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佑平被關在囚車裡帶回了京城,一路從大街上走過,直到進入大理寺大牢,可見出盡了風頭,陸襄坐在馬車裡,都能聽到外邊傳來的議論聲。
“聽說陸侍郎借著重建堤壩的名義,私下貪墨了上百萬兩銀子, 還以為自己做的天依無縫,誰想到被人抓了個正著。”
“這種人簡直就是個吸血鬼,專啃噬咱們老百姓的血肉。”
“他貪了這麽多銀兩,防洪的堤壩肯定就會偷工減料,要是真發大水,沿河的百姓豈不都遭殃,如果這次讓他逃脫了,那真是要害死無數百姓的命了。”
“這種人就該砍頭以泄民憤。”
“都說官官相互, 誰知道會不會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
“小姐,別聽他們胡說。”阿蠻拉回陸襄掀起簾子的手,皺眉道:“那些人不知所以,隻憑著自己聽到的妄加揣測。”
車簾放下,阻隔了外面的議論聲。
陸襄抿唇笑笑,並不在意。
馬車很快在大理寺門口停下。
陸襄下車,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遠處一輛精美的馬車,覺得眼熟,然後又扭頭看了一眼,然後就見楚今宴優雅的從馬車上下來。
一身月牙白的織金錦裁製合身的長袍,上面素淨的連一道裝飾雲紋都沒有,卻絲毫不影響他身上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天家貴氣。
他一步步朝陸襄走來,濃密的羽睫之下一雙黑眸幽暗深邃,宛如深潭,卻溢出點點柔情。
“見過八殿下。”陸襄屈膝行了一禮,而後壓低了聲音問:“你特意在這裡等我的?”
楚今宴嘴角輕彎,令他俊美的容貌更添幾分妖孽, 隨即很快又收斂了笑意:“陸侍郎被關進大理寺, 我猜你一定會來。”
“你放心,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他出來。”
陸襄抿了抿唇,道:“需不需要要救,我要先進去見一見父親再說。”
楚今宴聽到陸襄這話,不由得詫異的挑了挑眉。
“你認為陸侍郎確實貪汙銀兩了?”
陸襄搖了搖頭:“不是,一會同你細說。”
“好。”楚今宴點頭。
而後跟陸襄一起進了大理寺的牢房。
獄卒見兩人一同出現,很是震驚。
楚今宴冠冕堂皇的道:“皇上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命我前來了解情況。”
獄卒瞬間了然,忙恭敬的將他請進去,只是將陸襄攔在了外面。
陸襄慢悠悠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塊令牌:“我只是看一眼我爹,不會耽誤殿下審問。”
這是皇后當初給陸襄的令牌,見令如見人。
獄卒明知不妥,但陸襄持有景仁宮令牌,代表的是皇后娘娘,他們當真不敢攔著。
“若上面問責,我一力承擔,我用不了太長時間的。”陸襄說道。
獄卒朝陸襄投去感激的一眼,然後放行。
陸佑平貪汙性質惡劣,雙手雙腳都戴著鐐銬被關在最裡面的牢房。
大理寺的牢房雖然不至於髒亂環境差, 但也處處透著陰暗跟壓抑的氣息。
獄卒領著兩人在一間牢房門口停下:“陸大人,有人來看你了。”
陸佑平真躺在草垛上面對著牆, 聽到聲音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看到自家女兒的一瞬間,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爹,你還好吧。”陸襄輕聲問道。
陸佑平“恩”了一聲,而後起身對著楚今宴抱拳行禮:“下官參見殿下。”
“陸大人受苦了。”楚今宴頷首,道。
陸佑平聞言,頓時感動的兩眼閃爍著淚花。
殿下居然在關心他?
嚶嚶嚶,太感動了。
“爹既然沒事,那女兒就放心了。”陸襄從陸佑平的臉上看到了沉靜與泰然,便立即明白了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身正不怕影子歪,相信皇上一定會為我主持公道,告訴你祖母讓她別擔心。”陸佑平看著陸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從他被定下罪名抓起來到回京,一路上陸佑平都在回想離京城自家女兒與他在書房裡的談話。
“爹,此次江城之行,一定要小心江城知府。”
“此話何意?”
“女兒意外得知工部尚書與江城知府勾結,當初江城水災,朝庭拔下賑災的款項以及築堤壩的銀子,以二人為首,貪汙了上百萬兩之多,牽扯到工部,戶部以及江城數名官員,其中一名官員突然暴斃,他貪汙的事情被傳了出來,相信沒多久就會傳到皇上耳中,若徹查必定震驚朝堂。”
“此事跟我有什麽關系?還有,你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
“女兒怎麽知道的爹先不要追問,這些人要保命,就得推個替罪羊出來替他們擋災,爹突然受命去江城,怕是工部尚書挑選好的這隻羊,只怕爹一到江城,便是踏進了他們設好的圈套內。”
“此事當真?你可別誑我。”
“女兒受陸家庇護,爹若出事陸家難逃罪責。”
“也對,那……那怎麽辦,我明天就去跟蘇大人說,讓他另派人去。”
“爹,此事你已提前知曉,若利用得當,或許是你更上一步的機會,敢不敢賭一把。”
“不要吧,會死人的。”
“工部尚書是柳相的人,這一次讓爹去江城擺明了是柳相的意思,爹認為你拒絕的機會有幾成?”
“我叫人把我打一頓,受了重傷總不能強迫我去江城吧。”
“躲得了這一次,爹能躲一輩子嗎?”
“那你說怎麽辦?”
“江城知府身邊的秦師爺手裡有他們貪汙往來的帳冊,爹找機會派人追殺他,嫁禍江城知府,再佯裝救下他的性命,得到他的信任,拿到帳冊,然後將計就計,靜待回京。”
“你確定這法子可行?”
“爹比我更懂得為官之道,女兒只是提出法子,至於怎麽做,相信爹更清楚。”
“你容我想想……”
……
陸襄出了大理寺,與楚今宴找了個茶樓坐下。
聽完陸襄說的,楚今宴很是驚訝的看著她。
良久,他才道:“你從哪裡聽到的這些?”
陸襄斂眸,捧著茶杯喝了口茶,宛爾笑道:“我無意間聽到的,工部尚書尋了個不起眼的茶樓與人說事,正巧我就坐在隔間,算他倒霉,小茶樓隔音效果不好,我大致聽了個明白,之後又聽我爹說被派去江城,所以讓他留了心,如果平安無事最好,若是真的是個局,起碼能夠自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