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知千里 第53章

聖城，編號1A01，是北十區的中心，整個星球最繁華的地方，聚集了成千上萬的異能者，家族林立，科技發達，靈氣充沛。聖城周圍另有四座軍事衛城，防備嚴密，任何非聖城人想要進入聖城，都必須先獲得出入許可，這種許可一般有停留時間限制，超過時限，需要重新申請或者立刻離開。

千里他們作為晉級武械大賽決賽的參賽隊伍，獲得了特別出入證，時間是半年。在數十天前，複賽的最後一場比賽，千里成功走出八方連續，獲得10分，另外干擾器的安裝，也為他們團隊加了15分，這種可一不可二的招數，在關鍵時候起到了奇效，裁判一直認為值得肯定。

最後，千里他們以第三名出線，前兩名分別是22號和34號。事實上，實力強勁的隊伍有很多，但是比賽過程中總有意外和失誤發生，結果好幾個種子隊伍都被刷了下來。

千里猜測，其中絕對有那兩名異能者的「功勞」，他們應該受命於獲勝的兩支隊伍中的一支。

通過檢查之後，千里隨同巴斯特等人一同進入了號稱「夢幻之都」的聖城。

雖然目不能視物，但腦中卻浮現出一張複雜而多變的建築群，線條流轉，各種訊號飛閃，城市中必然是一派絢爛多彩的繁華景象。

晉級武械大賽決賽的隊伍一共有14支，都被安排在琉璃城，這裡距離城中心有近三百里，靠近邊緣。決賽地點在西40里外的「曜央」，開賽時間在半個月後，具體比賽內容還未透露，屆時三位大師會現場指導和點評。

顧飛還是第一次來聖城，情緒很高昂，硬要拉著千里去逛街。千里正在感受這個城市中充沛的靈氣，沒有同意，他只得一個人出去溜躂了。

「查爾，你感覺到了嗎？」千里歎道，「這裡不愧為聖地，擁有如此濃郁的靈氣，真是得天獨厚。」

查爾坐在地上，愣愣地望著窗外出神。

千里沒注意查爾的情緒變化，閉上眼睛，敞開感知，全身靈氣流轉，所有毛孔彷彿都舒展開來，手心的綠珠隱隱跳動，不時傳來喜悅之情。

不知過了多久，查爾突然站起來，緩緩朝門外走去，千里以為他只是想在周圍逛逛，也就沒有出聲阻止。但是沒過一會，查爾竟然逕自走出曜央，朝街道上走去。

千里倏地站起來，趕忙追上，啟動懸浮車緩緩跟在他身後。

查爾的速度不算快，時不時停下來四處張望，似乎在確認什麼？

千里一開始就知道查爾在未濁化之前是一名強大的異能者，也就是說，他有可能出身聖城。之前路過那麼多城市，他都沒有特別的反應，這次卻不一樣。

查爾看似漫無目的地行走，但他前進的方向一直是城市中心。

他的神智似乎有些恍惚，好幾次差點被來來往往的車輛撞到，若非相信他的反應力，千里幾乎要上前搭救了。

繁華的街道上人流穿梭，查爾幽靈般的身影顯得分外孤寂和茫然，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千里莫名地感覺有些心痛。

這個城市中有他的家和親人嗎？若是有，那麼究竟在哪裡？若是幸運地找到了屬於他的過去，他的家人願意接受這樣的他嗎？若是接受了，是不是意味著他就要離開自己了？

想到這個可能，一種慌恐的情緒湧上心頭。

一直以來，都是查爾跟在她身後，望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孤獨？當時他在想些什麼？會害怕緊跟的人突然消失嗎？那種患得患失，如影隨形。以前沒注意，現在才猛然察覺自己從前忽略了很多東西。

甩了甩頭，將腦中的雜念排除，繼續尾隨查爾。

查爾的速度漸漸加快，幾個縱躍消失在百多米外，千里連忙加快速度跟上。

當查爾全力奔跑時，懸浮車的速度也是追不上的，好在他一直在她的感知範圍內，暫時不用擔心跟丟。

一個多小時後，查爾停在一條繁華的十字街道上，抬頭望著一棟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大樓正上方安置著一塊巨大的光幕，裡面正在播放有關於聖城五大勢力之一維卡斯家族的新聞，特別介紹了這個家族年輕天才萊迪的各種英雄事跡。他是年輕一輩中為數不多的高級異能者，3歲覺醒異能，14歲完成所有學業，16歲參加邊境試練，表現優異，之後每年有一半時間在濁化之地戰鬥，一般時間參與家族事業以及各種異能者大賽，名氣節節攀升，是眾多受少男少女崇拜的對象。

光聽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就可見一斑。

千里觀察查爾呆看了半晌都沒有反應，暗想：難道這個萊迪和他有什麼關係？

剛剛這麼想著，心頭突然一悸，她竟然感覺到查爾身上突然冒出濁氣，能量波動也有紊亂的跡象。

怎麼回事？千里有些緊張，用感知掃向四周，唯恐有人發現不對勁。

這裡可是聖城。查爾身上的濁氣雖然被金錢環隱匿，但若是沒有控制好，造成濁氣外溢，不用幾分鐘，就有可能被探測儀掃瞄到。

千里決定立刻帶查爾離開，剛準備行動，就驚悚地發現查爾身上的濁氣已經突破金錢環的防護，大量溢出，甚至隱隱在周圍形成一圈暗影。經過他身邊的人雖然看不到，但都下意識地避開老遠。

糟了！觸動警報了。

千里敏銳地察覺到一道警戒訊號一閃而過。

這時，查爾突然一個踏步，消失在原地，閃電般地朝某個方向奔跑。

千里立刻追上去，心中焦急萬分。

探測儀估計已經向電腦發去了濁氣警報，雖然還沒有鎖定查爾，但在遍佈探測的城市中，他如果還保持這個狀態，恐怕不用多久就會被找到。

她必須先一步攔住查爾，穩定他突然爆發的情緒。

另外，她還擔心查爾會失控地襲擊路人。

但千里再一次低估了查爾的自控力，即使處在發狂邊緣，他也沒有衝進人群，而是選擇跑進了某個相對僻靜的別墅群。

他停下來，扶著牆壁，半彎的腰身微微顫抖，手指硬生生在上面刺出五個指孔。喉嚨裡發出壓抑的低吼聲，渾身濁氣翻騰，能量波動時起時伏，透著一股危險氣息。

當千里趕到時，他似乎快要崩潰了。

「查爾……」千里從懸浮車跳下來，慢慢接近查爾。

距離只有三步時，千里伸手想要碰觸他，結果卻被他猛地揮開，整個身子倒飛出數十米，背脊差點被撞斷，喉嚨一澀，吐出一口鮮血。

「咳咳。」千里摀住嘴，滿臉痛苦。

查爾望著千里，原本陰鬱的眼中隱隱露出幾分憂色，下意識地朝千里走了幾步，停住，又走了幾步，再停住，猶豫不前。

「查爾，咳咳，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千里。」千里費力地站起來，撫慰般地說道。

千里？千里是……誰？

「查爾……」

查爾？查爾又是誰？

腦中閃過幾個熟悉的畫面，查爾臉上的表情從冷漠到迷茫，然後漸漸轉為清明。

千里，千里，千里……

查爾快步奔到她身邊，半蹲在地，猛地將自己的腦袋靠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眼淚止不住地流。

[千里，好難受，我好難受……]

「怎麼了？」千里只感覺肩膀一重，然後是一片濕濡，查爾的痛苦似乎明確地傳達過來，直入她的心魂，「查爾，告訴我，你哪裡難受？為什麼突然狂躁起來？你可以說話的，告訴我，查爾。」

[……千里，千里……]

查爾不停地默念著千里的名字，彷彿這個名字能驅走他心底的所有黑暗。

「好了，沒事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的。」千里輕輕撫摸著他的腦袋。

查爾抬起頭，隨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這時才留意到千里嘴中湧出的鮮血，他立刻像個犯錯的孩子般，手足無措。

千里用休息擦了擦，安慰道：「沒事，不疼。」

查爾糾結著眉頭，覺得那斑斑血跡很是刺眼，他沉默地注視了半晌，突然俯下身來，伸出舌頭，輕輕舔舐她嘴角的血漬。

千里呆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任由查爾一點點將她嘴角的血漬舔乾淨。

長長的睫毛偶爾劃過她的眉梢，兩人呼吸交融，在這一刻彷彿自成一個世界，寧靜，柔和。

查爾身上的濁氣以極快的速度隱逸，能量也逐漸穩定。

沒事了。

千里輕輕將查爾推開，臉頰有些發熱，不自在道：「別亂舔，血跡洗洗就沒好，用舌頭多不衛生啊。」

查爾定定地望著她，心情又莫名地好起來。

「你剛才到底怎麼了，突然狂化想嚇死人嗎？」千里忍不住點著他的額頭斥責道。

查爾歪著腦袋，似乎在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只是覺得格外痛苦，所以，想不起來更好。

查爾默默點頭，肯定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算了，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千里忍著背脊的疼痛，拉住查爾的手，緩緩朝懸浮車走去。

幸好還沒有引起什麼騷動，要是查爾濁化人的身份被發現可就糟了。

他剛才的變故顯然是那個萊迪造成的，以後盡量避免查爾接觸這個人的一切，直到弄清他的身份背景為止。

正想跨進懸浮車，千里的表情突然一肅，不遠處出現了幾架飛行器，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他們飛來。

難道查爾還是被發現了？

千里緊緊拉著查爾，暗自做好了最壞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