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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用商人……”
目不轉睛地看著文少伯,趙弘潤在喃喃念叨了幾句後,臉上露出幾許饒有興致的神色,說道:“具體說來聽聽,你那個所謂的『王用商人』。”
“是。”強忍著心中的激動,文少伯朝著趙弘潤拱了拱手,隨即站起身來,語氣激動地說道:“在下向肅王殿下提出的王用商人,即僅聽命於殿下一人,殿下需要器物,則我給器物;殿下需要勞力,則我給勞力;殿下需要錢糧,則我給錢糧。無論殿下提出什麽樣的需求,在下皆會竭力滿足……但相應的,在下懇求殿下給予在下最高的授權,讓在下可以插手一些尋常商人接觸不到的買如說,殿下麾下軍隊所淘汰的軍備、器械,允許在下售賣到外邦,再比如冶造局需要的鐵礦……”
聽著文少伯滔滔不絕的講述,宗衛長衛驕驚得睜大了眼睛,就連介子鴟亦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文少伯,仿佛今日才真正認識這位義兄。
無他,只因為文少伯提出的要求實在是太讓人驚駭了——軍器走私!
之所以是『軍器走私』而非是『軍器買賣』,那是因為魏國朝廷的保守思想是絕對不會容許國內的軍備出售到國外的,他們寧可淘汰下來的軍備成堆成堆的爛在倉庫裡,也不願將這些落後的武器出售給別的國家。
因此,文少伯既然要想買賣軍器,那麽就只有『走私』這一條途徑——將肅王軍淘汰下來的裝備,溢價出售給需要這批軍器的對象。
這對象,可能是楚人、可能是韓人、可能是秦人,甚至可能是魏國國內王室的死對頭蕭氏余孽,只要對方支付地起數倍溢價的花費。
打個比方說,冶造局花費了兩百兩銀子的價值打造了一套步兵的裝備,發放給肅王軍的士卒,而待等這名肅王軍士卒穿了這套裝備兩三年,即將用更好的武器裝備替換掉時,這套舊的裝備,仍能以兩百兩銀子的價值,甚至是三百兩、五百兩的超額溢價,走私到國外。
要知道,想要肅王軍這批舊裝備的勢力還是有不少的,單單魏國境內就有不少,比如宋國降將南宮垚,比如『宋郡叛軍』,比如『蕭氏余孽』,更不用提其他國家的非官方允許存在的勢力,比如與楚國王室羋熊氏有仇的『羋屈氏』,東越的東甌軍,等等等等。
不可否認,這或許會成為資敵的行為,但反過來說,這也是一樁能夠回籠研發資金、撈回打造成本,甚至於還能有盈利的妙策。可唯獨無法保證,這批軍備最終會不會落到魏國的敵人手中,成為殺死魏國士卒的武器。
這是一柄雙刃劍。
『……』
趙弘潤右手食指叩擊著桌案,若有所思。
忽然,他轉頭看向介子鴟,笑著說道:“介子,你代本王定奪此事。”
聽到趙弘潤用『介子』而非『介子先生』來稱呼自己,介子鴟心下會意,立馬將心態調整為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幕僚,轉身朝著文少伯面色嚴肅地拱了拱手,大抵是『現在換我來跟你談』這類的意思。
見此,文少伯的表情著實有些古怪,畢竟介子鴟那可是他的義弟。
然而,感到別扭的並非只有文少伯,事實上介子鴟同樣感到別扭,雖然他一心希望能為那位肅王殿下效力,
不過卻也沒有想到,展示才能的機會居然來得這麽快,來得這麽讓人措不及防。更尷尬的是,對象還是他相處數年、情投意合的義兄文少伯。
“少伯,你想要什麽?”在深深注視了一眼文少伯後,介子鴟冷靜地問道,口吻平靜仿佛他與文少伯並非是深交多年的義兄弟:“若如你方才所言,你之盈利,皆可奉獻於殿下,那麽,你想要什麽?”
聽了介子鴟的問話,趙弘潤在一旁暗暗點頭,他必須承認,介子鴟抓住了這件事的關鍵點——文少伯究竟想要什麽?
要知道,倘若按照文少伯所說的那樣,那好比是文少伯獻出了所有的家財給他趙弘潤打白工,趙弘潤不相信文少伯別無所求,否則,此人就是天底下頭號大傻瓜。
似天上掉餡餅的事,有一個介子鴟主動投效就足以讓趙弘潤偷著笑了,不至於再來一個願意獻上所有家產給他趙弘潤打白工的文少伯。
從書桌上端起一杯早已涼透的茶,趙弘潤輕抿一口,目不轉睛地看著文少伯,等待著後者的回覆。
還別說,文少伯還真沒有讓趙弘潤感到失望,只見他目不轉睛注視著介子鴟,鏗鏘有力正色說道:“我要成為這天底下最大的商賈,以商賈之身、留名於青史,叫史官專為我文少伯另辟一篇,如此,方不枉我文少伯來此世上走一遭。”
聽聞此言,別說介子鴟驚地張大了嘴,就連趙弘潤亦不禁有些動容。
以商賈之身,留名於青史?!
還要叫史官專門為他文少伯專門另辟一篇?!
這是何等讓人震驚的豪言!
要知道,世人最大的希望也僅僅只是青史留名,哪怕只是一筆帶過,而這個文少伯,野心居然如此之大,想要讓史官專門為他寫一篇記敘——這可是一國國君都未見得能享有的殊榮。
商人,真的可以青史留名、另辟篇幅麽?
介子鴟不禁有些失神,畢竟這是史無前例的事。
當然,也不是說一點可能性都沒有,倘若文少伯果真按照他承諾的那樣,全力支持這位肅王殿下,使得魏國越來越強盛,甚至於到最後兵吞諸國,一統天下,那麽,文少伯或許還真有可能成為『天下之巨賈』,成為後輩商賈永遠無法逾越的一座高山。
想到這裡,介子鴟不禁怦然心動。
原因有二:其一是為了文少伯,畢竟文少伯乃是他的義兄,出於義兄弟的感情,介子鴟非常希望這位義兄能夠達成他那……遠大到讓人難以置信的抱負;而其二,則是為了他決定效忠的那位肅王殿下,倘若他介子鴟依舊希望輔佐這位殿下成為魏國君王,並且,輔佐其問鼎天下,那麽,期間勢必需要很多很多的錢,很可能是世人無法想象的龐大資金,而這批資金,文少伯卻能為這位殿下掙到。
問題是,他怎麽開口呢?文少伯可是他的義兄啊。
介子鴟偷偷瞄了一眼趙弘潤,卻遺憾地發現,這位肅王殿下正自顧自抿著茶水,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聰慧的介子鴟立馬就猜到:這是這位肅王殿下對他的考驗。
在猶豫了足足數息工夫後,介子鴟暗自咬了咬牙,拱手對趙弘潤說道:“殿下,門下以為,殿下您需要一位像我義兄那樣的王用商人,不過,對於少伯提及的軍備走私,門下不敢苟同,此事仍需從長計議。”
最終,介子鴟並沒有避諱他與文少伯的義兄弟關系,如實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聽聞此言,趙弘潤深深看了一眼介子鴟,心中暗自滿意地點了點頭:能說出這樣不偏不倚的話,說明介子鴟的確將自己的心態擺正在『肅王府家臣』的位置上,這很好。
想到這裡,趙弘潤笑著說道:“本王已說過,此事由你定奪,既然你點頭認可,那麽……”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文少伯,笑著說道:“支持本王的種種行動,甚至於包括支持對外的戰爭,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本王的王用商人。”
當然,這只是一句客氣話,畢竟這麽大的事,趙弘潤不可能真的交給介子鴟定奪, 只能說,他的想法與介子鴟相似。
文少伯提出的『王用商人』的概念,與官商的性質是不同的。
官商指的有一定官方背景的商人,比如戶部轄下一些打著戶部旗號的經商官員,就可以稱作官商,優勢在於能夠運用官方背景的渠道。
而文少伯提出的『王用商人』的概念,則指專門隻對他肅王趙弘潤負責的商人,即不屬於國家也不屬於朝廷,因此,也就沒有官商的那些優勢,甚至於,在某些敏感的交易走私上,文少伯還無法公然打出肅王的旗號。
但即便如此,文少伯作為肅王趙弘潤的王用商人,他仍然具有一定的授權。
比如,在正常貿易中借助他肅王趙弘潤的聲勢,或者征募肅王軍的退伍士卒擴充商隊護衛,甚至可以請青鴉眾與黑鴉眾為其處理一些陰暗面的事——但凡是肅王一系的力量,文少伯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利用。
不得不說,這份權利是非常恐怖的。
或許有人會感到納悶,趙弘潤不是已經有一個『肅氏商會』了麽,為何還要招募文少伯為王用商人。
原因很簡單,因為『肅氏商會』已逐漸成為趙弘潤用來籠絡國內一部分親近他的貴族勢力的工具,雖然每年有著穩定的盈利,但趙弘潤卻無法真正控制整個商會的資源。
打個比方說,倘若趙弘潤決定對哪個國家開戰,叫『肅氏商會』無償提供錢糧,相信『肅氏商會』裡那些貴族在損失慘重之余,多半就要罵娘了。
因此,趙弘潤確實需要一個只聽命於他一人的王用商人,能夠全力支持他展開各種大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