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府邸。
趙煦坐在趙恆右下手,二皇子趙渠坐在趙恆左下手,其他官員將領分坐兩側。
趙恆來之前,趙煦便令人把張家府邸收拾了一下,作為趙恆的臨時行院。
安頓畢,他便安排酒宴給趙恆接風洗塵。
“好,好,好。”趙恆滿面笑容,將杯酒中一飲而盡。
品著嘴裡的美酒,他的心情徹底放松下來。
自從被困鹹城,他終日活在恐懼之中。
現在,他終於不必再擔心隨時有敵人殺過來了。
畢竟,這是燕王的地盤,現在北境最安全的地方。
“父皇,兒臣也敬你。”二皇子不甘落於趙煦之後,端起酒杯。
瞥了眼趙渠,趙恆輕輕哼了聲,但還是把酒喝了。
其實他也清楚,這次孤軍深入也不全是二皇子的錯。
如果沒有他默許,北伐軍一個兵也不能動。
接著趙渠又倒了杯酒,舉杯對著趙煦,笑道:“九弟,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我和父皇便危險了,不過九弟真是深藏不留,居然還有熱氣球這種東西。”
“二哥說錯了,只能說父皇和二哥洪福齊天,這種叫熱氣球的東西是本王麾下一個官員之子剛剛造出來的東西,九次飛天,得有五次能從天上掉下來,我這次也是情急之下動用。”趙煦說道,淡淡望了眼趙渠。
心中暗道趙渠不虧是京師權謀場裡長大的。
隨便一句話裡便是綿裡藏針。
他言中之意看似是實在奉承他,其實則在隱晦地告訴趙恆。
如果他這個燕王不藏著掖著熱氣球,他們或可不至於被困鹹城這麽久。
北狄圍城,他們便可逃出。
“再者,熱氣球只能往返飛出二十余裡,燃料燒盡,同樣會從天上掉下來。”趙煦又補充了一句。
趙恆和趙渠聞言,臉色同時一變。
原來這東西這麽危險。
想到這,他們背後不禁起了一層冷汗。
“九弟可真是心寬。”趙渠瞥了眼趙恆。
意思是燕王居然用這麽危險的東西救他們,其心可誅。
趙煦依舊十分淡然,他道:“救,十死五生,不救,十死無生,而且父皇乃是真龍天子,兒臣相信上天自會保佑父皇,此番,父皇順利逃出秦州,可見父皇福澤深厚。”
“哈哈哈……”
趙恆大笑出聲,本來他心情暗暗有點不悅,但趙煦這麽一說,他不由心花怒放。
趙煦將他能逃出秦州,歸於他真龍天子的身份,而刻意不提自己的功勞,自然給了他十足的顏面。
“九弟病愈,卻比以前更能言善語了。”趙渠心中酸溜溜地說道。
他兩次小伎倆都被燕王輕松化解了。
“多謝二哥誇獎,不過能言善語沒錯,但病根尚未完全根除,有時候被惹怒,還會做出非常之事……”說話的時候,趙煦盯著二皇子。
他的意思夠明白了,用當代的術語,他等於是在告訴二皇子,自己是間歇性精神病。
不要再招惹他。
果然,二皇子聞言,臉上仿佛塗了一層蠟。
若是真的,這燕王病發,會不會讓麾下將領把自己一刀砍了?
想到這,他立刻閉了嘴,低頭吃菜,與趙煦對視都不敢了。
坐上的趙恆也尷尬地笑了笑。
現在對燕王一切不合常理的行為,他都能理解了。
他這位第九子真是不同於常人。
心裡也有了幾分忌憚。
不過他還是保持淡定,一副關心的神色,“等朕回了金陵,一定把宮中最好的禦醫派給你,讓他給你診治。”
“謝父皇。”趙煦低下頭,嘴角帶著狡猾的笑意。
又對飲了一陣,趙恆微微有些醉。
想起自己禦駕親征這一路頗為不順,心中鬱悶,不禁歎道,“煦兒,父皇雖然脫險而出,可楊將軍和將士們還困在鹹城,不知現在如何了?”
趙煦聞言,也就不再瞞著趙恆了,說道:“父皇不必擔心,北狄可汗之地烏蘭巴現在就關在燕城的牢獄中,穆勒洪真想要自己的兒子回去,就不可能再動鹹城。”
“嗯,說得對”趙恆精神一陣,酒醒了大半。
他差點忘了這個事。
想到烏蘭巴十萬大軍藏身海上的事,他道:“到底是何方海寇襲擊的北狄大軍,若能招安為大頌所用,將來受益無窮。”
“回父皇,此海寇名為黑鯊,兒臣也曾這樣想,不過被其婉拒。”趙煦說道。
他很清楚這次海戰之後,黑鯊之名將內外皆知。
所以,早就準備了一套說辭。
“可惜了。”趙恆歎了口氣。
接著他又問了燕州當下的戰事。
趙煦便將自己令兵馬前出寧錦都司的事說了。
“胡鬧,區區十萬兵馬怎麽可能是兩個北狄王帳的對手,這寧錦都司駐扎的可是銅牛和彎刀王帳,這兩個王帳十分凶悍,否則穆勒洪真也不會將寧郡和錦郡獎賞給他們,作為他們的牧場。”趙恆皺了皺眉頭。
當下,他是真的不希望燕王兵馬遭受重創。
否則大頌將真的內憂外患了。
畢竟禁軍損失慘重,燕王再衰落,皇家與勢族將進一步失衡。
北狄戰爭的號角聲還未停息,誰又能牽製北狄?
趙煦輕輕笑了笑,附耳將自己的真實目的告訴了趙恆。
趙恆緩緩點頭,“原來如此,如果這樣,朕就在燕城等待些時日,看他穆勒洪真怎樣決定?”
同時,他對自己這位第九子再次刮目相看。
這個東西聯動,不但破解了北狄的東西聯動,還讓北狄徹底陷入了被動。
最重要的是,他燕王根本就沒多少損失。
高興之下,他又飲了幾杯,這時幾乎醉了。
趙煦則授意眾官員和將領勸酒,把二皇子灌醉。
此刻,月明星稀,端著酒杯,趙煦異常清醒。
長久以來,無論是朝臣還是趙恆都把他當棋子。
這點今後也不會改變。
以前弱小,他只能暫時隱忍。
但現在,他不會再由勢族和趙恆擺弄。
他們給他下套,他也要給他們下套。
所以,基於上次袁家叛亂,朝廷對袁家輕輕放過,只是劃了兩郡給他的先例在。
他對趙恆返回京師之後,對他的所謂“重賞”不抱希望。
不如就在燕城,他地盤上把“重賞”定了。
而這也是他讓趙恆來燕城最重要的目的。
做生意的商賈尚且懂得等價交換。
這次他救了趙恆的命,還挽救了北境的危局,他趙恆不吐出點東西再走,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