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勸道:“那些豪富人家的錢財也是從白手起家賺來的,我們一樣也是人,怎麽就不能想了?”
袁長河卻聽得歎息:“咱哪有那樣的好命?”
袁冬初差點就要拍案擊掌,表示她的勵志奮起了:原來沒有,但現在,您已經有這樣的好命了——這不是我來了嘛!
“咱可以試試啊?不試試怎麽知道咱家是不是也有那般好命?”袁冬初巧舌如簧,“我琢磨好久了,您在河道上做事近二十年,結識了好多人,不用一下的話著實浪費。要不,您和周伯伯幾個朋友籌錢買條船,大家合夥做河運生意怎麽樣?”
她口中的周伯伯就是和袁長河一起做事,曾摔在跳板上昏厥的那位同伴,名叫周來運。周家不是本地人,是多年前逃難來此,家中兩兒一女,長子在碼頭打零工,媳婦帶著女兒做一些繡活兒,家中日子也算過得去。
“啊?買船?”這麽巨大的信息量嗎?袁長河愣了愣,一時沒回過味來。
袁冬初穿來這些日子,絞盡腦汁的想怎樣改變現狀?怎樣能讓家裡的日子好過一些?
但是,真的很難啊。
通常情況下,從飲食上下手,是最容易的做法。
古代和現代最接近、最便於溝通的,大概就是食物了。
可是古代物資匱乏,生產力低下,就算自古以來的基本食材沒什麽變化,但架不住耕種效率低,農作物種類的區域性太強,區域和區域之間沒有高效的流通手段。
除了主要農作物和家禽家畜,其余蔬菜和調料種類非常單調。
以這裡的食材和調味品,袁冬初自認以自己的手藝,做不出太出挑的美味。
至少她經過鎮子上唯一一家酒樓時聞到的菜香味,就不是她用當下的調味品和食材能做出來的。
而且,在這個時代,廣大人民群眾的奮鬥目標是活下去,吃飽穿暖都是奢求。即使人們口中的小富之家,那也得勒緊腰帶,錙銖必較的過著緊巴日子,能混個溫飽就不錯了。
至於什麽打牙祭,吃個零嘴兒,點心、下午茶什麽的,那都是豪富之家才能過的日子。
而人豪富之家,府裡自己就養著廚子和點心師傅,為了一家人的味蕾,自家的廚子就是經過各種手段挖掘到自家的,技術已經很頂尖。
畢竟,豪門之家的主子們、尤其是女眷,可不能指望去外面的小食店或者酒樓一飽口福去。
她倒是想過,油、糖、雞蛋、甚至牛奶這類東西,古代和現代沒什麽區別,做個新奇的點心應該有市場。她也許可以試試,把幾種糕點做法,賣給酒樓和大戶人家。
但是,她這些天拉著小翠和秀春在鎮子的主街道上轉了幾個來回,赫然發現,小鎮的兩家糕餅店居然都有酥餅和蒸糕出售,結合著當下的食材,糕餅種類還不少,大大超出她自己計劃的那幾種。
甚至連打發的蛋糕都有,區別只是,蛋糕的模具更適合古代的寓意和審美。
她怕暴露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盲點,拐彎抹角的好一番套話,才打聽到,這兩家糕餅店,其中一家是幾十年的老字號,據說,那些花樣糕餅是他們花了銀子,從縣裡的點心鋪子學來的。
而另一家則是新開的,
乾脆就是縣裡一家商號派人來經營的,開了差不多有一年,主要是做來往船隻的補給生意。 袁冬初能想到的致富路這就行不通了,隻好從她老爸這裡著手。
賺錢嘛,當然要從長遠出發,做有發展潛力的項目才是正道。
河運,這是多大的前景啊!相比之下,做菜品和糕點生意,她還真看不上了……
哪知袁長河隻愣了一瞬,便給她澆了一頭的涼水。
“貨運生意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袁長河苦笑,“單是買船的銀子,就不是咱們這樣的幾家人能負擔的起的。咱家那十幾兩銀子,攢了這麽多年,還要給你做嫁妝,那是萬萬不能動用的。別家也是這種情況,就算家裡少有積蓄,那也是一家人辛苦多年的積累,那會輕易拿出來?”
“還有,碼頭上的勢力繁雜,張大戶在貨運這一行做了多年,若我貿然撇開他家單乾,張家在碼頭上用些手段,那就是寸步難行的局面。沒人會拿著一家人的生計,跟我去冒這個險。”
“哦……那這個先擱一下。”袁冬初一點兒不做糾結。
買船的確是大事,她這些日子打聽過,幾家人傾囊集資的話,買條小船還是可以的。
難點在於,各家即使有些積蓄,那也是一家老少一文一文用牙縫裡擠出來的,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很難讓人們拿出來。
再有,就是怎樣擺平張大戶的不悅,怎樣介入碼頭運輸。
她在現代看過的影視劇中,碼頭勢力相互傾軋,歷來都是腥風血雨。
雖說現實中不至於那樣明目張膽的打打殺殺,但想以幾個平民身份介入,想來也是很難的。
她貿然對袁長河提出,也就是做個試探,順便給他打個預防針,讓他知道,他家以後是要做大事的。
現在就在心裡埋下種子,以後再提起時,能少幾番口舌。
她還有備用方案。
“那就換個事做,您這些年在河道上運送貨物,上下遊碼頭的熟人不少,要不您改行做中人怎麽樣?您向張大戶家辭工時,可以應允張家的船如果跑了空趟, 可以免費做介紹。這樣也不用擔心張大戶給您下絆子了。”
袁長河瞬間停了手上的動作,雖然沒應聲,但袁冬初看出,他動心了。
她繼續勸說:“就算開始時生意不是很好,可一旦打開局面,賺的錢一定比您給人撐船多。若是一個月攬到一兩次大主顧,說不定主顧的賞錢就能頂您現在整月的工錢了。”
“重要的是,這個事兒不用本錢。不用本錢,還能有機會博個將來,多好的事兒啊您說是不?”繼續忽悠。
袁長河處於出神狀態,可以說,這個提議直擊他的心靈。
他在河道上跑了十幾年船,當然知道中人這一行。他也曾把哪裡有貨物停滯的消息傳給過同行。
只不過,他自己從來沒興起過用這種方式賺錢念頭罷了。
這時被袁冬初一提,猛然醒悟,其實他是可以做這一行的。
而且這個轉行,對原來的東家還有好處。就算中人行當做不成,再回頭也完全可以,給東家多說幾句好話便可。
“要不……咱就試試?”袁長河試探道,內心裡,已經雄心勃勃。
袁冬初也是笑眯眯的連連點頭:“嗯嗯嗯,試試,試試。我相信爹您一定能成的。等咱家賺了銀子,再加上您的路子越走越寬,那時不用和人合夥,咱自己也能買船了。”
老話重提的節奏。
“咳,買船的事還是先擱著吧。”袁長河果然沒多少信心,“接下來這幾日我還接著跑船,再仔細打量打量中人這行的路數。若能看出點兒門道,爹就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