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頌面色凝重:“你覺得我們走得了嗎?”
何玫眼底劃過一抹嘲諷:“她方茹再怎麽厲害,也兼顧不了這麽多事, 只要方茹走出基地, 我們後腳就出發,一定會被發現的。”
何玫信心滿滿, 兩眼期待地望著白頌,好像白頌不稱讚一聲就是對不起她似的。
系統忽然插話道:“我總算知道何玫為什麽會對你死心塌地了?”
“為什麽?”說真的,白頌自己也有點好奇。
系統說:“因為你倆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 非常有共同語言。”
白頌:“……”好像知道它要說什麽了。
果然, 系統緊接著說道:“都盲目樂觀, 神經大條。”
白頌默默回想了下之前自己對何玫的評價——沒腦子。
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系統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她是蠢,想不了太多,你是懶, 不願意想太多。”
白頌:“……”這補丁, 還不如不打。
何玫見她發怔, 還以為她在高興終於能逃出去, 立刻詳細地描述了一下他們的計劃。
原來隨著基地的逐步擴大,招收的異能者越來越多,也有不少上面派來的人就混在裡面, 搜集情報。
這次他們冒險暴露蹤跡,就是為了將白頌帶出去。
因為上面發現,自從白頌被異能者擄走之後,異能者的實力逐步上升,而普通人卻故步自封,之前研究所的實驗室被異能者一把火全燒了,裡面的資料不是被帶走,就是被燒毀,留下的有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廢棄的東西,其反正他研究者都說看不懂。
上面發現,要想在這場博弈中佔據優勢,還必須得到白頌。
——或者,殺死白頌。
如果有幸獲得白頌,那麽他們就有可能得到能讓普通人體質增強,更甚至產生異能地藥劑,到時候根本不需要和異能者抗衡,只要打壓跟自己做對的異能者就好。
但如果得不到的白頌,那也不能讓異能者得到她,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處處被異能者壓一頭,非常被動。
所以何玫的消息傳遞出去之後,上面立刻著手準備,立爭一定要將白頌偷渡出去。
這次上面可是花了血本了,就是引開方茹的那幾個棋子,都是臥底的老人了,早就已經取得周圍人的信賴,這次曝光之後多少人都驚訝並且人人自危,生怕平時關系好的,一轉眼就變成了臥底。
而配合白頌逃走的,更是人數眾人,堪稱一條龍服務。
明天上去,在方茹離開後,有一支小隊也會申請出去做任務,到時候他們會將白頌藏在車廂裡帶走。
這方法,聽上去就絲毫不靠譜。
白頌蹙眉:“你是認真的嗎?先不說明天會不會我沒出現在實驗室,會引起多大的動靜,就說你們當檢查的是吃乾飯的嗎?這兩天風波不斷,守衛只會更加嚴謹,車廂裡怎麽可能擦得住人?”
即便被潑了冷水,但何玫依舊信心滿滿。
她厭惡方茹,嫉妒方茹,根本不願看到放入的好優秀,所以固執地認為這個計劃非常完美,即便是方茹不出去也絕對不會發現端倪。
她滿臉笑意,似乎覺得自己把白頌就出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得意地補充道:“教授,你說的這些問題我們都已經考慮到了,明天會有一個身高體型甚至氣質都很您相似的人頂替您出現在實驗室的,穿著防護服,帶著護目鏡,根本不會有人認出來的。而出去的那幾道關卡,我們都已經打好關系了,不會有人做細致檢查的。”
白頌沒再質疑,反問了一句:“你知道被抓到是什麽後果嗎?”
何玫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不會的,教授,您就是在實驗室呆的太久了,養成了做什麽都嚴謹的性子,現實生活中沒幾個那麽規矩的,不用擔心。”
說著她甚至還打趣著笑了笑,緩解白頌的壓力:“您可千萬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白頌一聽,就知道這孩子倔強的可以,完全不聽勸了,也就不多說了。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逃走,不過是想要個矛盾激化的點而已。
只要讓方茹抓住自己的小辮子就行。
正好也到了上工的時間,其他人慢慢都來了,兩人都沒敢多做眼神交流,隻默默乾自己的事。
確實,在實驗室,實驗上她們是主流,但人際交往上,她們兩個是空降,也是邊緣人物,沒幾個人注意她們,也就沒發現她們兩個身上的違和感。
晚上,白頌回去的時候,方茹竟然難得在。
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聞著就食指大動的食物。
白頌這段時間一直吃盒飯,都快吃吐了,此時看到如此豐盛的大餐,甚至還有水盈盈地飯後水果——帶著晶瑩水珠的大蘋果和大梨子,口水都快直接落下來了。
她竭力將自己的眼神從飯桌上撕下來,一臉莫名地看向方茹。
方茹點了點下巴,示意她坐。
離的近了,飯菜的香味更是濃鬱,不斷地往鼻尖裡鑽,白頌咬著唇,極力按捺住險要吞咽的衝動,拉開凳子坐在了方茹的對面,全程面無表情。
客廳隻開了邊緣的夜燈,燈光昏暗,影影綽綽,光影籠罩在方茹的身上,氤氳著淡淡地柔和的橘黃色淺光。
柔軟了她的棱角和鋒利,莫名多了幾分親和力。
也或許是因為此時方茹眼眉含笑,嘴角也微微翹起的緣故。
她不說話,白頌餓的前胸貼後背,生怕再耽擱一會,自己的肚子就咕嚕咕嚕直接叫了。
她掀開眼皮瞄了方茹一眼,警惕地說道:“你想幹什麽?”
方茹晃了晃紅酒杯,血紅色的液體輕輕震蕩。
白頌眯著眼睛,看方茹舔了舔嘴唇,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直白又貪婪。
方茹站起身,繞過桌子靠坐在白頌的前方,食指挑起白頌的下巴,輕聲道:“頌頌,你恨我嗎?”
白頌說:“我不應該恨你嗎?”
離得近了,白頌才發現,方茹大概是已經喝過了,面頰升騰起兩朵暈紅,看著白頌的眼神也泛著水霧,愈加迷離。
醉了的方茹收斂起了深深刻印在骨子裡的驕傲,不再張牙舞爪地掩飾,也不再盛氣凌人地先聲奪人,而是小心翼翼地展露著她脆弱的自卑的內心,委屈的臉都要皺成一團了。
“為什麽要恨我呢?”方茹歪著腦袋看白頌,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像極了將要被丟棄的大狗,不知所措又惹人憐愛,“頌頌,我是愛你的,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太愛你了,你不要恨我,好不好,我求你,求你愛我,一點點也好。”
白頌摸了摸她的額頭,微微發熱:“方茹,你是發燒了嗎?”
方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猛地向前一拉,白頌直接撲進了她的懷裡,一個旋轉,就被桌咚了。
腰部被狠狠撞在桌沿上,白頌疼的五官都扭曲了一瞬。
方茹摸著她的嘴角,深情地呢喃道:“頌頌……”
一股酒氣撲面而來,白頌嫌惡地偏過臉,用手去推她的下巴。
剛剛還溫柔小意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方茹掐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正面看著自己,咬著牙恨恨道:“你就這麽厭惡我嗎,為什麽,她就能抱你親你,我不能?”
白頌憋著氣,本來不想跟她說話的,但還是沒忍住,瞪她:“誰抱我親我了?”
“何玫。”方茹看著白頌,心裡火燒火燎的,她好怕白頌拋棄她,迫不及待想要感受白頌的存在。
濡濕的感覺在脖頸間蔓延,白頌使勁想把埋在脖頸的大腦袋推開,但方茹就像是隻大狗似的,只知道往前拱,推著急了還使勁咬了白頌兩口,正好咬到青筋的地方,疼的一個機靈。
方茹摟著白頌:“為什麽不能喜歡我呢?”
白頌覺得她可恨可氣,有時候又覺得她可憐,歎了一口氣,反問道:“這些話我反反覆複說了無數遍了,我不知道你是故意逃避還是真聽不懂人話,我也不怕戳你心窩子,你今天就是把我弄死在這,我也一句話。”
“你有什麽值得我喜歡的。”
“我願意為你去死。”
“方茹,你也太天真了吧。”白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多大了,十五六歲的中二少年嗎?動不動就把我愛你愛到死掛在嘴邊,你的口號是不是我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愛是什麽,愛是點點滴滴,愛是平凡小事,愛是細水長流,愛甚至是放手和遠離,你呢,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讓我躲都來不及,我為什麽要愛你!我寧願死!也不想愛你!”
一個“死”字,猶如警鍾,敲在方茹的心尖,猶如3D循環一般在大腦皮層震蕩,她手上一松,酒杯落在地上,稀碎。
殷紅的液體流淌開,就像是白頌每次自殺溢出的血。
方茹忽然害了怕,她緊緊抱著白頌,生怕眨眼間她就消失似的,嘴裡不住地呢喃著:“不要,不要離開我,我愛你,我愛你呀。”
腰上被桌子撞到的地方又被她的手箍的生疼,白頌咧著嘴,一點一點掰開她的手指,一字一句咬著牙反駁道:“我不愛你,我不需要你這樣變態的愛!”
“為什麽,為什麽你可以這麽無情!”方茹忽然瘋了似的呐喊道,她用力鉗住白頌的手腕,“你是不是沒有心?!”
白頌力氣沒她大,木偶似的由著她拉扯,但嘴上卻絲毫不服軟:“不,我現在確實沒喜歡的人,但就算我有想要一起生活的人,也絕對不會是你,你讓我覺得可怕,我寧願死也不願意跟你在一起!”
白頌聞著他身上煙味和酒味的混合的氣味,一直壓抑的情感終於爆發,她曲膝頂在方茹的腹部,猛地向前一踹。
方茹沒想到她竟然會跟自己動手,猝不及防被踹了個正著,愕然地看著白頌。
白頌冷哼一聲,轉身就要跑,被拽著手腕硬是扯了回來,她掙脫不開方茹的大力,掙扎著摸到桌子上的紅酒瓶,眼眸一暗,操起瓶子砰的一聲,直接砸在了方茹的腦袋上。
殷紅的血液順著額角蜿蜒往下流,白頌趁著她怔愣的工夫一腦袋撞在她的胸口處。
方茹疼的一個趔趄,退後了幾步。
白頌一鼓作氣,拽著她的頭髮使勁往下一摜,但她忽略了兩人的力氣差異,根本沒拽到,反倒被方茹撲上來,一把抱住。
兩人摔倒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撞到牆才停下來。
白頌發狠,一口咬在方茹的下巴上,舌尖品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都沒松口,像是要將方茹的肉咬下一塊似的。
下顎骨一陣刺疼,白頌迫不得已松了口,下巴被卸了,白頌合不攏嘴,口水順著嘴角往出溢,她恨恨瞪著方茹。
方茹捂著下巴,伸手到眼前一看,一手的血。
當時眼睛就紅了,她拽著白頌的頭髮,不敢置信道:“你咬我?你竟然咬我?”
咬你?我TM咬死你!
但她下巴還沒裝上,這會嗚嗚嗚——的也說不出話,就只能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暢快。
然後,她就被架方茹睡了,還用了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異能。
白頌就算再怎麽英勇,到底也只是□□凡胎,沒兩下就被製服了。
不過她還有後招。
白頌趁著方茹酒醉失神,再加上沉迷於□□的瞬間,渡給了她一丟丟藥劑,無毒,就是能讓人昏睡一半天。
原本她只是想假裝逃跑刺激下方茹,但現在她覺得,方茹真的就是個瘋子,不管怎麽都跟她說不通,為了保命,還是要先找到能克制她的法子,再回來降伏她,否則又會跟前幾個世界一樣,被吊打。
第二天白頌睜開眼時候天還沒亮,她眯著眼睛看了半晌熟睡中的方茹,輕聲道:“你說我冷血也好,無情也罷,你確實為我付出了不少,我也相信真到危難關頭,你願意為了我去死,但不愛就是不愛,你身上確實沒有任何值得我愛的地方,迄今為止你做過的事也完全沒感動我,欠你的我早都已經還清了,沒必要再遷就你,如果你還是這麽執迷不悟的話,就別怪我真的對你不客氣了。”
白頌不知道數據是從頭到尾沒有意識,還是它受損太嚴重,自我封閉了那段記憶。
她更不知道對方能否會聽到,但這句話更像是她對自己說的。
她已經不需要再委屈自己洗白求得方茹的原諒,畢竟刷好感度的世界裡她除了不告而別之外,從未做過真正渣對方的事。
如果數據在敢亂來的話,她是有權利正當防衛的。
系統:“……”其實早就應該反擊了,只是白頌雖然冷血無情,但心腸卻意外地很軟,對自己的道德要求也很高,以至於她一直被困在愧疚的枷鎖裡,受了不少委屈。
見她終於想開了,系統也不著痕跡松了一口氣。
畢竟——按照先前幾個世界的套路走下去,那就陷入了死循環,沒完沒了,根本無法脫離虛擬世界。
只有反抗,只有改變,才有機會迫使數據被動放手,找到突破點回到現實世界。
……
擺平了方茹,白頌即可起床,趕去了和何玫約好的地點。
昨晚折騰了那麽久,白頌的精神狀態不怎麽好,面色也有些發白,這一切都被何玫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她趕忙迎上去,甚至想要攙扶白頌的手,語氣難掩焦急:“教授,你怎麽才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白頌看她一眼,何玫撓了撓臉蛋,訕訕笑了笑,“以為你不來了。”
“有點事耽擱了而已。”白頌隨口解釋,她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雙腿叉的很開,還一搖一擺的,像極了排隊投河的企鵝。
何玫感覺白頌整個人都有些虛弱,像是隨時都有可能要暈倒似的。
她再一次伸出了手,這次白頌想要躲開的時候,膝蓋忽然一軟,茶店子直接栽倒下去,被何玫眼疾手快拽了回來,這才沒有再一次閃躲。
只是在何玫碰上白頌胳膊的瞬間,她明顯感覺到白頌整個肌肉都是僵硬的,像是在戒備。
白頌微微低頭,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雖然故意穿了一件帶著領子的衣服,但吻痕是在太多了,根本遮擋不住。
大片大片的青淤紫痕就這麽暴露在眾人面前,除了何玫的其他人眼底帶著些許震驚,多看了兩眼之後被何玫狠狠瞪了幾眼,立刻低頭,眼觀鼻鼻觀心,視線再也不敢亂飄了。
何玫自己倒是看得出了神,眼眶迅速就紅了,咬著牙罵道:“禽獸!”
白頌一點不在意,甚至都沒附和一聲,視線緊緊定在待會自己要藏身的車子上,微微蹙眉,眼底滿是懷疑:“不需要再合計合計嗎?這麽簡單就能出去?”
不知為什麽,白頌總有一種天方夜譚的不真實感,可偏偏這麽多人都覺得可以,搞得白頌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其實這個基地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正規嚴謹。
何玫一聽就著急了,忙不迭搖頭:“不不不,不需要,教授,你就相信我吧,我一定會盡早救你出去的。”
白頌反駁道:“不用糾結世界早晚的問題,一定要盡量安全,寧願蟄伏也不要冒險,我想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想承受被抓到的風險吧。”
“不會的!”何玫篤定說道,其他人也都一一響應,甚至還給白頌分析了現在的形勢,又說外面的其實都是自己人,輕而易舉就能走出去,說的跟自己臥室的們似的。
那白頌還能說什麽,畢竟這些人冒生命危險的目的就是將自己救出去,人家都還沒害怕呢,她自己倒先惜命了,也不好。
白頌聽話地打算往車廂裡鑽,何玫忽然一把抓住白頌的手,遞給她一個通訊器:“教授,你一個人呆在車廂裡別害怕,這是特殊的通訊器,不會被檢測出來,待會我們會開著,你帶著微型耳機就能了解外面的動向。”
雖然不得不說何玫是挺貼心的,但現實是他們正在逃亡,搞這麽一個炸彈似的危險東西真的好嗎,如果一不小心被檢測到了呢?那豈不是讓本就漏洞百出的計劃更是搖搖欲墜。
白頌接過來,一言難盡地對上何玫期待的眼神,再掃了一眼她身後無條件支持的她的同伴們,又產生了自我懷疑的錯覺。
或許真的是她太謹慎了,這個世界沒自己想象的那麽可怕。
白頌接過耳機,別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而通訊器則像是紐扣電池一樣大小,別在胸口,低頭正好能收聲。
何玫抬起手但還是沒有勇氣觸碰白頌,只是看著她笑,就跟老母親送第一次遠遊的兒子一般,絮絮叨叨地叮囑道:“教授,要是害怕的話,你就敲我,我隨時給你報告外面的情況,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平安帶出去的!”
這Flag一立,白頌正在上車的步子頓了頓,有一種現在就轉身回去的衝動。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她的一切擔憂都不是杞人憂天,今天的行動不僅不會順利,而且還會很糟糕。
但她一個人無法說服這裡的所有人,最後還是拗不過一刻都不能等待的何枚,爬進了後備箱。
……
車廂徹底關上,眼前進入一片昏暗,白頌眼睛還有點不太適應,眨了好半天才慢慢適應,但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勁,心裡忐忑:“我怎麽覺得這件事怪怪的,不覺得太草率又太順利了嗎?”
系統頓了頓:“現在想什麽都沒用了,能出去就出去,出不去就……”
“……”被綁回去嗎?
白頌翻了個白眼,很想說一句不是你被強迫,所以無所謂嗎?
嘖,站著說話不腰疼。
作者有話要說:弱弱地問一句:想、想要HE,還是BE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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