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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前,在韓將劇辛麾下曲陽軍即將攻破山陽的東城門時,在山陽縣的南城牆,蕩陰侯韓陽與原上黨守馮頲,亦率軍攻打山陽縣的南城牆。
不得不說,當這路韓軍的主將劇辛許下了『破城後縱兵三日』的承諾後,五萬韓軍士氣大振,就算是蕩陰侯韓陽與韓將馮頲麾下的『邯鄲軍』,都發揮出了超過平日裡的水準——別看邯鄲軍是守衛韓國王郡邯鄲郡的兵力,可事實上,這支內地軍隊,並不如韓國的邊防軍勇悍。
“破城了!”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城下的邯鄲韓軍終於擊破了山陽的南城門,使得城外的韓軍像潮水一般湧入。
『贏了!』
蕩陰侯韓陽與韓將馮頲對視一眼,雖然聽上去可笑,但著實隱隱有種苦盡甘來般的喜悅。
山陽縣實在是太難打了。
誰能想象,這座僅僅只有兩丈余外牆高度的城縣,且城內僅有一萬八千余山陽軍與四千余南燕軍駐守,然而面對著八萬韓軍的猛攻,山陽軍民卻足足守了二十幾日,並且讓韓軍付出了三萬人的巨大傷亡。
贏下這場戰事,相信韓軍亦是身心疲憊。
“想不到一個山陽,居然如此難纏。”蕩陰侯韓陽感慨道。
記得前幾日,當他得知代郡守劇辛率領著曲陽軍,居然被阻擋在山陽城時,他簡直難以置信。
直到後來他率領三萬援軍趕到『懷邑』,協助劇辛對山陽縣展開了幾日的猛攻,他這才意識到,山陽縣魏人的堅韌,著實超乎他的想象。
山陽縣就這樣難打,那麽『沁陽』呢?
要知道在去年、前年時,沁陽那可是魏國北二軍——現南梁王趙元佐麾下『鎮反軍』的駐守城池。
聽了蕩陰侯韓陽的感慨,馮頲卻搖頭說道:“我倒是不認為沁陽會比山陽難打。”
在馮頲看來,山陽縣之所以難打,那是因為這裡有魏公子疆親自坐鎮,與山陽縣的魏人並肩作戰,而沁陽,雖說曾經是魏國南梁王趙元佐駐軍的地方,但目前,南梁王趙元佐麾下主力軍已撤到了大河以南,這意味著沁陽已經被南梁王趙元佐給放棄了。
在這種情況下,沁陽縣的魏人縱使會拚死守城,也絕不會像山陽縣這樣激烈。
山陽縣,是獨一無二的,因為這座城池有魏公子疆!
順著這個思路,馮頲對蕩陰侯韓陽說道:“這場仗過後,接下來的戰事,應該會好打許多了。……魏國的南梁王姬佐,已將主力撤回大河以南,因此河內郡一帶,應該沒有多少魏軍的精銳,頂多就是一些縣軍而已……”
蕩陰侯韓陽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麽,提醒道:“別忘了天門關的五千商水軍。”
馮頲點了點頭,他絕不會小看商水軍,但話說回來,他頂多也就是重視而已,畢竟五千商水軍,實在不足以扭轉河內戰場的勝敗走向——就算是五千『商水遊馬』,已無法挽回魏軍的劣勢。
“除非魏公子潤從天而降。”
見麾下的軍隊已殺入城內,蕩陰侯韓陽心情大好,忍不住開著玩笑說道。
盡管明知蕩陰侯韓陽是在開玩笑,但馮頲仍然感覺後脊有些發涼。
自從去年在上黨郡境內被魏公子潤的軍隊打得幾番丟盔棄甲後,魏公子潤仿佛就成了他心中的夢靨,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徹夜難眠。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支可怕的遊馬重騎,以及那位將暴鳶、靳黈、還有他馮頲玩弄於鼓掌之上的魏公子潤。
想到這裡,他訕訕說道:“這種玩笑……還是莫開為妙。”
見馮頲面色微變,蕩陰侯韓陽笑著調侃道:“馮頲,你可是被譽為『北原十豪』啊,竟對此子如此畏懼?”
其實提到魏公子潤,蕩陰侯韓陽心底也有些發怵,畢竟在去年魏公子潤增援河內時,他也被這位魏公子打地毫無還手之力。
但這並不妨礙他這會兒調侃馮頲。
“怎麽可能。”馮頲咬死不承認。
見此,蕩陰侯韓陽眼珠一轉,趁馮頲不注意,詐道:“不好!肅王軍!”
“什麽?哪裡?”馮頲面色驟變,下意識轉頭看向蕩陰侯韓陽,卻見後者正指著他哈哈大笑。
馮頲感覺又好氣又好笑,看著蕩陰侯韓陽無奈地說道:“韓陽大人,您可真是……”
剛說到這,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好似白日見鬼般,駭然地睜大了眼睛,舉起右手指著蕩陰侯韓陽的左側,嘴唇微動,就連面色都微微有些發白。
見此,蕩陰侯韓陽笑著說道:“馮頲,你莫要詐我……”
話音未落,就見馮頲面色發青地說道:“魏……軍!”
說罷,他竭聲大喊道:“敵襲!”
『唔?』
蕩陰侯韓陽見此一愣,畢竟馮頲就算開玩笑,不至於到謊報軍情的程度。
他下意識地扭過頭瞧向西側,隨即駭然看到,在遠方的雪原上,出現了漫山遍野的魏軍。
那些魏軍,駕馭著用馬拉乘的奇怪戰車,在難行的雪地上疾馳如飛,且數量之多,猶如破堤的洪水一般。
更讓他感到驚駭的是,他在這支魏軍的諸多旗幟中,瞧見了一面『魏、肅王潤』的王旗。
他絕不會遺忘這面旗幟!
那是魏公子潤的王旗!
『怎麽可能?!魏公子潤不是正在攻打秦國麽?!』
蕩陰侯韓陽驚駭地說不出話來。
下意識地,他環視四周,然而此時他麾下軍隊,有七成已殺入山陽城內,僅剩下數千人尚在城外。
而遠方迅速逼近的魏軍,堪稱漫山遍野、接天連地。
以目前他麾下軍隊所在的位置來說,鐵定會被這支魏軍包圍殲滅。
單憑城外數千韓軍,抵擋數以萬計的魏軍?而且還是魏公子潤麾下的精銳?
這種荒誕而不切實際的事,蕩陰侯韓陽也就是心裡想想而已。
幾乎只是眨眼的工夫,魏軍便駕馭著馬拉雪橇戰車,衝入了山陽城外數千韓軍的隊伍。
在這股浩大如潮洪般的魏軍軍勢面前,數千名韓軍仿佛是丟入江中的小石子,稍稍冒了氣泡,就消失無蹤。
『完了……』
在防線被魏軍擊潰之際,蕩陰侯韓陽萬念俱灰。
望了一眼山陽,他撥馬就逃。
他預感到,待等那位魏公子潤得知此時發生在山陽城內的慘事,絕對不會輕饒他。
而見蕩陰侯韓陽撇下軍隊撥馬就逃,韓將馮頲下意識也想逃走,但遺憾的是,他終究是慢了一步,一名魏國弩手射中了他的肩膀,使他吃痛之余不慎摔在雪地上。
待等他回過神來之際,兩名魏兵已將兵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與此同時,肅王趙弘潤乘坐在雪橇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城南的戰場。
不得不說,他出現的時機實在太巧了,正好在韓軍剛剛攻破山陽,將注意力投注在眼前這座魏城的空檔,以至於他麾下的軍隊,毫不費力地就擊潰了山陽南郊的數千韓軍。
『韓軍是在進攻山陽的東、南兩面麽?』
微微思忖過後,趙弘潤當機立斷地下令道:“來人,傳令陽泉君贏镹大人,請其沿南城門殺入山陽,少君……秦少君麾下秦軍,跟隨商水軍迂回襲向城東!”
“遵命!”
左右兩輛雪橇車迅速離去。
片刻之後,肅王趙弘潤所率領的商水軍匯同秦少君所率領的秦軍,迂回繞過山陽的東南角,朝著城東而去。
遠遠地,趙弘潤就發現山陽縣東城門的城門樓火光迸現,他心中暗道不妙。
要知道,此次韓軍攻打魏國,是為了將他魏國的領土據為己有,因此,似城門樓這種防禦設施,韓軍按理來說是不會放火燒毀的。
更何況,山陽的東城門樓附近,尚插著『魏』字旌旗,這意味著韓軍還未攻陷那裡。
而在這種情況下,山陽的東城門樓卻出現了火光,這就只有一個解釋:山陽方自己放火燒毀了城門樓, 準備與韓軍拚死一戰。
『四王兄……』
趙弘潤的心情頓時變得極為急躁。
因為憑他對四王兄、燕王趙弘疆的了解,這位粗魯大大咧咧的四哥,絕對做得出來燒城死戰的事。
想到這裡,他在雪橇車站起身來,手指前方,大聲喝道:“魏秦兩軍聽令,全軍總攻,協守山陽!……傳令伍忌,率軍進攻韓軍本陣,傳令翟璜與南門遲,隨同少君麾下秦軍,殺入山陽!”
幾道命令下達,奔向城東的數萬秦魏聯軍一分為二,朝著各自的目標而去。
而此時,在韓軍本陣觀望戰況的韓將劇辛,亦注意到了從山陽東南角繞過來的魏軍,臉上亦露出了極度震驚的表情。
『為何山陽會出現魏公子潤的軍隊?魏公子潤不是在攻打秦國麽?難道秦國已經戰敗了?這也不對啊,魏公子潤分明是從河東而來……河東……難道樂成已敗?』
劇辛的思緒出現了混亂。
在他看來,魏公子潤就算要支援河內戰場,也必須經過河東郡。
但是在河東,有他的同僚、太原守樂成的數萬人馬,魏公子潤怎麽可能帶著數萬人馬,悄無聲息地潛近山陽?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魏軍就已殺入了韓軍的隊伍中。
在兩軍混戰之際,一名坐跨戰馬的魏將,揮舞著長柄戰刀殺到了劇辛跟前。
“鏘!”
一聲兵刃相擊之響,劇辛與那名魏將皆連人帶馬倒退兩步。
震撼於面前那名魏將的臂力,劇辛沉聲喝道:“來將通名!”
“商水軍,伍忌!”
伴隨著一聲通名,那魏將雙持戰刀,朝著劇辛重重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