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轉念一想, 家里有三個精力充沛的年輕人, 他們閑在家里折騰出一點動靜不算稀奇, 而且外出擺攤還能給家里創收, 勤勞總好過懶惰,就是有些辛苦,畢竟冬天的晚上不會太過于舒服。
想到這里,穆子期的心情一下子闊朗起來, 接著把信從頭到尾再細細讀一遍, 半晌才不舍地放下。
身在異鄉, 能收到家信實在是太開心了, 可惜就算穆子清把信寫得再長, 總會很快看完。不過令他高興的是,家里人還給他寄來兩瓶香菇肉醬, 這是老葉氏和穆圓圓親手做的,絕對適合他口味。
不錯, 這是自己喜歡吃的, 用來送飯吃最好,估計要不是運費太貴, 肯定能寄多點。
把信紙折疊放好, 穆子期看了看放在地上的包裹, 想了想,還是把唐昕的小包裹拆開。剛一拆開, 就看到一個手掌長的竹筒, 再拆開封口, 就從里面拿出一個瓷瓶,瓶身潔白無瑕,是唐昕慣常用來裝藥的。
他把瓷瓶放在一旁,直接就拿起里面的信封,動作迅速地拆開來閱讀。
信不並長,寥寥幾百字,只說了這瓷瓶里的藥可以治瘴氣疫癘溫毒,適合在相省地區使用,是她師傅和其他大夫研制出來的,效果不錯,她知道穆子期他們在這里,就特意寄給他們。
穆子期盯著「你們」兩字看了半晌,突然想到了李愛民,難道對方也收到唐昕寄來的信的嗎?
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穆子期決定下次去縣城,就去找李愛民問一下。算一算,沒有幾天就過年,他就上了二十歲,托老葉氏的福,她剛才又在信中詢問他有沒有看上哪個姑娘的事,還念叨著她年紀大了,現在最想看到的就是他娶妻生子,讓他不要光顧著忙公務,總要抽出時間去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免得年紀大了,好姑娘都被人挑走。
要不是老葉氏突然提起這事,穆子期還真不會來琢磨唐昕的心思。
作為一名每次外出基本上都會被姑娘們暗地里圍觀的年輕人來說,穆子期有理由相信自己是優秀的,所以,唐昕對自己是不是有別的心思啊?還是他自作多情。
再把信的內容反復看了三遍,他又覺得這只是一封正常往來的信,對方只是出于好心把藥寄給他而已。本來想寫信感謝的,可惜她沒有留下的自己的地址,這樣看來,她似乎並不想和自己聯系……
穆子期拍拍腦袋,覺得腦子一下子脹起來,思考這種問題,比他解開一道算學難題還要費心思。
算了,先不理會了。穆子期突然看到地上最大的那份包裹,突然有些內疚。人家季無病對自己沒話說,單看這份包裹的重量就知道他寄過來的臘肉和燻肉有多少啊,可自己竟然「見色忘友」,實在是不該。
穆子期干咳一聲,趕緊拆開包裹來看,果然,里面的肉各有五斤重,一看色澤就知道是上好的肉,再想到運費,哈,這是好友在享福沒有忘記他們在吃苦的證據,心里很是高興。當他在讀信時,听到門口傳來腳步聲,抬眼一看,果然是和他同住的安景然。
鎮上原先的房屋是有數的,就算後來他們加急蓋了一排茅草屋,也只能堪堪住下這五千多人。房源一緊,每間房住的人就多了,所以就算是安景然,他也得和穆子期同居一室。
「師兄。」穆子期打招呼,尷尬一笑,「家里人來信,我就偷偷跑回來看了。」
「沒事,這是人之常情,你今天辛苦了,跑這麼遠拉這一車東西回來,連防治風寒的藥材你都給弄來了。」安景然看了看他,想了想又問道,「有我的信麼?」
穆子期搖搖頭︰「我問過了,暫時沒有。」他們難得去一趟縣城,當然要幫著問問沒有信的事,如果能代領的話就會幫忙拿回來。身在外地,大家都知道能收到信的喜悅。
安景然一听,也不在意,他估計自己的信就是這幾天的事,早一天玩一天沒有區別。
他解開棉襖,拿出毛巾擦了擦背部,解釋道︰「剛和四組的人一起疏通渠道,出了點汗。」
穆子期點點頭︰「師兄辛苦了。」他們這個領導層平均年齡小,在安景然的帶領下,大家都能親自上場干活,所以安景然能忙出一身大汗是正常的事,不覺得奇怪。
把信收好,他把縣城的經歷說一邊,笑道,「主要是師兄的面子好使,縣衙的人沒有多話,沒有推諉,很快就把簽領的單子給我了,明天我們可以直接派人,拿著單子就能領回物資,有這麼多面粉在,咱們的年夜飯就有了著落,可以包餃子。」
不要以為物資是好領的,之前運力緊張,物資有限,誰能得到面粉還是黃豆紅薯,這些都是有講究的,所幸安景然的面子的確有用,他在縣衙認識了不少人,知縣還是夏國大學出身,所以他們梅山鎮每次領到的東西總比別人好一些,緊俏的物資也會有份,比如這次的面粉。
大夏國內和海外的領土大都是種植水稻,吃米的人多,吃面的人少,所以這次的面粉來之不易,可能還是繳獲的戰利品呢。
「包餃子好,明後兩天我就讓人去山上走一趟,看能不能獵到野物。」安景然贊同,鎮上的巡檢隊手中有□□,他們平時的肉食都是從山上獲取的,收獲不定。這次想包餃子,自然想到山上正在過冬的野物,希望能錦上添花,做一頓肉餃子過年。
「嘿嘿,那大伙兒一定很高興。」穆子期蹲下身來翻看燻肉,笑道,「好友給我寄了些肉,晚飯咱們加餐。」他們幾個人自己開了小灶,主要是那個大鍋飯實在是不好吃,雖說吃的東西一樣,可味道不一樣啊。
在這個時代,想讓官員和百姓同一個鍋吃飯是不太符合實際的,按照安景然等人的想法,恰當保持距離才能樹立起自己的威嚴。當然,他們偶爾也會和別人一起干活,尤其是趕工的時候。
這個時代的傳染病或其他疾病太多了,穆子期對此還是支持的,畢竟他們幾個人一起開飯,總會干淨一些。
*
鼓聲響起時,王琮正在聚精會神地上課,听到這代表下學的信號,他不舍地嘆了口氣。
還差一點時間,老師就能把這道題給講完了。
「大家稍等一下,講完這道題我們再下學。」前方的年輕老師用教鞭指指木板上寫的炭筆字,朗聲道。
王琮就看到同學們的屁股挪動一下,那一點點因為鼓聲而引起的騷亂很快就平復下來。大家繼續听講,直到老師把這道題講完。
「下學了!大家可以回去了。」老師說了一句,把東西收拾好才走出教室。
等他走出去後,王琮才慢吞吞地收拾好自己的書本,腦子里還想著剛才那道數學題。
他的同桌一臉的興奮,動作麻利,嘴里催促道︰「臭蛋,快點,明天就是除夕了,听說巡檢隊的人打了兩頭野豬,快要扛回來呢。哈哈,待會可以看見大叔們殺豬,晚上有肉吃了。」
王琮知道自己的小伙伴好動,每次有空閑時間總喜歡去打听消息,所以知道野豬的消息也不意外。而其他知道消息的同學在老師離開後,早就奔跑出去了。
「不要叫我臭蛋,我有名字了。」王琮有些生氣,他今年九歲,以前在老家,村里人都叫他臭蛋,可他現在有名字了,還是穆鎮長取的,他就不想人家叫自己的小名。
「好吧,我下次叫你大名。」同桌有些委屈,嘟囔道,「明明一直叫臭蛋嘛。」他們是同一個村一起逃過來的。
「走吧,看別人殺豬去。」王琮見同桌答應了,心里頗為滿意。
兩人手拉著手,先把課本拿回家里放好,這些課本非常珍貴,做不到人手一本,只能兩人共用,王琮和同桌每人保管一半,三天交換一次。
回到住的地方,王琮往自家分到的位置走去,他們這個房間不是很大,左邊是長長的炕,這是大家睡覺的地方,他們父子和其他男人一起睡,右邊是一層層的木架子,每人能分到一塊地方放東西。
王琮把書放進箱子里,整整齊齊的,見屋子里沒有人,知道大家都出外面干活了,他又到另一條街的女營那里,結果他娘和妹妹也不在。
「王琮,你快點,豬被扛回來了,大家在廣場那邊殺豬了。」同桌的聲音又響起來。
「來了,來了。」王琮應了一聲。
兩人走出居住區,遇到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還一臉的興奮,紛紛吆喝著去看人殺豬。
王琮和同桌也加快腳步,到了最後是飛跑起來,兩人很快就越過其他大人,到達廣場。
果然,鎮外的空地上此時熱鬧極了,一眼看去烏泱泱的都是人。明天就到年了,從今天上午開始,他們能放三天假,听說大人們也是,要準備吃的。
他和同學們對此期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