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方右翼的『邯鄲軍』腹地內,副將李邯聲嘶力竭地吼喊著,希望喝醒附近一帶懵懂茫然的麾下士卒。
邯鄲軍的韓卒們,被秦軍的鐵鷹騎兵殺懵了。
尤其是那些曾經在上黨戰場、在魏國遊馬重騎的鐵蹄僥幸逃地性命的韓卒們,此刻更是滿臉的驚恐,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恐懼的回憶中。
不少韓軍士卒都覺得,秦國的鐵鷹騎兵,與魏國遊馬重騎相比真的很相似,這種相似,讓他們在面對鐵鷹騎兵時,心底有種莫名的恐懼。
說到底還是心理上的恐懼,至少在暴鳶的副將李邯看來,秦國的鐵鷹騎兵是不如魏國的遊馬重騎的。
魏國的商水遊馬重騎,那才叫人絕望:無論是人或者戰馬,皆披負著厚實的鎧甲,弓弩無法穿透、刀槍難以使其損傷,只需一輪衝鋒,數千乃至數萬的己方軍勢,便徹底化作灰灰——這才是『絕望級』的鐵騎!
而相比較魏國的商水遊馬重騎,秦國的鐵鷹騎兵雖然也披負著一定程度上的厚甲,但鎧甲的覆蓋程度終究不如遊馬重騎,以至於在鐵鷹騎兵向前推進的同時,其實這些秦國騎兵也陸續出現傷亡,只不過邯鄲軍這邊反擊的力度不夠,導致這些秦國騎兵的傷亡並不明顯而已。
但不管怎麽說,這支秦國騎兵是可以力敵的,並非是像魏國遊馬重騎那樣不可戰勝的絕望強敵。
“不許後退!不許後退!……後退者格殺勿論!”
韓將李邯與他的護衛們,臨時客串了一把督戰隊,將一名又一名企圖背身逃離的韓軍士卒就地格殺,企圖用肅殺來遏製己方潰敗的勢頭。
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僅僅只是片刻工夫,鐵鷹騎兵便再次向前推進了兩百余丈,擊潰了一層又一層的防線,仿佛是一艘在汪洋中乘風破浪的巨船,勢不可擋。
看著己方軍隊節節敗退,李邯焦心不已。
忽然,他好似察覺到了什麽,雙目一眯,眼眸中流露出幾許痛心之色。
原來在遠處,秦將田猛奮力擊殺了李邯的同僚呂援,將後者的頭顱挑在刀尖上,正朝著四周的韓卒大聲呵斥著什麽。
“報!……呂援將軍戰死!”
傳令兵姍姍來遲,向李邯稟告了這個噩耗。
事實上,在秦將烏釗、孟悅、田猛三人對邯鄲軍發動兩面夾擊的期間,戰死的邯鄲軍將領又豈是只有呂援一人?只不過,呂援是除了他李邯外,當初就跟在暴鳶身邊的老人,這位同僚的戰死,讓李邯感到分外心痛而已。
『擋不住……擋不住了……』
李邯下意識地捏緊了韁繩,仿佛置身於炭火當中,讓他感覺莫名的心焦。
秦將烏釗的進攻實在是太凶猛了,這個身高九尺、好似熊羆般壯實的秦人,別說讓一般士卒感到驚恐,就連李邯都感到壓力巨大。
尤其是當親眼看到那烏釗掄動手中一杆粗如孩童手臂的鐵矛,一記橫掃就將四五名韓卒擊飛出去的時候,李邯險些嚇得停止了呼吸:這莽夫究竟是吃什麽長的?為何力氣如此之大?
『可惡!』
看著秦將烏釗在己方軍中大殺特殺,李邯恨不得躍馬上前,親手斬殺此獠!
因為他知道,秦軍鐵鷹騎兵之所以士氣如虹、越戰越勇,絕大多數原因就在於烏釗的勇武——這個秦人的莽夫,已經殺了他們邯鄲軍好幾名將軍。
但李邯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烏釗的對手,若他殺上前去,充其量是讓那烏釗再添一份功勳而已。
『無論是誰都好,擋住他……擋住那個烏釗!』
李邯死死咬著嘴唇,
齜目欲裂地盯著那個魁梧的秦軍將領。而就在這時,就聽到右側的邯鄲軍方陣中,傳來一陣歡呼。
『那是……』
李邯眯著眼睛,遠遠看到有一位己方的將軍提著戰刀,策馬上前,朝著那秦將烏釗而去。
『是暴鳶大人!』
李邯既驚喜、又擔憂。
只見在李邯與眾多邯鄲軍士卒的關注下,暴鳶提著戰刀,從後陣一路殺到前線,一路上,他手中的戰刀奮力揮舞,連續將十幾名鐵鷹騎兵斬落戰馬,惹地他身後的邯鄲軍士卒們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原來,邯鄲軍的潰敗之勢,讓在後陣觀望戰況的暴鳶坐不住了。
在無數邯鄲軍士卒崇拜的目光下,暴鳶左手牽著馬韁,右手單手握著長柄戰刀,面帶微笑、神色從容,駕馭著胯下戰馬小幅度奔跑,好似信步閑庭。
“諸君,莫叫北燕軍與雁門軍的同澤們,看我邯鄲軍的笑話啊。”暴鳶笑著說道。
不得不說,暴鳶作為韓國的上將軍,又是『北原十豪』之一,人格魅力非同一般,在他那溫潤的鼓舞下,他附近一帶的邯鄲軍士氣大振,堅定地跟隨在暴鳶身上,對鐵鷹騎兵展開反擊。
並沒有人知道,其實暴鳶的心中,遠遠沒有他所表現的那樣從容。
並非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右腿的傷勢。
記得前年秋季,當魏公子潤率軍攻打韓國時,暴鳶曾率數百騎兵偷襲魏軍的本陣,企圖對那位魏公子潤來個『擒賊先擒王』,沒想到,商水軍副將翟璜非常狡猾,故意露出破綻,引暴鳶偷襲,並且在最後關頭,祭出了魏軍最大殺器——連弩車。
那時,暴鳶就非常不幸地被一支連弩射穿了右腿,連腿骨都被震斷。
當然,相比較那時候被連弩直接擊斃的那數百騎兵,暴鳶這點「輕傷」,算是非常走運了。
但不管怎麽樣,暴鳶後來還是靠拐杖行走了大半年,更糟糕的是,在腿傷逐漸痊愈後,他隱隱感覺右腿使不上勁。
起初暴鳶還以為是傷勢並未痊愈所致,但後來他才逐漸明白,是他的右腿廢了。
從那時起,暴鳶就逐漸放權給副將李邯,而自己則逐漸退居幕後,因為他知道,他的右腿已無法支撐他繼續向曾經那樣馳騁沙場。
但是此時此刻,在邯鄲軍陷入絕境的時候,暴鳶覺得自己必須站出來,否則,這三萬邯鄲軍就會被五千鐵鷹騎兵徹底擊垮,繼而拖累樂弈的北燕軍與李睦的雁門軍。
『堅持住……堅持住……』
暴鳶在心中卻一個勁地鼓勵著自己的右腿,因為由於方才他力斬十幾名鐵鷹騎兵的舉動,使得他的右腿開始出現陣陣抽搐,好似萬蟻噬骨,痛苦不堪。
可即便如此,他臉上依舊掛著從容鎮定的笑容,仿佛面前數千名鐵鷹騎兵,在他看來不值一提。
“謔?”
暴鳶那仿佛披靡天下的氣勢,引起了秦將烏釗的主意。
與武信侯公孫起那種以計策、謀略製敵的方式不同,絕大多數秦人都傾向於以力服人,簡單而粗暴。
烏釗亦是如此,他作為秦人中被喻為『大力士』的勇士之一,碰到暴鳶這等仿佛媲美天下的猛將,見獵心喜,當即提著戰矛殺上前來。
“Bing!”
在無數秦、韓兩軍士卒的注視下,秦將烏釗手中戰矛與暴鳶手中的戰刀狠狠撞擊在一處,在火星四濺之間,二將交錯而過。
“哈哈!痛快!”
撥轉了馬頭,秦將烏釗手指同樣已調整了方向的暴鳶,喝問道:“我乃烏釗,你是何人?”
秦國的方言,與魏國有一定相似,在加上此時這個場合,因此暴鳶也不難猜到對方那番話的意思,從容不迫地說道:“我乃上將暴鳶!”
“再戰?”
“好!”
看似二人仿佛形成來到對話,可實際上,兩人純粹就是雞對鴨講,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
只能說,彼此作為沙場宿將,有些東西還是共通的,哪怕聽不懂對方的話,也能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含義。
“bing!”
“bing!”
“鏘!”
在短短幾個眨眼工夫內,烏釗與暴鳶力戰十幾回合,隱隱有種平分秋色的架勢。
但暴鳶心底卻明白,對方越戰越勇,可他自己呢,力氣卻越來越弱。
他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
倘若右腿還能使力的話,他暴鳶方才就能將這員秦軍猛將斬落馬下,畢竟單論武力,他在北原十豪當中可是能位列前三的,雖不敵曾經的廉駁與已故的劇辛,但也並非尋常將領能夠招架。
曾經用七八分力就能擒殺的敵將,如今使出全力竟只能看看招架,這種落差,讓暴鳶很不是滋味。
但這種失落,暴鳶卻絲毫不能表現出來,哪怕此刻右腿抽搐到令他難以忍受的地步,他也必須裝作從容鎮定,仿佛下一招就能將那秦將烏釗斬於馬下。
好在秦將烏釗的勇武,暴鳶身後的邯鄲軍士卒也早已親眼目睹,因此,倒也沒有多少韓軍士卒因此失望,反而在暴鳶與那秦將單打獨鬥的鼓舞中,逐漸振作士氣,展開反擊。
『暴鳶大人……』
遠遠看到暴鳶與秦將烏釗的打鬥,李邯眼中露出幾許擔憂之色。
作為暴鳶的心腹,他當然清楚暴鳶此刻的狀態。
『暴鳶大人不會有事的,剩下的……』
李邯將目光投向他所認為的鐵鷹騎兵「第二猛將」,即那個叫做田猛的秦將。
不可否認,田猛亦是一名相當勇武的秦將,但相比較烏釗,稍稍遜色。
眼瞅著那秦將田猛逐漸朝著他所在的位置殺來,李邯深吸一口氣,靜候著與對方即將交手。
忽然,李邯心中一愣,因為他看到鐵鷹騎兵的身背後,忽然殺來一支步兵,為首一員大將,揮舞著兵刃就迎上了那田猛。
『那是……北燕軍的騎劫將軍?』
在李邯吃驚的注視下,韓將騎劫揮舞著長兵器將十幾名鐵鷹騎兵斬落馬下,隨即側面迎上了秦將田猛,若非那田猛也算機警,很有可能就被騎劫給偷襲了。
『北燕軍?北燕軍來支援了?』
看著騎劫身背後那些嗷嗷叫著殺入戰場的北燕軍步兵,李邯心中大喜,當即鼓舞附近的士卒道:“邯鄲軍聽令,配合北燕軍,對敵騎前後夾擊!”
無論何時,聽到有援軍趕來支援,總是能令人士氣振奮,這不,在北燕軍這支援兵的鼓舞下,邯鄲軍士卒們迅速重整防線,展開了反擊。
不得不說,此時韓軍的右翼,當真是混亂不堪:兩支鐵鷹騎兵夾擊邯鄲軍,竭力製造混亂;而李邯又率領一部分邯鄲軍,與騎劫率領的五千北燕軍士卒對秦將田猛的兩千鐵鷹騎兵前後夾擊。
這使得無論是韓軍,還是秦軍,陣型都變得異常凌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毫無秩序可言。
遠遠回望著右翼的混亂局面,北燕軍將領李滄深深皺起了眉頭。
李滄部,方才就坐落於騎劫部的後方,因此,他很清楚地看到騎劫曾率領其麾下士卒阻截秦將田猛的那一幕,也隱隱猜測到,己方右翼出現如今這等混亂,很有可能就是騎劫的失誤所引起的。
雖然目前右翼的潰勢讓李滄感到十分憂心,但他卻不敢率軍前往支援,因為他的上司、北燕守樂弈命他遏阻秦魏聯軍左翼的第三波攻勢。
『……魏公子潤,當真會令其左翼傾巢而動麽?』
李滄皺著眉頭想著。
而就在這時,對面秦魏聯軍的左翼,響起了第三陣號角聲,隨即,秦魏聯軍傾巢而動,以接天連地的凶猛攻勢,朝著這邊壓進。
“全軍應戰!”
隨著李滄一聲令下,五千北燕軍步兵手持盾牌,構築成防線,在他們身後,三千名北燕軍弩兵弩矢上弦,隨時準備攻擊。
『居然當真下令左翼傾巢而動?那位魏公子潤在想什麽?難道打算在這裡,與我軍決戰?』
神色矚目地盯著遠方即將來到的秦軍,李滄抽暇看了一眼秦魏聯軍的後陣。
他感覺這場戰爭的轉變有些突兀:本來只是雙方試探彼此實力,可突然間,就仿佛變成了決戰。
不過此時此刻,李滄已顧不得再思考這些問題,因為當務之急,隻擋住迎面而來的秦軍。
眼瞅著迎面而來的秦軍騎兵即將進攻弩矢攻擊范圍,李滄抬起右手,高聲喊道:“弩兵預備……”
聽聞此言,後陣三千名北燕軍弩兵,高舉軍弩,準備越過前陣的步兵方陣,對秦軍展開射擊。
“放箭!”
李滄厲聲吼道。
話音剛落,後陣三千北燕弩兵當即扣下扳機,發動了一波齊射。
而就在這時,李滄猛然發現對面的秦國騎兵忽然調整了方向,折道朝著北方而去,以至於弩兵的預判射擊,全盤落空。
“什麽?!”
李滄齜目欲裂,臉上露出幾許駭然大聲,連忙下令:“上弩矢!上弩矢!”
原來,在片刻之前,當陽泉君贏镹率領著左翼已為數不多的秦軍,準備對韓軍右翼發動第三波攻勢時,他猛然發現韓軍中央的『北燕軍』,又有兩個方陣整體向北移動,擋在他秦軍的必經之路上。
『北燕守樂弈……這是要援護邯鄲軍麽?』
陽泉君贏镹知道,自己想要乘勝追擊、進一步擴大優勢的企圖,被對方察覺到了。
不可否認,這是一次非常好的機會,畢竟此刻,韓軍的右翼已一片混亂,只要他贏镹再率領一支軍隊殺到,增添烏釗、孟悅、田猛三人,那麽,韓軍右翼的邯鄲軍必定潰敗。
搞不好,他陽泉君贏镹的左翼軍團,可以一口氣吞掉韓軍的右翼。
如此一來,他秦魏聯軍的優勢將大大提升。
沒想到,韓將、北燕守樂弈,早早就看出了這一點,提前增派援軍,擋在他秦軍的必經之路上,讓他贏镹無法率軍進攻右翼的邯鄲軍。
『這個數目……約是五千人的方陣啊,後面的,是弩兵麽?數量約有……兩三千人吧?』
在策馬飛奔的途中,陽泉君贏镹估測著前方阻敵的數目,心下暗自盤算著。
由於他連續兩次派出了總共五千名鐵鷹騎兵,此時他麾下的鐵鷹騎兵,數量已不足一千,其余更多的是長戈兵。
在秦國的軍隊中,長戈兵的地位介乎於戈盾兵與黥面軍之間,雖然也屬於正規軍,但說得難聽點,純粹就是衝鋒陷陣時的炮灰——當年在『魏秦三川戰役』中,除了黥面軍外,死的最多的就是這種長戈兵。
不到一千人的鐵鷹騎兵,再加上七八千長戈兵,真的可以擊破韓國北燕軍五千步兵方陣與三千弩兵方陣的組合麽?
要知道,鐵鷹騎兵終究不是魏國的遊馬重騎,若是遭到三千名韓軍弩兵的覆蓋射擊,可能還未靠近韓軍的步兵方陣,就要折損一半人馬,到時候,憑借寥寥數百騎兵,能對這支前來阻截的韓軍造成什麽威脅?
想到這裡,陽泉君贏镹當機立斷改變了原先的戰術,策馬奔至隊伍前方,一邊策馬飛奔一邊舉起左手。
這個動作,仿佛是準備下令猛攻的手勢,但實際上,卻是提醒身後騎兵『隨時向左迂回』的訊號。
然而,韓將李滄卻不知其中究竟,認為時機合適,下令麾下弩兵射擊,卻因為陽泉君贏镹提前率領一千名鐵鷹騎兵向北迂回到功虧一簣。
當然,雖然一波齊射落空,但說到底只是浪費了一些弩矢而已,只是這種齊射落空的失落感,對北燕軍弩兵的影響還是蠻大的。
因此,北燕軍將領李滄一邊下令弩兵們裝填弩矢,一邊穩定士氣。
還別說,陽泉君贏镹使其麾下千名鐵鷹騎兵突然折道往北,仿佛要脫離戰場,這還真令李滄感到有些意外。
雖然李滄有些擔心這近千秦國騎兵會不會無視他們的阻擊,迂回繞過去進攻右翼的邯鄲軍。
當然,倘若這近千秦國騎兵敢這麽做的話,李滄有自信可以全殲迎面而來的那數千秦國步兵。
如此一來,秦魏聯軍左翼的威脅就解除了,後續他只需返軍支援邯鄲軍,就能讓秦魏聯軍左翼的攻勢全盤瓦解。
說實話,對於迎面而來的那些手持長戈、身披甲胄的步兵,李滄粗略掃了兩眼,就對其做出了『幾無威脅』的評價。
要知道,他們北燕軍至今為止,還未遇到過能與他們平分秋色的敵國步兵嘞!
倘若是魏公子潤麾下商水軍那種堪稱武裝到牙齒的重步兵,倒值得北燕軍提高警惕,可秦國的長戈兵這種幾乎沒有什麽對矢防禦的步兵,實在很難讓李滄提高戒備。
在他看來,只需兩輪齊射,這目測七八千秦國長戈兵,恐怕就剩不下多少人了。
因此,李滄最顧忌的,還是陽泉君贏镹親自率領的那近千名鐵鷹騎兵——這支騎兵的去向,將決定他采取不同的應對戰術。
但讓李滄目瞪口呆的是,陽泉君贏镹麾下那近千騎兵,在脫離戰場後,竟然沒有迂回進攻邯鄲軍,而是駐足在遠處,仿佛等待著什麽。
『這……不好!』
看了眼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的那數千秦國長戈兵,又看了眼側面遠處虎視眈眈的近千騎兵,李滄當即就猜到了陽泉君贏镹的打算。
對方是想讓他左右難以兼顧:到底是選擇用弩矢對付騎兵,還是對付迎面而來的長戈兵。
果然,待等八千長戈兵,即將衝鋒至距離韓將李滄麾下步兵方陣約只有一箭之地,在李滄五千步兵方陣的側面,陽泉君贏镹亦率領著近千騎兵,再次發動了衝鋒。
如何選擇齊射的對象?
到底是針對那近千騎兵,還是針對那數千長戈兵?
縱使是身經百戰的李滄,此時此刻亦不禁有些慌亂,額頭冷汗直冒。
思考再三,他做出了一個中庸的選擇:各派一半弩兵,分別壓製側翼的近千秦騎,以及正面的數千步兵。
然而待等這個命令下達之後,李滄卻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
因為中庸的選擇,同樣也是最愚蠢的選擇!
僅一千五百名弩兵,既壓製不住近千名秦國騎兵,同樣也壓製不住數千名秦國長戈兵。
在這種時候,他應該集中弩兵盡可能地打擊其中一方,而不是分散齊射的威力。
然而此時,他就算後悔也晚了,在秦人的嗷嗷聲戰吼當中,八千名秦國長戈兵悍不畏死地衝向李滄部五千步兵方陣,而與此同時,陽泉君贏镹、魏將伍忌,亦率領著近千鐵鷹騎兵,從側面殺入。
遠遠觀望著李滄部的情況,北燕軍南邊數個步兵方陣中,將軍『紀括』皺著眉頭看著那一幕。
在他身旁,他的副將歎息說道:“李滄將軍,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不過,魏軍左翼的主將,亦不簡單呐!將軍,要不要去打探一下魏軍左翼的主將?”
紀括聞言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沒有工夫去做這些事……『他們』動了!”
聽聞此言,那副將轉頭望向秦魏聯軍的中路,只見一隊隊魏軍,正踏著整齊的步伐向前壓進。
那是魏國的商水軍!
這支魏公子潤的直屬精銳,秦魏聯軍的絕對核心之一,終於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