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本推理雖然寫完了, 可他左看右看都不喜歡,總覺得寫得不夠好, 情節設置得不夠巧妙和懸疑,改了幾遍都不滿意, 還沒有發出去,他想等等再說, 說不定過段時間他又有靈感了。
「好吧, 那我不說, 我如今算是琢磨明白了,我爹先前說讓我謹言慎行才是對的,以後我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嚴日初見穆子期對此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又想到剛才季無病同樣冷淡的反應, 心情一下子變得沮喪起來。
「你知道就好。」穆子期把一張薄被從木箱子拿出來,隨手扔在嚴日初身上,再環視周圍一圈,頗為滿意。
這間寢室大約三十平方,住兩個人剛好合適, 讓他一個住, 就會覺得寬松。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 除此之外就是他帶來的一個木箱子和兩個背簍,全部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現在一看, 還有一部分空間沒有利用到。
「等咱們軍訓完, 月末會有一天假期, 到時我再去集市里買張涼席回來,你瞧,可以放在這里,用來做呼吸操是最好不過。」其實在床上也能做,只是到了冬天不方便,畢竟那時會墊有褥子,軟綿綿的,不好做。
穆子期一一做好規劃,想起家里老葉氏和穆圓圓總是在他房間放幾盆水養的花,平時看到心情會好很多。腦袋一轉,就打算假期陪穆圓圓去花市看看。
「嗯,到時我也要跟著去,唉,為何這個月末沒有四天假期呢?我想家了。」嚴日初說到這里,情緒更是低落,「我一點也不想回寢室,看到崔世松我就心情不好,你不知道,今天中午搬家時,他的東西有多少!塞滿了他那個衣櫃還不夠,還從家里帶來兩個櫃子,把我的地盤都擠佔了,我又不好和他爭論這個。」
穆子期轉身看了他一眼。
「虛偽!」嚴日初吐出一口氣,氣極,「表面上還好聲好氣地跟我說了一聲,好像今天早上根本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這個我可做不到。」他現在心里還有一點小疙瘩呢。只是想到到底是未來的同窗,就忍下了。
穆子期任由他躺在自己的床鋪上發牢騷,自己坐在房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從行李中摸出一把匕首和一段木頭,開始慢慢雕刻。
在清溪村定居後,他逐漸喜歡上木雕,特別是中考後,他的空閑多了點,就在假期試了試手,一般是手里握著用慣的匕首,在木頭上按照本身的紋理來雕刻,或是一支木簪,或是一個人像,或是一只狗,想到什麼雕什麼,就算成品不堪入目,他也不在乎,還是一有點空閑時間就玩。
「子期,我發現你的喜好真多,練拳、射箭、做操,現在又迷上了雕刻,你不累嗎?我平日里除了念書就只想著去尋摸好吃的,要不然就是躺在床上睡覺。」嚴日初絮絮叨叨說了一通,總算是吐出了心中的怨氣,心情一下子好起來,終于有心情關注穆子期做的事了。
「還行,練拳和做操不算愛好,這是為了保證身體健康才做的。射箭嘛,算是一種生存技能,當初我們家逃荒時,我就曾利用過箭術射鳥,這算是難得的美味,撐過一段時間。」穆子期看著散落在桌子上的木屑,笑道,「現在花時間在木雕上,我是覺得雕這個會讓我心情平靜。」
嚴日初理解地點點頭,他每次心情煩躁,也是想吃東西,一吃就好了,不過他還是很佩服穆子期做這些事的堅持。
「你既然這麼喜歡吃東西,那你有空可以寫點有關于美食的文章投到報紙上,比如說那個什麼明州八卦報,我看上面什麼樣的內容都能刊登,寫得好的話,應該不難。」穆子期建議道。
「不行,不行,誰會喜歡看這些東西?」嚴日初一听,驚訝極了,隨即慌忙反駁道,「我從來沒寫過,我又不像你,連《中學算學報》都能上,你不知道,當初我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時,有多驚詫!」說的是初三那年,穆子期在算學報上投稿的事。
這類的報紙都是需要刊登真實姓名的,整個大夏的中學都會訂閱,他們平安中學也不例外,所以剛一刊登上去,不久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了,那段時間慕名來教室看他的人特別多。
「我寫的那種得慢慢思考,靠在學習中發現,不能每天都有靈感,不過稿費倒是不錯,被刊登的話,能有一百到兩百文錢的獎勵。」穆子期鼓勵他,「人各有所長,說不定你寫美食的文章格外有天賦呢,你的國文課一向高分。而且我們平時看游記,也喜歡看寫到美食的篇幅。」找點事情做,就不會想那麼多了。
嚴日初雙手枕在腦後,眼楮呆呆地看著屋頂,「嗯」的應了一聲,沒說贊成也沒說不贊成。
穆子期了然一笑,知道他在考慮了。
當晚,嚴日初還是乖乖回房睡覺了,晚上陳輔導員是會來查寢的,就怕有學生沒有請假又夜不歸宿。
次日,穆子期早早醒來,怕水房人多,他先去洗漱了才回房做呼吸操,等做完一整套動作,他穿好軍訓的服裝,此時院子里的同學大部分才剛剛起來。
清晨的空氣格外好,沒有中午那麼干燥,穆子期深呼吸,之後和其他同學打招呼,並認真記下他們的名字。
雖然昨天上午自我介紹過一遍,但以他的記憶力,一次還不能完全記住,不像季無病,估計早就記得了。
「子期,幫我拿兩個肉包子,還有一碗米粉。」嚴日初迷迷糊糊地走出來,一見到穆子期精神抖擻的樣子,眼楮頓時一亮,嘿嘿,待會不用排隊買早飯了。
明州高中有飯堂,寬敞明亮,一日三餐都可以去吃,收取的伙食費不算多,每人每月要上交兩百文錢,時有一點葷腥,味道還不錯,不過想要吃得更好只能到校外用餐。如果學生家境不好,還可以把家里的大米背來,能抵扣一部分的費用。
對穆子期而言,只要他的成績能一直保持全年級前十名,他是不用交錢的,有學校幫出。
「知道了,有肉包會給你拿,沒有你就只能吃素菜包子了。」穆子期應了一聲,再仔細一看,發現季無病他們的房間還是關著的。看了看時間,他趕緊過去敲門,過了好大一會兒,孟明葦才來開門。
「穆子期,你怎麼那麼早?」孟明葦身穿白色的里衣,本來還有點起床氣,結果一看院子里人來人往,個個門戶大開,知道自己起遲了,神情就緩和了一點。
「早安。」穆子期朝他點點頭,受昨晚嚴日初的影響,他快速打量了一下對方。
在南方,八月下旬的天氣還是比較熱的,大家穿的衣衫都很薄,連著睡覺也是,此時一看孟明葦,發現他和昨天上午沒什麼差別,高度、膚色、眉眼間毫無二色,最大的差別就是他的脖子。
看來他昨晚設想的腦洞是荒謬的,孟明葦並沒有女扮男裝,應該也沒有一個雙胞胎兄弟來回替換,畢竟相貌、氣質不大可能相似到這種程度,極少能做到百分之百還原。
似乎察覺到穆子期的目光,孟明葦一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恨聲道︰「看什麼看?」翻臉如翻書,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穆子期歉意地移開目光,雖然他覺得脖子上有一條陳年疤痕沒什麼大不了,可青春期的少年,可能對臉上新冒出來的一顆面皰都會無比在意,于是趕緊轉移話題,提高音量,「無病,我進去了。」心里有點奇怪,平時在季家玩耍時,從來沒听季家人說過他會賴床啊,難不成剛搬了寢室不習慣?
孟明葦看了他一眼,轉身就回房了。
穆子期跟著他身後,見同樣格局的房間被分成兩部分,中間有一塊布隔著,他看了看左邊,走到右邊,結果發現季無病竟然還躺在床上沉睡不醒。
「難道是生病了?」穆子期暗自嘀咕,趕緊快走幾步到床邊,一摸額頭,是有點熱,不過應該是正常範圍,畢竟他蓋著被子呢。
沒用多長的時間,穆子期把他推醒了。
季無病知道自己起晚後趕緊爬起來,看起來沒什麼毛病。
這個疑問一直等到吃完早飯,三人去操場的路上才解惑。
「難怪孟明葦說他不能和別人住,原來他真的沒騙人。」季無病只覺得一言難盡,故作無意地看了看四周,聲音放得很低,「他前半夜還好好的,結果到了後半夜就站起來游來蕩去,還不時叫一下姐姐,又念叨著什麼刀不刀的問題。我剛開始喊他的名字,他完全沒有反應,我覺得他這是有夜游癥。幸好沒有多久,他就乖乖去睡了。」
季無病揉揉眉心,他昨晚睡得並不好︰「昨晚上他的態度挺好的,幾乎可以稱得上和氣,可白天就不愛搭理人,有時間去找他初中的同學了解一下吧。唉,也不知道他昨晚是不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有問題?不過我可不怕。」
穆子期倒是恍然大悟,難怪孟明葦覺得自己一定會跟他換,看來他可能知道自己有問題。
真的是夜游癥嗎?算了,有危險的話就和他換了吧。
穆子期不再多考慮,專心訓練。今天的訓練任務比昨天重一倍。
下午,當大家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寢室時,穆子期卻被告知大門外有人找他。
他以為是穆圓圓出事了,心里急得厲害,二話不說就往校門跑,結果趕過去一看,發現是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在等自己,兩人面對面看了好大一會兒,半晌不動。
「大伯?」穆子期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大郎!」對面的中年男子聲音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