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還在幼兒園的女兒,雖然不會寫,但日常用的字大多認識。尤其走在街上,街道的標志標識,路遇的警示牌、廣告牌,上面的字基本上都能讀出來。
作為從未接觸過文字的秀春和小翠,思維和腦海裡,這方面還是一片空白,接受能力應該很強。
通過反覆觀看和記憶一些常見、常用的字跡和詞語,潛意識就能很快記住,就像記住人的面孔一樣。
有顧天成的兄弟照應,袁冬初和秀春等人來到扛夫日常歇息的簡陋棚子,坐在幾個高矮不一的木墩上。
聽著袁冬初給秀春兩人的講解,小翠娘被這種自信心感染,試探問道:“這個聽著好像不太難,我家小子能認識不?”
小翠弟弟十歲出頭,湊合算是學習的黃金時段,袁冬初給予了很肯定的答覆:“能,說不定他記得更快。”
袁冬初出示的地名、街道名有好幾份。開頭都是有圖樣提示的,照著提示展開思路進行對照記憶,不用人時時提醒教導,很方便。
這樣的東西,除了給秀春幾人準備的,還有給小滿和他一眾小兄弟的。
等到這趟送貨回來,檢驗一下這些人認字的效果,就能決定接下來怎樣用他們了。接著,以易水縣作為初期展開的信局,就可以正式構建了。
袁冬初這邊,把紙上書寫的內容給小翠和秀春講解兩遍,再聽兩人照著圖樣提示複述一遍,這個事情便告一段落。
接著,她頗有些得意的拿過一個小包袱,對兩人說道:“我在通州帶了禮物給你們。”
她說著,拿出包袱裡面的一個木頭匣子。
打開匣子,裡面很顯眼的放著四支絹花,兩支粉紅色,兩支嫩黃色。顏色是那啥了點兒,但做工精致、非常漂亮。
其實,顏色那啥也是袁冬初自己的感覺,人家這時代的小姑娘,就喜歡這樣鮮嫩亮眼的顏色。
“不知道你倆喜歡哪個顏色,就兩樣各買了兩支。顏色沒得挑,你們都能選兩種顏色,樣式你倆商量著選。”袁冬初拿起一支嫩黃色的,往小翠發髻上比劃。
還真挺好看,這樣的顏色,居然沒有惡俗的感覺。
只是,衣裳暗沉顯舊、有點兒不搭調。
“姐姐我現在還沒發跡,沒錢買好東西送你們。這是兩塊細棉布,花樣是咱們這兒沒有的,只是少了點兒,每塊只夠做一件襖子,你倆千萬別嫌棄。”
那兩塊布料不但品質好,花色也是鎮子上和縣裡沒見過的漂亮。
除了秀春和小翠,其他人眼睛都看直了。
尤其秀春嫂子,不但牙酸,連心都是酸的。還說什麽千萬別嫌棄?大家眼睛都亮著呢,這麽好的物件,是個人就不會嫌棄啊。
秀春娘和小翠娘通曉人情世故,沒等秀春兩人出聲,兩人已經站起,連連推辭:“這怎麽成?這麽貴重的物件,要用不少銀子呢。冬初你還是自己留著,有重要的場合穿戴出來也是體面的。出一趟門,回來帶個小玩意兒咱們也就收下了,但這個,咱可不能收。”
“是啊是啊。”眾人異口同聲的推辭,心裡不舍,但東西不一般,實在不好拿啊。
袁冬初笑道:“我自己也有的。”這些人說的重要場合,不會是讓她留著做嫁妝什麽的吧?
待到客氣了幾輪,把事情搞定,日頭已經很高。另一邊,船隊的補給也已做好,準備起錨了。
顧天成的時間掐的很準,
一點兒不浪費,船老大剛開始招呼大家夥兒把手頭事情料理妥當,準備啟程,顧天成就和顧母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顧母還是那樣彪悍利落的樣子,一點兒沒看出思念、擔憂兒子的神情。
顧天成在牧良鎮的兄弟,以及將要上船的船工、袁長河、秦向儒都留在岸邊,翹首以盼的等著呢,直以為這家夥耽擱時間,會遲到。
沒想到人家時間觀念這麽強,不早不晚剛剛好。
為了不招人眼球,袁冬初本已和秀春等人道別,早早就上了船。
她也是擔心顧天成會遲到,正在船舷上看著的,遠遠地,看見顧天成母親親自來送顧天成,她不照面卻是不合適了。
沒有意外的話,顧母以後就是她的婆母。
她是要在外做事的,顧天成也許諾顧母開通,不介意這些。所以,她跟船的事也瞞不住顧母,當然不能避開不見。
但是,大張旗鼓的湊上前去也不是個事兒。
於是,袁冬初悄沒聲的溜下船,站在袁長河身後,看顧天成一幫兄弟爭先恐後的上前和顧母見禮。
袁冬初從人群縫隙中看著此等情形,心中大是歎服。
如此盛景……是顧天成有足夠的影響力,還是顧母有足夠的威儀和親和力,就說不準了。
大概缺一不可吧,若顧天成是個人品差、沒骨頭勢利的,顧母本事再大,也得不到這許多人的親近。
若顧天成足夠能耐,可他母親是個攪風攪雨、斤斤計較的淺薄性子,就算大家夥兒看顧天成面子,估計不會這麽多人主動往上湊的。
顧母言談舉止都很爽利,挨個兒和人們打著招呼,直到碼頭上的弟兄們都過完了,袁長河和秦向儒才出現在顧天成和顧母面前。
秦向儒是見過顧母的,一眾糙漢子退開,他才忙著給顧母見禮:“小子見過伯母,好些日子沒見了,您一向可好?”
“好好好,多謝秦公子記掛了。”顧母笑眯眯的說著,轉頭又對顧天成道,“你看人家秦公子,什麽時候都是謙和有禮的樣子,你得學著點兒。”
“我……”顧天成一臉的為難,他若是像秦向儒這樣,豈不是會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
秦向儒更是受到驚嚇似的,連忙搖手:“這可不能,千萬不能。天成這樣子多好啊,小子一直都想學天成這樣,可無論如何都學不來。他可千萬不能像我,我……我是真不成的。”
顧母繼續發揚別人家孩子的優秀傳統, 教育顧天成道:“你看人家秦公子,多誠懇、多踏實,哪像你似的,一副沒正行、靠不住的樣子。”
顧天成:“……”
袁冬初縮在老爸身後,從縫隙中圍觀全過程,把顧天成生無可戀的無奈看在眼中,差點兒就笑出聲了。
這家夥,很多時候像個土匪似的,什麽時候會被搞到有理說不清的地步?
怎奈一物降一物,他老媽就是降得住他。
顧母繼續對秦向儒說道:“你是個靠得住的孩子,天成和你在一起,伯母總是多幾分放心。和他這性子打交道,你這孩子擔待頗多,伯母心裡著實感謝你的。”
說著,接過顧天成提著的籃子,感覺沉甸甸的,遞給秦向儒,說道:“這麽多日子在河上行走,很辛苦的。這是些花生、棗子,還有醃菜什麽的,吃零嘴兒也行,下酒也成,你和行船的孩子們拿去解個悶兒。”
秦向儒連忙接下,一疊聲的道謝。
之後,顧天成才鄭重的介紹袁長河:“娘,這就是和我一起做河運的袁家伯父。”
顧母退開半步行禮:“天成是個脾氣急、容易闖禍的性子,多謝袁師傅關照了。”
“哪裡哪裡,天成沉穩著呢,他嬸子盡管放心好了。”袁長河站在原地,抱拳說道。他們這年紀和身份,接觸的話,會有點尷尬,保持距離才是最重要的。
顧天成的重點也不在袁長河這裡,看向顯出身形的袁冬初,給顧母介紹道:“這就是伯父的女兒冬初。冬初,這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