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戈的行動力度整個晉江沒人能比得上他。
在他剛剛和助理對話完走出辦公室時,危雲白放置在桌上的手機就亮了,「雲白,他們準備來麗皇了。」
危雲白收起手機,拿上早先準備好的外套,起身拉開了門。
4202房的外面聚集的人至少有五位,他們看到房門拉開,臉上的表情混合著絕處逢生之後的驚喜,又轉眼變得更加灰敗。
危先生是出來了,可是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陸先生所說的時間,接下來會發生的什麼、他們這些人是否會被遷怒……
誰也不知道。
他們看向危雲白的眼神裡夾雜著不少埋怨的情緒,卻在盡量掩飾,麗皇的經理熱情的說道:「危先生,您要用餐嗎?」
危雲白錯過他,從一行人身後進入電梯。
兩個保鏢猛然回神,卻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跟上去,畢竟昨天陸先生就讓他們在麗皇裡等待,而不是讓他們近距離監視,就在他們猶豫不決的時候,電梯門已經合上。
麗皇的經理和工作人員們眼睜睜的看著電梯下到了一樓,咬牙問道:「你們不跟嗎?」
一樓大廳裡的客人正三三兩兩的坐在沙發上,危雲白從他們身前經過,直接走出了麗皇大門。
身後有紛雜的腳步聲跟來,嘈雜的呼喊聲響起:「危先生!等一等!」
然而在下一刻,他們全部停下了腳步。
被動靜吸引的客人們抬頭往門外看去,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後熱絡的站起身,「哎呀,陸先生也來了。」
「陸先生這幾日可好?我們很久沒見過面了,不如中午一起用個午餐?」
「陸先生……」
門前停在正中央的豪車線形流暢而低調,在禮賓打開車門之後,從車上下來的人更是引起氛圍的燥熱。
陸北戈一身正裝,身子挺拔的站在麗皇門前,他上了發膠,整個頭髮一絲不苟的被梳在腦海,五官深邃,深墨色的眼睛從在場的每一位身上滑過。
經理率先反應過來,帶著前台和迎賓保安,一起迎接陸北戈的到來,「陸先生,您好。」
陸北戈右手轉動著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視線定在危雲白身上,「危先生,你要去哪裡?」
危雲白看清了他的動作,反問道:「這位先生,你認識我嗎?」
在場的那麼多人,投去了不明所以的眼神。
陸北戈足足看了他十數秒,才淡淡道:「看樣子危先生貴人多忘事,恰好我現在有些時間,可以幫危先生好好回憶一番。」
「那真是可惜了,」危雲白說道:「這位先生,我沒有時間。」
「……」
「這個人是誰啊,膽子怎麼大?」
「大庭廣眾之下,陸先生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給拒絕了?!」
這些自詡有教養的人也忍不住和身邊人竊竊私語,「看陸北戈的臉色,好像也沒什麼變化。」
也有人帶著嘲笑的說:「不會又是一個冉樂泳吧。」
這句話轉眼被嘲諷,「冉樂泳就罷了,畢竟長的討男人喜歡,陸先生這樣的上流人物,喜歡的想必也是小鳥依人的可掌控的年輕男孩,你再看這位先生,哪裡那麼容易聽話?」
兩位視線中的主角默不作聲,身邊的圍觀群眾反而興致勃勃。
危雲白餘光瞥向身後,這個動作剛做出來,陸北戈就說了話,聲音平穩,「各位今日的花銷記在我的賬上,想必也到了該用午餐的時候了。」
識趣的人率先離開,「那麼陸先生,期待下次見面。」
人群減少,最後變成了無。
麗皇的工作人員默不作聲的站在角落,眼睛盯著鞋尖,不問不聽不看。
陸北戈上前一步,「危先生有急事?」
危雲白回道:「是有些急事。」
助理瞪了保安兩眼,保安連忙將暫停營業的牌子搬到門前,悄聲關上了大門。
封閉而空曠的房間裡說話都有回音,危雲白看向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神情突然一變,那是一種只要是人都能看出來的喜悅興奮,他匆忙和眼前的人說道:「麻煩讓一下,我的未婚妻來了。」
他從陸北戈身側路過,有熟悉的香味瞬間襲過又消失不見。
黑色的發尾,白皙的皮膚,還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陸北戈側過身,看著這個男人腳步越來越急的推開麗皇的大門。
助理被這個發展驚呆了,訥訥道:「陸先生……」
燈光將陸北戈眼底的墨綠照的清清楚楚,他沉沉的看著危雲白行進的路線,想要看看他所謂的未婚妻到底是什麼個模樣。
是有多美,還是有多大的權勢。
外頭行人很多,危雲白一出門,只是一個恍惚的時間,就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
陸北戈再次開始轉動著食指上的戒指,偶然想到什麼,問向身側的助理,「將戒指戴在食指上,是訂婚的含義?」
林助理愣了一下,連忙掏出手機搜索,然後說道:「陸先生,戴在無名指上才是訂婚的含義。食指上帶著戒指表示身上並沒有戀愛關係。」
陸北戈轉著戒指的動作一頓,那雙眼睛也移到了助理的身上,「再說一遍。」
助理老老實實的又念了一遍。
他說完才反應過來,危先生說未婚妻來了……那就是在騙他們嘍?!
陸北戈突然輕笑兩聲,將食指上的戒指取下戴在無名指之上,「既然他說有未婚妻,那便有吧。」
「只是戴在他手上的戒指,也該換個手指帶了。」
門外剛剛出去的人已經淹沒在了人海指尖,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身影。
陸北戈道:「去找吧。」
助理精神一振,鄭重道:「是。」
身著黑衣的保鏢訓練有序的前往各個方向,助理依次撥通了各類離開晉江的交通站的電話,再和道路關卡處的負責人提出需求和感謝。
陸北戈站在大廳中央,先前還是站著,等到了後面,已經走出了麗皇。
金城街的行人大多數都是普通人,他們不認識陸北戈,更不需要處處留意,歡聲笑語與嘈雜聲熙熙攘攘,空氣中的灰塵和吃食的香味隨處瀰漫。
金城街以乾淨整潔繁華揚名,這對於其他的商業街來說已經是很好很好,可放在陸北戈眼裡,連踩一下都覺得髒了鞋底。
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該做的事,陸北戈沉思了一會,穩步走出麗皇門前的紅毯,再踏到平整的水泥路上。
麗皇旁邊是一家造型奢華的名牌服裝店,兩個建築之間隔出不到一米的長度,狹窄修長,陸北戈的視線掃過,卻被銀色的反光閃到了眼。
是危雲白的戒指,在這條巷口之前。
陸北戈親自彎腰撿起這枚戒指,拂去上面的灰塵,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巷子,隨後慢步走了進去。
危雲白聽到腳步聲在一點點接近。
「危先生。」
街道與街道的交叉,各個建築之間寬度與長度的不同,導致表面金光的繁華街道背後,全是交叉並窄小的巷子。
這裡是流浪貓和流浪漢的基地,陸北戈皺眉跨過扔在地上的垃圾,左邊的小巷子之中卻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陸先生原來也會進這種地方。」
在陸北戈還未做出回答之前,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用著巧力將人拉近更為狹窄的小巷。
這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竟然就這樣被按在了骯髒低劣的牆上!
這道巷口頭上還有多餘的房簷,太陽被遮擋的不能射過一絲光線,昏暗、髒污、惡臭。
更加讓人不可忍受的事,這道巷中巷,窄小的最多只夠兩個孩子勉強通過。
可現在卻擠進來了兩個高個子的成年男人。
陸北戈聲音至少冷了一度,「危先生,惡作劇也要適可而止。」
危雲白壓低聲音,「你說誰是危先生?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有錢人進了巷子,沒想到眼神這麼不好。」
空間連扭動身子的動作都做不了,陸北戈面對著牆,他身後貼著個體溫不高的人。
誰是危先生?
「身上的香氣,」陸北戈道:「頭髮掃過我脖子的長度,危雲白,你膽子倒是大。」
他話語平淡,卻只會讓人渾身發顫。
危雲白聲音依舊低低,「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給你24秒。」
他頓了頓,語中帶著笑,又有不可錯認的冷意,「你猜猜我膽子能大到什麼樣的後果。」
「陸先生,你不會想知道錯過一秒的後果。」
危雲白說話說的極緩極慢,語調拉的長且飽含情意,像是念著古老而綿長的情詩。
陸北戈在他的字眼裡走了回神,等他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危雲白到底說了什麼。
「……」
眉頭深深皺起。
質地再怎麼好的西裝也會被這樣的摩擦帶出褶皺,衣服與衣服之間的響聲在靜謐的空間裡越來越大。
危雲白一聲一聲倒數,「24、23、22、21……」
陸北戈突然冷聲道:「少說了一個數。」
危雲白彷彿沒有聽見,完全沒被干擾,「19、18、17……」
數字一點點的被倒數,陸北戈說道:「你膽子大到,已經不怕了我。」
「陸先生說錯了,」危雲白說道:「但是在此之前,還是要檢查一下陸先生身上是否攜帶有危險性很高的武器。」
他的手伸向腰腹處,陸北戈的手臂卻猛地向後肘擊,危雲白早有預料的化解掉,手卻調轉了一下方向,觸碰到了陸北戈身後略微低於腰帶的地方。
「哎呀,」危雲白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摸錯地方了。」
陸北戈眼底一暗,蓄力,冷笑:「客氣。」
只是短暫到無法回味的觸碰,轉眼就被兩人丟與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