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敢這麽囂張地撞你,就肯定有套牌,或者乾脆換上了假牌照。”方婕歎了口氣道。
“方姨,我覺得可以從最近幾天的汽車維修或者保險兩個方面下手,那輛雷克薩斯E350的情況我不太清楚,但陸地巡洋艦的狀況我有七八分把握,撞成那樣,我相信一定比較好認,您有沒有這方面的資源,只要有個大致切入點,就可以大膽讓我那兩個朋友著手去辦,他們在石青峰也閑,總不能吃著飯不做事。”陳二狗小聲提醒道。
“這個我倒是可以找幾個保險公司的朋友,汽車修理鋪那一塊,就有點頭疼了,你先問問看薑子房,我再讓王儲去看看有沒有這方面的線索。”方婕點點頭,她忙著揣測倒底是哪一塊勢力按耐不住開始對魏家下手,還真沒想到這兩個突破口。
不由自主瞥了眼在魏家別墅彷佛會永遠一臉虛心的青年,她心中的浮躁也淺下去,看了一眼心神大亂的周驚蟄,再看同樣手足無措的季靜,方婕感慨家裡終究確實需要一個在關鍵時刻能站出來扛擔子的男人,這年輕男人雖然目前還不夠圓滑通透,但看來不需要打磨太久就能夠替她說一些做一些她自己不太好出面的話和事情。
經過這麽一鬧,原先對郭割虜弄死喬八指這件事情一直不太重視的周驚蟄和季靜終於清醒,喬八指死了,可還有一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兒子喬六,而魏端公死了。就只剩下一窩的寡婦女兒了。
魏冬蟲嚷著要參觀陳二狗的房間,方婕就讓陳二狗領她去二樓,等陳二狗在她眼中一直偏瘦地身影消失於樓梯,方婕放下手中特地跑從景德鎮買來的茶杯,打量著對面兩個女人的神情,知道用事實說話遠比她的苦口婆心要來得有用。其實她一直想告訴這兩個處處提防著自己的女人,她不圖魏端公的錢,她要真不放手,魏家就根本沒她兩個人地名分,可這話只能憋在肚子裡,一旦真說出口,這個家也許就真敗了。
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倦的方婕終於打破誰都不說話的僵局,開口道:“割虜那一手敲山震虎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就算說飲鴆止渴,也不過分。但既然割虜去了雲南,這件事情孰是孰非就不多說了,人家畢竟是在給端公賣命,替我們這群女人撐腰。可現在你們也看到了,喪心病狂的危險角色大有人在,今天是奧迪A6,明天也許就是我的寶馬S,後天也許就是你的奧迪Q7,我想了想。這麽等著不是個辦法,既然不能等著別人找上門,那就做點什麽,你們看不上眼初出茅廬的陳浮生,我不怪你們,因為連我這個把他領進門的人,一開始也沒信心,但過了一段時間,到今天。我們不信,也得拿出一點誠意了,你,驚蟄,也跑一跑你這些年經營下來的關系,比如你跟上海浦東會地那個姓夏的男人是什麽程度的朋友,我懶得了解,但他如果能在南京說上話,你就勞一勞他地大駕。你。季靜。也別忙著找大律師跟我談條件提要求,魏端公留下的錢該給你多少我就給你多少。不少你一分錢,要想多,就看你接下來辦多少事情了。話說到這個份上,你們如果還要遮遮掩掩,跟我玩後院起火那一套,別怪我也玩老蔣攘外安內那一套。”
季靜和周驚蟄一驚一乍,一羞一愧,都緘默不語,她們心裡都有鬼,突然亮堂開來談,當然不適應。
“方姐,能不能把冬蟲這孩子放你這裡幾天,我今天就得跑回蘇州,明後天就去上海,不放心她。”周驚蟄面有難色道。“沒問題。”方婕點頭道,鍾山高爾夫有陳浮生這個年輕人坐鎮,就像讓她吃了一顆定心丸,雖不能一勞永逸,但起碼目前不至於火燒眉毛。
“電腦裡有沒有a片?”這是魏冬蟲進了陳二狗房間後的第一句話。
陳二狗說沒有。然後這妮子就啟動電腦把每個硬盤地每個文件夾都打開查詢了一遍。那種盯著屏幕目不轉睛地執著讓陳二狗都自歎不如。所幸電腦裡確實沒有薑大叔最鍾愛地床上動作片。有些不甘心地魏冬蟲坐在椅子上。一桌子地書看得她頭大。把整齊排列地書籍都弄得亂七八糟橫七豎八後。她這才心滿意足道:“這才像書桌。必須要跟我一樣做到亂中有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那才叫境界。”
“要是參觀完畢。我就出去辦事了。”陳二狗笑道。
“幹什麽?”魏冬蟲皺了皺眉頭。
“找一個自稱熟悉南京每一寸土地地男人。他了解修車。精通改裝。我就是他教出來地。我看他能不能找出點蛛絲馬跡。”陳二狗一本正經地告訴魏冬蟲詳細原因。而不是敷衍了事。也許他覺得經過北京之行。這個馬上要15歲地孩子已經長大了。
“我能一起去不?”這可能是在魏冬蟲和陳二狗地對話中寥寥幾次用詢問語氣說話。
陳二狗搖了搖頭。魏冬蟲也沒有強求。
只不過陳二狗離開後,她依然沒有走出房間,而是坐在這間越來越有陳二狗個人氣息的屋子,托著腮幫發呆,左手酸了,就用右手托著,右手酸了,再換回左手,其實到後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可她就是想保持這麽一個沒有營養的姿勢。甚至想,就這麽到天荒地老也不錯。
可天荒地老有多長,長大了的她還是不太明白,就如同她不太懂書桌上方牆壁上幅草書“任他支離狂悖,任他顛倒頗僻,我自八風不動。我自心如磐石”的含義。
就在魏冬蟲絞盡腦汁研究二十四個字的時候,陳二狗在方婕和季靜地授意下開著Q7找到了薑子房,遊手好閑的大叔正羨慕幾個同事剛接到一批來學車的美眉學員,看到西裝革履開一輛Q7的陳二狗,坐在小板凳上跟人玩撲克一拍大腿,吼道:“媽拉個巴子地,連你小子都比我人模狗樣了,我心裡不平衡。”
“薑叔,找你有事。”陳二狗笑道。陪薑子房打牌的幾個人這才認出這位很金領的青年原來是當初那個學車不要命的家夥。
“上飯館說去,這次換你請我,不宰你一頓我晚上睡不舒坦。”依然是一臉絡腮胡子的薑子房起身大嗓門道。
到了一個跟阿梅飯館差不多檔次地地方。薑子房點了一桌子小炒,他尤其能吃辣,按照他地解釋是舌頭灼燒的情況下再喝上大口酒,那感覺就跟在床上一瀉如注後再來個梅開二度,怎一個爽字了得,吃地方面陳二狗除了不太喜歡甜膩的,酸辣不忌,就陪著薑子房消滅半盤菜半盤辣椒的食物,說實話。他也在上海黃埔會和南京兩家一等一會所吃過東西,可最後還是覺得真要談暢快,還真得這種不起眼的小地方,找上一兩個談得來的爺們,便宜實惠不說,還不拘謹。
“說吧,啥事。”吃人家的嘴軟,薑子房大口啃著雞腿爽快道。
“我想找兩輛車子,一輛陸地巡洋艦VX。一輛雷克薩斯ES350,277變速箱那種,至於有沒有改裝過我不敢說,不過這兩輛車前部都有不小的撞痕,你看能不能找到它們修理地地方。”陳二狗把目的說出來。
“我看著辦,不敢跟你打包票,要是一不留神辦成了,你欠我一條九五至尊南京和一頓飯。”薑子房滿嘴是油,怎麽看都不像一個能辦成大事的正經爺們。
“這肯定沒問題。”陳二狗笑著跟薑子房幹了一杯酒。
這事情要是成了。他在魏家心目中地地位就會水漲船高。那當然不是幾條九五至尊南京的事情,真要量化為錢。肯定是個天文數字,比如一家石青峰私人會所值多少錢,那得扳幾個指頭才數得過來?
可薑子房不想談錢,陳二狗也不願意,不是舍不得那錢,陳二狗小氣歸小氣,哪怕別人說他斤斤計較到勢利,他也認了,可到薑子房這裡,他就是純粹的不願意沾上錢,這個絡腮胡子男人就跟曹家女人神似,都是大城市中讓陳二狗難得看到的幾抹乾淨景色,那情景,就跟東北的大雪天一般,白茫茫平原大地沒一點汙垢,在南方是多難得的事情。
薑子房喝多了,喝下去一箱啤酒一桌子菜,陳二狗覺得就算沒被酒灌醉,也被酒菜塞暈乎了,所以這位猥瑣大叔話難免多起來,那張臉紅得和關公差不多,襯托得一雙眼睛賊亮賊亮,他把一隻腳搭在長板凳上,一隻手拿著一根筷子敲打白瓷碗,醉醺醺道:“浮生,你還年輕,千萬別忙著跟哪個女人要死要活,年輕的時候多幾次不打緊,但情愛這jb玩意能少碰盡量少碰,30歲之前別陷太深,否則就沒法子把精力放到事業上了,耽於倒好,就怕受傷,十幾二十年都治不好,嗎拉個巴子的,等好不容易醒悟了,人生最黃金的時段也一泡屎尿隨著大江東去鳥。”
陳二狗不好插話,由著中年大叔一大通唏噓坎坷,就在最後陳二狗以為要背著大叔回狗窩地時候,這家夥卻起身踉踉蹌蹌搖搖晃晃一個人離開了。
無比清醒的陳二狗自己一個人一口一口喝著啤酒,就著剩菜,細細咀嚼著薑大叔的瘋話。
過了半個鍾頭,接到陳二狗電話的王虎剩帶著王解放趕來,他們坐下後陳二狗又重新點了菜和酒,王虎剩臉色尷尬道:“那那輛車滑頭得很,王解放事後跟蹤了一段路程,就被甩了,肯定是做這一行的老手。”
“沒關系。”陳二狗笑道,王解放又不是萬能小羅嘍。做什麽都能一錘定音,真能那樣,就不是他喊王虎剩小爺而是該大將軍喊他一聲大爺了。再者,太把一件事情的成敗依賴於別人,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習慣,也許內心。陳二狗這個同樣不被王解放視為兄弟的人是不把他看做真正心腹的。
陳二狗沒介意,不代表王虎剩無所謂,一巴掌結結實實拍在好心替他開一瓶啤酒地王解放腦袋上,罵道:“廢物,說起來就氣,都是兩輛破車了,還跟不上,就知道把力氣花在娘們的身體上,我看你是昨晚在那個會館騷女人身上趴久了。褲襠裡地小鳥軟了,腿也軟了,乾脆做鴨子得了。”
王解放沒脾氣。任由身旁這位辱罵他慣了的小爺拿他做出氣筒。
陳二狗實在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在王虎剩腦殼上,差點沒拍亂他的髮型,笑罵道:“夠了,天還沒塌下來呢,真塌下來你再切了解放褲襠裡的東西。”
王虎剩慌忙打理髮型,也顧不上拾掇王解放,終於停下滿嘴唾沫的大肆叫罵。
“在石青峰打聽到什麽沒?”陳二狗問道。
“據我觀察,宋代對你的到來有點矛盾。估計魏端公除去商場地下屬,像宋代這種角色大部分都對你持有觀望態度,又想你重振魏家旗鼓,又想你早點死翹翹,不過兩者對他們來說都沒大損害,所以你用不太擔心自己人朝你捅刀子,如果真有一兩隻白眼狼,那只能說那家夥地野心太大了,或者太經不起魏家對手地誘惑了。我也就是剛進石青峰,拿不到核心資料,否則也不必像現在這樣被動。”
王虎剩從王解放手裡接過啤酒,一口氣喝掉大半瓶,抹了抹嘴繼續道:“我覺得需要注意的不是宋代,反而是王儲,這家夥裝傻充愣地本事不小啊,差點連我都給糊弄過去,要不是王解放從隔壁會館那個娘們嘴裡套出點東西。我還真不知道這位王儲是個最早陪著魏端公打天下、並且碩果僅存的兩個人之一。他進了石青峰後就出手一次,一口氣做掉了喬八指秘密包養的三個情婦。還有傳聞當年浙江澹台浮萍來南京大砸場子的時候。老佛爺身邊有個瘸子號稱打遍江浙無敵手,當時魏端公身邊也就王儲多扛了幾分鍾,我看兩個王解放跟他玩,也都只有被打死的份。”
“這就叫藏龍臥虎?”陳二狗笑道。
王虎剩喝完一瓶酒,砸吧著嘴巴,道:“二狗,看樣子我們還缺一個像你家富貴那樣地大猛人,要不然罩不住場子啊。”
陳二狗笑了笑,道:“別打這個主意,富貴進部隊了,不會跟我們這種人沆瀣一氣,他肯幫忙,我也不會同意。”
王解放這個時候再次遞給王虎剩一瓶酒,眼神複雜,欲言又止,王虎剩瞥到他的神色,心思一動,一隻手拎著酒瓶灌酒,一隻手慢慢梳理中分頭髮,等一瓶酒再度喝光,放下酒瓶,王虎剩近乎自言自語道:“敢情還得我親自出馬,把幾頭隻認錢不認人的妖魔鬼怪請出山,可就怕請神容易送神難,那些個亡命之徒不容易打發,就怕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就得不償失了。”
“很能打?”陳二狗疑惑道。
“當然。”
王虎剩皺緊眉頭,一臉凝重,“都是刀口舔血地辛辣貨色,跟67度的衡水老白乾一樣,一個字,烈,但絕對是能一扛十的角色。我認識五六個這樣的亡命之徒,不過當年跟我就不是一個道上,據說死了幾個,殘了幾個,也不知道現在還能剩幾個,而且這種人過於桀驁,不服管,刨墳殺人流竄就跟吃喝拉撒一樣平常,指不定來了南京事情沒幫你辦好,他就不給錢還順帶拿刀子把小姐做了跑路,總歸風險太大。”
陳二狗陰沉著臉一咬牙道:“不管這麽多,大不了我們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勾當,賺個兩百也是賺。如今嫖個妓都有風險,做什麽都得賭一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