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休息的那天認識的, 說過幾句話。」穆子期解釋幾句,又說, 「這次算學失利的確挺可惜的, 明年就好了, 明年有無病在呢。」
季無病微微一笑, 沒有謙遜,干咳一聲,低聲道︰「對的,明年有我們在,定會努力,爭取能到陽城一趟,我還從來沒有去過那個城市玩耍,上次從瓊州過來,連經過都沒有, 有點遺憾, 听說那里比咱們明州府更加繁華, 新鮮事物層出不窮,我想去看看。」
「嘖嘖,無病的身體一好, 心就野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愛動彈,就想窩在家里看書。」嚴日初嘖嘖稱奇, 故意取笑好友。
季無病瞪了他一眼, 不理他。
到了操場這里, 季無病兩人繼續前進,他們要去看球。
穆子期留下來,準備到操場邊上的器材室把箭靶和弓箭拿出來,他已經跟老師借到鑰匙了。
把箭靶搬出去後,穆子期在一排強弓中輕車熟路地選擇一把趁手的武器,正想關門時,就看到崔世松急匆匆朝這邊走來。
「等等,先別關門。」
听到對方的叫聲,穆子期就推開門,拿著弓箭走出去。
「等等,你不許走,順便幫我拿一把劍出來。」崔世松見穆子期要離開,連忙又叫道。
「你自己拿,我沒空。」穆子期沒好氣地應了一句。時間久了,他就琢磨出崔世松的性子,大概是出身不錯的緣故,這小子挺會使喚人,周圍也隨時有一幫人簇擁著,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眾星捧月的架勢,動不動就頤指氣使,令他很看不慣。
他又不是對方家里的奴才,關系好就罷了,隨手幫一下忙是十分正常的事,可關系不好,語氣又不禮貌,他懶得理對方。
「你……」崔世松見穆子期真的走到一旁去拉弓射箭,氣急,器材室也不進了,蹬蹬蹬地走到他旁邊,氣道,「讓你幫點忙,你都不肯,你真的是……哼,太小氣了,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小氣的男人。」
穆子期不想留他在身邊嘰嘰歪歪破壞自己的好心情,射出一支正中靶心的竹箭後,不耐煩地停下來,低頭看著他的臉,勉強耐著性子說道︰「自己的事自己做,你有手有腳,何必麻煩別人?再說了,我又不是跟在你身邊的小弟,我不樂意做,犯法了嗎?」
進入高中,除了以前的八門科目,他們還增加了詩文研修課和基礎法律課,其中基礎法律的內容極多,單是課本就有厚厚的八本,內容涉及到婚姻、土地、繼承等,這是平時出現頻率最多的律法,和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穆子期覺得吧,學了這門課,以後能知道該怎麼為自己爭取權利。唯一讓大家痛苦的是,這課本內容也太多了,看完一遍花的時間可是要費很長時間的,更別提還要靈活運用。
他認為,比起前世的高考,這輩子要學的內容也一樣多得很,不比前世輕松,所以對于學業,他是半點不敢松懈。
「你……」崔世松氣極,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你不給我面子,器材室里那麼憋悶,你順手幫我拿點東西都不行,哼,虧你還得到老師表揚呢,說你樂于助人什麼的,騙子。」
他惱怒極了,從小到大,他和同學們的關系大都相處融洽,一直被人捧著,沒想到剛升到高中就踫到穆子期這幾個人,開學那天說自己的壞話就算了,後面竟然一直暗暗和自己作對!
穆子期一听,幾乎忍不住氣笑了︰「你的面子有那麼值錢?難不成你覺得里面空氣混濁,我就不覺得?你的語氣那麼差,我腦子壞了才會幫你忙活,你未免感覺太過于良好。」
說完後,他突然覺得和一個小孩計較很無趣,就緩和下語氣,指指器材室的大門,道︰「你有這個功夫和我在這里嚷嚷,還不如馬上進去拿一把劍出來。」仔細一看,他發現崔世松的臉蛋還是挺好看的,皮膚細膩有光澤,除了像個女孩子,其他的沒毛病。
有時候他想,崔世松的脾氣不好,可還有很多同學喜歡和他玩,他這張臉和他的才華功不可沒。畢竟這是一所全是和尚的學校。
好吧,這只是他從別人那里听來的揣測,上不得台面。
難怪對方的性格有些古怪,穆子期想到對方從小被當成女孩子養大,就打算暫時諒解對方的別扭行為。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崔世松跺了下腳,又怒氣沖沖地往器材室里鑽進去。
看吧,竟然還跺腳了。這下子,他總算相信對方是被家里人當成女孩子在養了,連這麼娘氣的動作都做出來了。
穆子期撇撇嘴,見沒有人煩自己,趕緊抓緊時間練習。說不定等他練完,人家蹴鞠賽尚未結束呢,那他就可以跑去觀看了。
晚上,穆子期看完書後,見嚴日初又跑過來了,順勢問他︰「阿初,你知道崔世松下午拿劍去干什麼嗎?」器材室里的武器大都是樣子貨,中看不中用,比如崔世松下午拿的那把木劍,只能擺擺姿勢而已,殺傷力並不強,要不然穆子期也不能輕易借到鑰匙開門。
「嘿嘿,你不問我還準備主動說這件事。」嚴日初笑了起來,有點幸災樂禍,「他今天下午好像和一個小弟鬧翻了,一怒之下就拿了把木劍在涼亭那邊的花園里使勁地砍樹葉,他折騰樹葉也就算了,偏他不知吃錯什麼藥,竟然連花壇里的花也折騰上了。這不,正好被學堂發現,被罰了一筆銀子。我剛見他從家里回來,一副氣沖沖的模樣。我不想留在那里看他發火,這才往你們這邊跑。」
自從發生開學初的那件事後,嚴日初就有意識地控制自己沖動的行為,也不想再和崔世松發生沖突。主要是前不久他爹來信說了,讓他記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爹送他來這里讀書是為了學好本事,不是讓他和別人結仇。
他爹還說了,他老子就是一個小小的村長,讓他做事掂量著點,不要老是麻煩叔叔。
「只要事情和我們無關就不用理他。」季無病對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很快就把心思放回書本,在草稿紙上演算著一道算學題。
三人很快就轉移話題。
在穆子期心里,這一個多月過得極慢,好不容易,時間終于到了月末,他們有四天的假期。
明天早晨就能回家了,這一晚上,整個一號院,大家都無心睡眠,路遠的那些同學一想到可以回家,個個心里開心得很,連季無病也不例外,一晚上看書總是出神,沒有眼前的專注。
「子期,你在寫什麼?」季無病按耐不住了,見對面的穆子期一直在奮筆疾書,算了算時間,這都快半個時辰了,一直寫個不停,臉上還時不時露出詭異的神情,讓他頗為好奇。
「啊?」穆子期抬起頭來,搖頭道,「沒什麼大事,我在練字呢。」他可不敢說自己在寫帶點顏色的話本。自從打听到這類話本的稿費後,他就動心了,有意掙一筆快錢。
當他開始動筆,他終于發現寫這種話本的好處了,那就是打好大綱再寫的話,幾乎沒有卡頓的時候,思路極為清晰,下筆如有神。他不單單描寫動作,還夾雜著劇情,「久經考驗」的他太明白如何勾起別人的閱讀興趣了,這種書,不是越露骨越好,要留有讓人想象的空間,體現出一種朦朧美,不能太過于粗俗。
太粗俗了,看過一遍就不想看第二遍,沒有讓人回味的感覺。
寫完一章節後,他回頭讀了一遍,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覺得自己也許不適合寫那些燒腦的偵探推理,因為當他寫這種世俗話本時,真真體現了一把靈感如潮的愉悅感。
難不成自己骨子里是個好色的?偶爾,穆子期會閃過這麼一個念頭,可金錢的動力讓他拒絕剖析自己。
這世道,養家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身後還有一家子,只要不犯法,他才懶得想這些。
此刻,季無病一听也沒懷疑什麼,干脆就把算學書推開,拿出一本詩詞觀看。現在他心里有點亂,看不進自己最愛的算學了。
穆子期抬眼看了他一眼,暗暗一笑,看來他們都想家了。
這天晚上睡覺時,大伙兒都是輾轉反側,第二天天還是黑著的,大家就偷偷起床了,洗漱完畢,恨不得馬上拎起行李直奔車馬行。
平安縣有三十一人考上高中,這次回家的有將近二十號人,大家早早就約定好時間,一起租馬車回去,所以一路上倒是不難過,說說笑笑的。
大伙兒歸心似箭,穆圓圓尤甚,路上時不時就詢問還有多久才能到平安縣,穆子期都耐心安撫。
下午,當平安縣的城門出現在眼前時,眾人頓時歡呼起來。馬車剛一停下,眾人打了個招呼,很快就跑得不見蹤影。
「平時個個人模人樣的,結果一說到回家就原形畢露,活像沒斷奶的娃娃。」嚴日初故意恥笑道,「都沒娶媳婦,有必要那麼急嗎?」
「那你是準備留在縣城還是回豐收村?」穆子期問他,嚴家在縣城有一座宅子。
「當然是回豐收村。」嚴日初立即指揮馬車掉頭,朝他們揮揮手,「我先走一步,免得待會天黑了。」
「死鴨子嘴硬。」季無病撇撇嘴,轉而跟穆子期兄妹告別,回家的腳步輕快極了。
「大哥,看來大家都想家了。」穆圓圓抿嘴一笑,才一個多月的功夫,她似乎長高了一些,氣質也發生細微的變化,不像以前那般一團孩子氣了。
「你也想家吧?我可是听說你晚上似乎哭過。」穆子期笑道,兩人往榕樹街走去。其實,他們的腳步也輕快得很,恨不得跑起來。
穆子期心里極為高興,馬上就要見到奶奶他們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弟弟的學業如何?餃子館的生意好不好?奶奶的身體是否還健康?
在學堂還好,到了這熟悉的地界,心情就抑制不住。
「你听誰說的?」穆圓圓卻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