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容越說越覺得這法子好,“你們就此決裂,皇上考慮他的性子,應當會信七八成,也比覺得你們是勾結一黨的好,畢竟對你來說,在我孕間與劉嗪有了孩子是正常的事兒,可對不講理的閩王而言,卻是一件侮辱他妹子的事兒。”
還有什麽事比心有靈犀更叫人愉快?
沈奕昀眉目含笑,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咱們想到一塊去了,我與義兄的戲已經演過了。俗語說‘水至清則無魚’,此番不能叫皇帝確信,至少也要攪的他眼花繚亂拿不定主意。只有這樣咱們往後才好行事。”
雲想容莞爾,露出編貝般整齊的皓齒,“就知道有你在,什麽都不要我操心。”乖順的靠在她肩頭。
被信任的愉快、心靈相通的動容和如今她的柔軟溫順,叫沈奕昀如同吃了蜜糖一樣甜滋滋的,比當初中了探花還讓他通體舒暢,有這樣溫柔懂事,一心一意為他的嬌妻,旁人誰還能入得他的眼?那些個女人,是比她美貌還是比她聰慧?是比她溫柔還是比她識大體?
沈奕昀撫摸著她圓滾滾的肚子,歡喜情緒使他暫且將焦躁擔憂都拋在腦後,笑道:“我這些日一直在給孩子取名,最終定了個洛字。我還特地去找欽天監的給瞧過,說四五月裡的孩子。取這個字兒剛剛好,洛字主聰穎、巧智,必定成功昌隆。子孫興旺。咱們沈家一脈凋零,要的就是子孫興旺。至於乳名嘛我都想好了,就叫東哥兒。”
雲想容失笑,其實她有預感,腹中的應該是個男娃,且韓媽媽和大夫都說從脈象上看十有是個男孩,可仍舊忍不住逗他:“你就這麽確定一定是個男孩?若是個女孩呢?”
沈奕昀一愣,道:“那叫沈洛也不錯。乳名就叫東姐兒。”
“你可真會省事。”雲想容掐他的胳膊。
沈奕昀被她那點小貓似的力道掐的身心愉悅,剛想涎臉再要她掐幾下,門口就傳來英姿的聲音:“伯爺。”
“什麽事,說吧。”
外頭靜默了片刻。才道:“褚先生回來了。”
沈奕昀笑著落吻在雲想容額頭,“剛才叫褚先生去接劉嗪,她不是說懷有身孕了麽,我既然要利用此事,就要將她好生圈起來。免得中途出岔子。”
雲想容頷首道:“那你快去,我正好起來溜達一圈兒去。”
沈奕昀忙道:“外頭熱得很,大日頭地下的溜達個什麽勁兒,不如叫英姿他們進來陪你玩葉子牌。”
說著已經做了決定,出去叫了人。
且不說英姿等人見雲想容氣色很好。夫妻二人又沒有吵鬧,都放了心,如往常那般與雲想容解悶。
單說沈奕昀才剛出了卿園的門,迎面碰上了孟氏。
沈奕昀恭敬的行禮,“母親,您……”
“你有事,就去忙吧。”孟氏說不出再嚴厲的話,隻皺著眉虎著臉打斷他問安。
看著俊美的女婿,從前怎麽瞧都順眼的孩子,這會子怎麽看都像白眼狼。就算沈奕昀與劉嗪有個孩子也是名正言順的,可原本寄予厚望,期待女兒能夠過的比她好,這會子卻和她一個樣兒了,孟氏對沈奕昀哪裡能不失望。
孟氏舉步就要往裡頭去。
沈奕昀知道孟氏是誤會了。
也難怪她會誤會,外頭那樣風言風語,誰不會誤會?
有些話,他不好直接與孟氏解釋,左右雲想容會與孟氏說明,她是不會容許他與她的母親之間有隔閡,就放心的行了禮出去了。
孟氏則是一路唉聲歎氣,到了廊下又強自堆著笑臉去看雲想容。
沈奕昀到了書房,聽聞楮天青將人安排在了不遠處英姿的宅子裡,笑著道:“多虧先生想的周到,我氣的糊塗了,竟沒有想到這一層。養在府裡就算能禁足,一則會打草驚蛇,二則也難保她不會吵吵嚷嚷攪合了清靜。先生這樣安排甚好。”
楮天青被誇讚的抹不開臉,慢行禮稱不敢。
“霜琴郡主一路上都很忐忑的模樣,問了我幾次您是如何說的。想來咱們的猜測不錯,待會四少爺是不是去一趟?”
楮天青的意思是劉嗪如此做法實在卑鄙,只要見了沈奕昀,自然會蔫了。
沈奕昀卻道:“見她,等於是給她的猜測和擔憂一個結果。這樣豈不是便宜她?我懶得去看她,這些日子先好吃好喝的養著她吧。”
“如此也好。殊不知心懸在半空不上不下才最難熬。”
沈奕昀將此間事安排妥當,也不管外頭是否有閩王的人包圍著,與楮天青說了一聲,就去了位於伯府東北角的祠堂。
雲想容這廂已將事與孟氏說清楚了,只不過孟氏半信半疑,也不好在雲想容跟前表現出懷疑來,反而還勸說她:“奕哥兒已經是好的了,沒有納妾收通房,即便是劉嗪真有了,她也是奕哥兒明媒正娶來的,也犯不上為了這事兒動氣。”
雲想容聽的好笑,她哪裡有動氣?分明是孟氏比她還氣,她看不過,又怕孟氏從此就與沈奕昀生分了。
“娘親這樣想就好。何況他說話向來釘是釘鉚是鉚,絕不會哄我的。”
“傻丫頭。”孟氏點雲想容的額頭,就算真有那麽回事,趁著她生產之前沈奕昀也不會說明啊。
既然女兒信他,姑且也就如此吧。
晚飯時候,雲想容吩咐英姿去請沈奕昀。誰知英姿回來卻說:“褚先生說伯爺有事要辦,讓您自己先用。”
雲想容就與孟氏一同用飯,隨後早早的歇下了。
哪裡知道她都睡醒了一覺,床畔位置還是空著的。叫了今日上夜的玉簪,“去外頭瞧瞧伯爺什麽時辰回來,若是太忙,就預備了宵夜送去。”
玉簪道是,往外院去了。
約莫過了一刻鍾回來,面上卻有些異樣。
“夫人,伯爺不在書房,也不知這會子在何處呢,問了守門的人,說是他沒出去。”
雲想容聞言,略有些焦急,又打發玉簪去問楮天青。
臨近亥時,楮天青才剛睡下,就聽隨身伺候的小廝來回話,說夫人身邊的玉簪姑娘來了。
楮天青披了細棉布的直裰端著燭台出來,正看到玉簪焦急的神色:“夫人有何吩咐?”
“褚先生,伯爺沒有出府,這會子也沒回去歇息,夫人打發奴婢來問問您知不知道伯爺去哪兒了,還是說伯爺去白爺那兒了?”最後一句是玉簪自個兒加的。
楮天青驚愕,沈奕昀沒回去休息?他雖說要處置白莫離和霜琴郡主的事,但依著他的性格,絕對會等到時機成熟時候再動手,絕不會現在這時候就去打草驚蛇。
莫非……
“快,你快跟我去一趟祠堂,說不定四少爺還在祠堂呢。”
祠堂?!
玉簪眨巴著眼,驚訝又奇怪的跟著楮天青去了東北角的祠堂。
黑夜裡,雖提了燈籠,光線依舊是昏暗的,祠堂之中供奉的是沈家祖宗和歷代祖輩的牌位,空氣中還有一股子香燭味,一陣風吹來,手中燈籠燭火搖動,玉簪覺得萬籟俱寂中背脊上汗毛直豎,陰森森的。
楮天青快步上前,喚了聲:“四少爺。”
裡頭果真傳來沈奕昀清越的聲音:“何事?”
楮天青便看向玉簪。
玉簪提著燈籠上了台階,隔著半掩的格扇,隱約看到祠堂中沈奕昀端端正正跪在祖宗牌位前挺直的背影。
心下疑惑更甚,道:“夫人醒來沒見伯爺回去,讓我去書房問伯爺幾時歇息,是否餓了要用宵夜。我去了書房,伯爺不在,焦急之下就去問了褚先生。”
沈奕昀“嗯”了一聲,“不知不覺竟這樣晚了。”
站起身,身形略一頓,揉了揉膝蓋,又站了一會兒,似等酸麻的感覺去了,這才緩步走了出來。
月光如清泠水光,摻著晦暗不明的燭光勾勒他高挑的身形和面部的輪廓,玉簪覺得此刻的沈奕昀,周身都是寧靜之氣。
“回吧。褚先生也去歇息吧。”
楮天青道是,並不知沈奕昀為何在祠堂待了這樣久,卻也不好多問。
沈奕昀這廂則與玉簪一同回了卿園。
雲想容已經精神了,要她睡也睡不著,在素白寢衣外頭批了件鳳仙紫色的蜀錦小襖,扶著玉壺的手在外間來回走動。
見沈奕昀回來,忙問:“忙什麽呢,不知回來休息。我吩咐小廚房預備了雞絲面,可要用一些?”
沈奕昀上前摟著雲想容的肩,笑容格外輕快欣喜,答非所問:“六兒,你放心就是,沈家的列祖列宗還有我曾祖、祖父、父親,叔叔伯伯們都會保佑你平平安安。”
雲想容聞言,眼淚一下湧了上來。
這呆子,滿身的檀香味,整個伯府只有祠堂有,又說這樣的話,難不成是去跪祠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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