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布港口,一個二十歲的清瘦青年扛著一麻袋香料呆立在碼頭上。
他一直在埋頭乾活,警鍾響起,眾人對海上指指點點,他才望過去,頓時被嚇住了。
“肯定是其他西土國家,這還用問嗎?”青年身邊還有一個粗壯的同齡人。
相比清瘦青年的淡然,他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恐懼,“別愣著了,趕快跑,不管是哪一個西土國家,攻佔這裡定然要燒殺搶掠的,尤其是對我們。”
清瘦青年頓時回過神來,他轉過頭,發現碼頭上無論是呂宋土著還是他們這些海外頌人都倉惶逃走。
管理港口的佛郎機人更是爬上馬車,連自己的馬夾都不要了。
平時戍守班布,橫行跋扈的一百個佛郎機士兵在敲響警鍾之後,沒有前往港口,而是向相反的方向奔逃。
這些佛郎機士兵不傻。
如此龐大的艦隊,區區一百人怎麽可能抵抗?
“不對,這戰艦上怎麽掛著大頌的字?”清瘦青年正要跟著粗壯青年逃走,突然怔住了。
隨著戰艦越來越近,戰艦上的旗幟越發清晰。
“這是大頌的艦隊。”清瘦青年突然叫了一聲。
粗壯青年跑出十來米,頓時收回腳步,望向海面。
隨即,他怔住了。
對於長年在港口抗貨的他們來說,比其他更了解海外的情況。
畢竟從海外來的商人總會帶來一些趣聞。
其中,這段時間商人們口中最火熱的話題便是關於大頌,關於一個叫燕王的人。
不過,如果是呂宋的土著,他們對大頌的趣聞自然興趣缺缺。
但他們不一樣,因為他們骨子裡流淌的是大頌人的血。
他的父母都是大頌海州活不下去的漁民,二十年逃到這裡,又生下了他。
只是來到這裡,他的父母才明白。
他們只是從勢族製造的地獄來到了又一個地獄。
這二十年來,他和父母過著非人的生活。
佛郎機人像逼迫班布的其他海外頌人一樣,逼迫他們的父母進入班布西面的雨林中采集香料。
每天只會給他們一塊發臭的黑麵包。
如果采集的數量不夠,他們回來便會遭受毒打,就連黑麵包也沒有了。
就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他的父母勉強把他養活。
待他到了十四歲,便被送到港口扛貨,這一扛就是六年。
除了佛郎機人的壓迫,他們還受到呂宋土著的欺凌。
在港口,他多次被呂宋土著毆打,原因只是他們心情不好。
而港口的佛郎機人管理者默認對他們的欺凌,從來不過問。
就是在這種格格不入的環境中。
每當午夜夢回,他都會想起父母生活的大頌。
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讓他回到這個真正屬於他的故鄉。
但他又很清楚,自己沒錢,又不會駕船,根本逃離不了這裡。
何況,還有他父母說的,如同猛獸一般的勢族和豪族。
可現在,商人們說燕王消滅了勢族和豪族。
大頌和以前不一樣了。
“是又怎麽樣?誰知道他們來這裡幹什麽?還是先躲起來。”粗壯青年怔了會兒,又跑了。
清瘦青年覺得也有道理,於是也一溜煙跑了。
不過他不時回頭,眼中似乎有光亮。
與此同時。
陸戰隊士兵距離港口越來越近。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他們乘坐的小船便抵達岸邊。
二百名陸戰隊士兵從東西兩面迅速進入港口,佔領了這裡。
隨即,戰艦陸續在班布港口停靠,運兵船也抵達了岸邊。
這時,更多的陸戰隊士兵從運兵船上下來。
他們越過港口,進入班布城內,控制了班布的大街小巷。
“真沒意思,本來還以為有仗的打的,沒想到佛郎機兵跑的一乾二淨。”
周毅,宋祥,潘長等將領也從戰艦上下來。
異常順利佔領了班布,潘長不禁吐槽了一句。
宋祥聞言,笑道,“你那可不叫打仗,叫欺負人。”
說罷,二人笑了起來。
周毅嘴角擒著一抹笑意,他道:“待會兒你們再貧嘴,現在立刻把班布的外海頌人找出來,到港口集中,我們要讓班布恢復秩序。”
接著他補充了一句,“我們的秩序。”
潘長應了聲是,立刻命士兵挨家挨戶敲門。
盡管班布有不少管理人員跟著佛郎機人一起跑了。
但大部分人選擇留下,對大部分土著來說。
誰統治他們都一樣,而對海外頌人而言,他們就更不需要逃離班布了。
因為在任何地方,他們的命運都一樣淒慘。
不過,當他們見到闖進來的是大頌士兵之後,頓時心情複雜。
但他們還是按照士兵的命令去了班布港口前的空地。
“老天爺,他們是災民嗎?”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海外頌人陸續抵達港口。
望著這一群乞丐般的人,宋祥發出一聲感歎。
“災民至少還有自由,只能說他們在這裡不過是奴隸。”周毅皺了皺眉眉頭。
董安從南域回來的時候,介紹過南域頌人的生存情況。
目光在諸多海外頌人臉上掃過,周毅大聲道,“你們面前的,是大頌人的軍隊,是大頌燕王的軍隊,我們來了,將趕走佛郎機人,我們來了,將還你們自由。”
“今後,你們不必再受到佛郎機人的奴役,也不會再受到呂宋土著的欺凌,因為你們是頌人,大頌沒有忘記你們,消滅了勢族和豪族的燕王殿下也沒有忘記你們,無論你們走到什麽地方,大頌海軍都將你們堅強的後盾。”
鴉雀無聲。
周毅的話讓原本戰戰兢兢的海外頌人如同靜止了一般。
之後,如同冰雪融化一般。
這些海外頌人艱難望向身穿綠色軍裝,手握火槍,雄赳赳氣昂昂站立的大頌士兵。
望向他們身後海面上冒著煙柱的蒸汽船和巨大的風帆戰艦。
大頌這個名字喚醒了他們心底最濃重的思念。
周毅的話如若村口的鄉親,對他們親切的呼喚,讓他們瞬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