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沒想到二丫一下子就把話題轉到帕子上,再加上心中有鬼,忙道︰「什麼帕子?沒見過,不記得了。」
三丫也道︰「是不是萬兒姐姐找了一日的那方繡著狗尾巴草的帕子?」說著又抓著小狗的尾巴,道︰「這像這個小尾巴一樣。」
楊浩不由失聲叫道︰「原來那叫狗尾巴草啊,我還以為是毛毛蟲呢。二丫,你也真是的,繡什麼花不行,非繡個什麼狗尾巴草」
二丫不由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你沒見過,不記得了?」
楊浩陪笑道︰「記得,記得,只是我當日不小心拿回家去,一不注意被個丫頭拿去當抹布用了,要不我回去給你問問?」
二丫早在見楊浩一幅心中有鬼的樣子,就猜想會是如此,于是笑道︰「不用了。當了抹布也好,省得我們萬兒姑娘揪著心,就怕落到什麼輕狂子弟手中,壞了我的名聲。」
楊浩覺得自己有些額頭滴汗的感覺,剛才若是順勢說在自己那里改日還了也就罷了,可不知怎地,竟鬼使神差對二丫撒了謊,如此更是打死也不能說了。只干笑道︰「回去我就讓楊嬤嬤好好管教一下那些丫頭們,主人的東西也不問一聲就私自拿了出去用,太沒規矩了。」
二丫忙道︰「可別這樣。大過年的你也別和那些丫頭們一般見識,以後有機會再好好管教,就為個帕子不值當的。」
楊浩這才松了口氣,又和二丫詢問︰「我房里有個大丫頭一直侍候的好,明年春里就要嫁人了,你說我該給她備些什麼嫁妝才好。」
二丫听了不由看了他一眼,這歷來在成年公子身邊伺候的大丫頭基本上都是內定的姨娘,便是前世里心心念念淑妍的劉棟在婚前也有一兩個通房丫頭。
早在前世就听說楊浩只好打架不好女色,也不像那些世家子弟似的必在成年後放幾個丫頭在房中,還是淑妍嫁過去後,才做主抬了幾個丫頭做了妾室通房,听說一年在一起也沒幾次,故除了淑妍生了兒子,其他皆無所出。這也是二丫任人誹謗楊浩如今如何迷戀女色卻堅持不信的緣由之一。
二丫笑道︰「這要看她是如何出去的。是犯了錯攆出去的,還是主子開恩特意指的,又或是年紀到了自家去相看的?」
楊浩有些臉紅,當日楊嬤嬤說要讓春華做自己的通房丫頭,只是他心不在此,便也就想都沒想地拒絕了。此事只怕不少人知道了,春華也處處躲避著自己。這才多長時間就訂了親,還是莊子上的,只怕是沒臉待在府中的緣故。
畢竟也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總是有幾分情分在里面,于是他便想要對她補償一二。可是楊嬤嬤的意思卻是如此更不可送得太厚重,反讓人覺得里面不平常,更讓春華沒了臉面,只按舊例來就可。楊浩心中更是有些愧疚。
只是此時面對二丫,他怎好說出實情來,一來關乎春華的名聲,這二來又擔心二丫會認為自己與丫頭們不清白,她們鄉下估計也沒怎麼听說這些,若是因此心中厭煩反生分了。
于是楊浩只說道︰「不是犯了錯,是如今年紀也到了,她家里給說的親,嫁去了莊子上。就是覺得好歹也侍候了我幾年,總要表示一下,安舊例來只怕有些太薄,若是厚厚賞了,楊嬤嬤又說不好,反讓人說些閑話出來。唉,真是讓人難以處置。」
二丫情知這其中必有什麼緣故,這些公子哥房中的大丫頭們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大多將把侍侯公子的姨娘名分看作自家的囊中物,這個丫頭在主人家沒有提出配人前急急把自己嫁去莊子上,便可知事情不平尋,于是也不再多嘴去問事情始末。
不過楊浩既然敢拿到她面前來說此事,可見他應是在此事中行得磊落的。只是看楊浩在那里唉聲嘆氣地發愁怎麼給丫頭嫁妝還想不讓她落了口實,心中到底有些發酸,不由脫口道︰「一個丫頭的嫁妝,你就如此想著怎麼多送些,不知到我成親時,你可會如此?」說完後不由自悔,自己怎麼就說出這麼酸氣十足的話兒來。
正好此時,李母正要給婆母送些油炸小點心去,看到二丫三人正站在院子里說話,不由心疼兒女被凍在那里。忙嗔道︰「這二丫,真是越大越沒禮數了,怎麼就讓楊公子大冷天的在院子站著,楊公子快進屋去。」
二丫不由對著母親吐了一下舌頭,忙接過食盒,一溜煙地跑去祖母房中。
楊浩忙道︰「不關二丫的事。是我有事找她討主意,就沒進屋去。」
李母不由問道︰「她一個小孩子能懂得什麼。可別誤了你的正事」
楊浩笑道︰「我讓她幫著怎麼給我的一個要嫁人的丫頭多送些添妝,又能不讓她落人口實。」
李母不由笑道︰「這有何難。主人家愛賞誰多少,誰又敢多說什麼。不過讓那丫頭不至太招人眼的話,倒可以悄悄的賞。給她一疊銀票,只囑咐她不許對外說,神不知鬼不覺得就完事了。」
楊浩一听大喜︰「到底是嬸子有見識,如此倒也直截了當,省得那些彎彎繞了。以後可要好好教教二丫」
李母听了此話有些怪異卻也笑道︰「那是自然。楊公子快進屋暖和一下,吃些點心。」
眾人都聚在老太太房中坐著喝茶說話,孟娘子和楊華也進來了。李母忙安排楊華坐下又看到孟娘子朝自己使眼色,便忙指了件事就出去了。
孟娘子已讓人將楊浩所送的東西整理成了一張單子,她一邊遞給李母一邊說道︰「我剛才去看過了,那一車子的東西真是實打實的,小鴿個庫房的東西呢,且還都是好的,那些肉啊菜的倒也不必說了,單就御用的香米就有一袋子呢。那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
李母看了也覺得這年禮有些重,不過想到楊浩也是個實在人,退回去是萬萬不能的,便笑道︰「昨日里劉府那邊不還送了好些東西,正愁沒東西還禮呢正好今日借花獻佛,將劉府的東西整理出些好的來裝到楊公子帶來的車上。至于楊公子帶來的,等老太太過了目,再選些送給劉府去。」
孟娘子听了,忙叫老孟頭過來幫著整理還禮給楊浩的東西。
等楊浩離去時,到底是找了個機會,對二丫說道︰「你放心,將來你的嫁妝,我一定會多多添妝,也辦成個十里紅妝,讓你好好威風一下,也打打那些門縫里看人的眼。」就她家這個樣子,全部家底都拿出來,在世家面前也拿不出來,看來也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二丫听了不由笑道︰「那感情好不過你怎麼不擔心讓別人知道會讓我落了口實?再說了,說不定到時你了娶了親,小心你夫人不舍的。」
楊浩說道︰「悄悄地送了來,誰會知道?我夫人必是個賢惠的,一定不會反對的。」
二丫听了笑了不語。這個傻小子,還十里紅妝呢,以自家現在的情形,多半是不會嫁到高門大戶中,便是嫁在京城也是門戶相當的,估計嫁妝也不會太多,一來顧著雙方的面子,二來也不能為自己出嫁,就讓家里窮了。再說了,估計他家娘子也不會任著他胡為。不過此時他能說幫自己置辦十里紅妝,倒也不枉了與他相識一場的情分。
很快除夕就到了。如今盛世太平國富民安,這京城里就更是洋溢著新年的喜慶。
二丫本以為綿鄉伯府會再派人來的,沒想到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節都沒再見人上門。心中有些納罕,又細細琢磨,看來上次並不是綿鄉伯的主意。
他既然知道自家已進了京,若是不想相認便會裝作不知情,既然派人來了,便有想要認回祖母父親的意思,可如今只讓人在祖母初進京那晚前來,如今沒事人一般。看來上次必是綿鄉伯夫人的手筆了。
至于這綿鄉伯夫人,拋去與祖母的緣由,倒是覺得她還是個好人。畢竟她嫁入綿鄉伯府也是祖母和離之後的事兒啦,況且認回她們一家後,倒也在生活上不曾苛待她們,還為自己謀劃了一樁外人看來頗為美滿的姻緣,雖說這里也有她自己的思量,但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不錯了。只是苦了祖母。
雖然綿鄉伯是自己的長輩,然每當想起他時,二丫仍是止不住有些恨他。當年既然打算早晚是要回綿鄉伯府的,到時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就不該去招惹祖母。也是三書六聘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來的,等到了伯府才嫌棄祖母鄉間來的,配不上他伯府嫡子,早干什麼去了,當年求娶時怎麼不說是小戶人家的女兒上不得台面,不過是為自己負心薄性找借口罷了。反害了一個好女子的一生。
倒幸虧他還知道父親佔了原配長子的名頭,將來是要承爵的,怕影響到他娶繼夫人,讓父親隨同祖母一同回了鄉,不然也不知祖母要如何熬下去,便是如此,到底一個女子美好的年華和感情都白白枉費了。也不知他這些年享受富貴榮華時可有一絲愧疚。
幸虧已請楊浩將那招惹事非的鄭萱兒早早誑出京城,遠遠的去了東南地區尋她那貴婿去了,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只是以她那自負美貌志大目空的脾性怕也是難。但是明年到底是前世最關鍵之處,自己今生一定要瞪大眼楮仔細觀察,決不讓剛強一生的祖母重蹈覆轍。
此時被二丫怨念著的綿鄉伯卻正躊躇滿志地與綿鄉伯夫人談論著淑妍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