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封月是想要躲開的,但車裡也就那麽點兒空間,她也躲不到哪兒去,隻好任由嚴霖靠著。
車內很安靜,嚴霖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只是緊閉著眼睛,看起來乖巧無害的樣子。
封月低下頭看著嚴霖,呼吸間全是嚴霖身上的酒味混雜著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她的香水的味道。
嚴霖像是察覺到了封月灼人的視線,靠在封月懷裡仰起頭睜開眼。
眼前的封月,像是和上輩子的封月重疊了。嚴霖竟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現在究竟身處何方。
她只知道,她好想她。
嚴霖眼角微紅,眼眶裡模模糊糊地有些晶瑩的痕跡,嘴裡還喃喃道:“阿月……”
嚴霖聲音很輕,像是生怕驚擾了自己眼前的人。
雙手撐起疲憊的身軀,微微往前探去,她想和封月再親密一點。
眼看著嚴霖便要在封月唇上落下一吻,封月這才連忙偏過頭,讓嚴霖的打算落了個空。
“嚴霖,你醒了嗎?”封月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靜。
嚴霖愣了愣,隨後垂下眼眸緩緩坐直了身體,“……對不起。”
直到嚴霖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封月緊握住的手掌這才漸漸松開。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又一次被嚴霖迷惑住了。她差一點又落盡嚴霖為她編織的美好陷阱中。
封月看著自己手心被掐出的幾個月牙痕跡,心裡暗暗做出了一個決定。
以免夜長夢多,她不能再給自己留什麽退路了。
回到家後,封月沉默地扶著嚴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然後這才去廚房給她端劉媽一早便煮好的醒酒湯。
“謝謝。”
“你先休息一下,我有事和你談。”說完便要轉身上樓。
嚴霖聞言,眨眨眼酒醒了大半,她的直覺告訴她,封月接下來要說的不是什麽好事,“不能明天再談嗎?”
“就今天吧。”說完,封月沒再理她,徑直上樓去拿東西了。
嚴霖像個待審判的犯人,一邊喝著醒酒湯一邊細細思索自己最近有何過錯。
看封月的表情,要和她說的一定不是什麽小事。
封月拿著東西下樓的時候,嚴霖面前的醒酒湯已經喝完了,此時正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眉頭緊皺等待審判。
封月站在樓梯口望了她一會兒,莫名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了一絲可憐的意味。
自己曾經是不是也像這樣,等待著嚴霖給自己的審判呢?
封月壓下腦子裡的思緒,往客廳走去,隨後將手裡那份文件和一支筆放在了嚴霖面前。
“看看吧。”說著,便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嚴霖看著那份被牛皮紙袋封的嚴嚴實實的文件,心裡好像有什麽東西浮出了水面,但她卻不願去看。
嚴霖沒動,封月皺著眉似乎也是在給她時間。
客廳裡很安靜,靜得只能聽見牆壁上掛鍾走動的“滴答”聲。
“嚴霖。”封月叫了對方一聲。
回答她的依然是嚴霖無聲的抗拒。
封月像是被她這個態度給惹惱了,她站起身,一把拿過桌面上的牛皮紙袋,然後將裡面的文件抽出來明晃晃地擺到了嚴霖面前。
封月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追逐了十二年、剛結婚一年多的妻子,眼裡沒有絲毫留戀。
“我們離婚吧。”
這五個字像是宣判了嚴霖的死刑,正轉動著自己手裡戒指一言不發的嚴霖,終於停下了她的動作。
她抬起頭,目光徑直撞進封月平靜的眼眸中,隨後她那一直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掀起了一絲波瀾。
“……你說什麽?”
封月不再多言,只是又坐回了旁邊的沙發上,靜靜地等待著嚴霖的動作。
封月的那句話撕破了她們表面維持著的和諧,這逼得嚴霖不得不去面對。
嚴霖深吸一口氣,將目光落到了那份離婚協議書上。
怎麽會這樣呢?不該是這樣的。
她回到了三年前,她下定決心絕不讓封月重蹈覆轍,她一定會讓封月好好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她再也不想每晚伴著床頭櫃上的小夜燈入睡了。
可是,到底是哪兒出錯了呢?
嚴霖沒有答案,於是她將希望寄托到了那份離婚協議上,她希望裡面能有封月為什麽會離婚的答案。
嚴霖將那份協議書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了,一直看到最後封月已經簽好的姓名那兒時,她捏著協議書的手終於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心裡,不可抑製地出現了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
封月寧願淨身出戶都要和她離婚。
這個事實就這麽赤/裸/裸地擺在了嚴霖面前,協議書裡沒有她尋找的答案,有的只是這麽一個簡單的事實。
嚴霖很想將這份離婚協議徹底撕碎燒成灰燼,但她的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麽做。
封月的病,不宜生氣,不宜大動肝火。
嚴霖將離婚協議書放回到桌面上,隨後冷硬地扔下一句話,“我不同意。”說完,便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嚴霖落荒而逃。
封月面無表情地望著她的背影,說來好笑,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嚴霖如此慌張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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