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開封府去。
霍玫沒有阻攔,笑眯眯看著她急匆匆跑走。
蘇管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小侯爺在門外站了一炷香了。”
霍玫嘖了聲,“也不知請貴客進來。”
蘇管家樂呵呵道:“老奴看小侯爺站的挺好。”
那邊馬冰一出裴府門口,就瞧見路對面的謝鈺。
謝鈺也看見了她。
兩人隔著一條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半晌沒言語。
擔心啊……
確實是擔心的。
她擔心他被皇帝遷怒,被肅親王的爪牙報復……
馬冰在心裡把這個詞翻來覆去念了幾遍,神奇地輕快許多。
她用力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去,然後三步並兩步跳下台階,徑直往路對面去了。
謝鈺下意識往前迎了兩步,才要開口,卻見對方站住了。
華燈初上,街邊的行人和遠處傳來的喧鬧聲都籠罩在橙黃色的光暈裡,有種不切實際的美。
像之前謝鈺做過許多次的那樣,馬冰朝他伸出手去,“來。”
第129章 雁錚
謝鈺明顯有些懵,一時沒有任何反應。
見他這樣,馬冰臉上頓時熱辣辣的。
自己本也是頭一回做這個,一鼓作氣再而衰,他一遲疑,她也怯,下意識就往後縮手,小小聲道:“不樂意就算了……”
這幾個字就像按下什麽機關似的,話音未落,卻見謝鈺眼底驀地亮起兩團小火苗,被牆頭透出來的火光一映,亮得驚人。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馬冰縮到半路的手,然後立刻反客為主,反手握住了。
他緩緩吐了口氣,眉眼中明晃晃透著喜色。
真好。
他現在好快活。
快活得簡直像要飛起來一樣。
兩人低頭看著握在一塊兒的手,再抬頭對視一眼,臉上都熱乎乎的。
低頭,再看一眼,再對視一下,傻乎乎的笑。
也不知道到底笑什麽。
“別擠!”
“我看不見啦!”
背後突然傳來細微的摩擦和說話聲,兩人扭頭一瞧,就見裴府兩扇大門中間開了條大縫,裡頭從上到下塞了一溜兒人頭。
裴安幾乎是摟著小蝦趴在地上,眼精紅紅的。
見馬冰望過來,發出一聲響亮的抽噎,“妹啊!”
呀!怪臊人的。
馬冰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就想抽回手來,結果……沒抽動。
謝鈺攥得更緊了。
他似乎確實繼承了一點駙馬爺的厚臉皮,非但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拉著她上前行了個晚輩禮。
“打擾了,我們這便告辭了。”
霍玫挑了挑眉。
呦呵,很有一套嘛!
這算什麽,乍一看,簡直像小兩口回娘家嘛!
裴戎死死盯著兩人握著的手上,粗著嗓子喊:“小兔崽子,撒手!”
姑娘家的手是能隨便拉的麽?
裴安也摟著小蝦抽噎,“撒手!”
妹啊!
孟夫人覺得沒眼看,一手一個拖進去,又衝外面一對小年輕努嘴兒,“走吧走吧。”
於是謝鈺真就拉著人走了。
天色已晚,但街邊亮起的燈卻越來越多,幾乎將濃重的黑夜都驅散了。
白日過去,開封人的夜生活卻才剛開始。
爐火燒得旺旺的,大鍋滾得沸沸的,街頭巷尾的香氣,濃濃的。
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懶得自己料理晚飯,拖家帶口出門下館子。
便是最精打細算的婦人,也不會在此刻太過拮據。
大首府的百姓自有一套生活的法則,男人們日間出門務工,女人們也愛找點在家的活計做。
一來解悶兒,二來也多個進帳。
一日下來,說不得也賺幾十個錢。
而一家人出門用飯,也差不多這個數。
若算上食材和柴米油鹽,又費工夫,說不得出門吃更實惠哩!
西邊的面食,江南的醋魚,西南的辣,北面的香……
各地濃鬱的方言與各色食味滾著繞著纏在一處,活像把整個大祿朝縮小了一般,直叫人不知該選什麽好。
前頭的羊湯館門口常年座著兩口大深鍋,底下柴火燒得旺旺的,竄起來的火苗把夥計的臉都映紅了。
秋夜已頗有寒意,他們卻隻穿一件單衣,赤著的臂膀被熱汗塗抹得油光發亮,上面勻稱的肌肉微微隆起,帶動手中大杓子,在乳白色的濃湯中掀開波浪。
東邊的小夥計根據客人點單,麻溜兒切好羊雜丟入碗中,再依次推到西邊案子上。
操鍋的夥計先舀一碗滾湯燙碗,然後用大杓子扣住碗中羊雜,將湯汁倒回去,再重新加滾滾的湯。
末了,慷慨地撒一把翠綠的芫荽,看著它們在乳白色的海洋中飄飄蕩蕩,順帶著扯開嗓子吆喝一聲:
“羊湯一碗,放芫荽~”
趁熱唏哩呼嚕連吃帶喝,額頭上逼出熱汗,最是暢快。
若仍嫌不過癮,可以托夥計從隔壁攤子上買些熱乎乎的芝麻胡餅,或斜對過的油餅,從中間快刀剖開,塞入羊肉羊雜,配著羊湯一口口啃下去,心滿意足。
一對吃飽喝足的小年輕帶著薄汗走出來,瞧見迎面來的謝鈺和馬冰拉在一處的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就有些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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