,王秀穎的臉上掠過一絲黯然,不過很快就斂了去,隻伸出玉蔥似的手指點了點王秀英的額頭,方指向一池的殘荷道。
“唉,若是時辰能夠走得慢些,嗯,最好不變,這樣我就可以一直一直與大姐姐在一處。”王秀英不由將頭靠在王秀穎身上微微有些撒嬌似地道出心願。
這樣就能留著王秀穎在長寧伯府,這樣就能讓她有更多的時間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