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笙鞋底的紙片是白色的,必然更容易發現……
若這麽大咧咧灑在地上,他不可能看不見。
還有一點是謝鈺最想不通的:
據慕笙說,他今早和同住一家客棧的朋友一起出門,直到事發,中間大家一直沒分開過。
那麽,怎麽才能保證一定是慕笙踩中,而不是其他人?
如果是別人踩中,稍後核對字跡時不就露餡兒了嗎?
兩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回開封府碰見迎在外面的霍平時,還皺著眉頭。
“大人,馬姑娘。”見他們全須全尾的回來,霍平松了口氣,“大人,卷宗我放到您書房裡去了。”
謝鈺的腳步頓了頓,“怎麽不先送去給宋推官?”
開封府衙由府尹總領,其下文職設一通判、一判官總領輔佐,再往下便是負責具體事務的推官三人,其中宋推官主要負責獄訟。
按照規矩,檔案卷宗來了,必要先給他過目的。
霍平臉上就有些尷尬,才要開口,就聽一陣響亮的罵聲從後院傳來。
“狗日的,什麽屎尿屁也往開封府丟,地方衙門都是吃白飯的嗎?!人都死了還上樹,擺明了尋仇,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查查查,查你奶奶個腿兒!”
馬冰:“……”
這確定是文官?
好個以理服人!
三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在門口僵住,眼睜睜看著路過的衙役們也隨著罵聲縮脖子。
霍平小聲道:“宋推官……可能不大方便,卑職覺得不如改日再送。”
謝鈺從善如流,“也好。”
“呃,”馬冰提出建議,“我看你們好像現在也不太方便回去,時候也不早了,不如去我那裡用午飯,順便再聊聊案子。”
謝鈺迅速接受了建議。
剛進藥園,王衡就站在廊下擎著大蒲扇朝她招手,“我給你看著火呐,一點兒沒糊。”
小老頭兒還挺得意,美滋滋邀功,馬冰就豎起大拇指狠狠誇讚了一回。
“好香好香!”霍平吸著鼻子讚道,“什麽這麽香?”
廊下放著小火爐,爐子上燉著砂煲,熱氣頂得蓋子哢噠噠直響,雲霧般的水汽從縫隙中噴湧而出,帶著濃鬱的香味席卷四方。
“山藥蓮子燉雞,”馬冰洗了手,用大手巾墊著開了蓋子,頓時濃烈了數倍的肉香撲面而來,“最近正值換季,合該補一補,正巧我看大家也有點上火,這藥補不如食補嘛,就做點東西吃吃,既滿足口腹之欲,又強身健體,豈不美哉?”
蓮子養神安心,山藥補肺健脾,肥雞溫中補脾、益氣養血,這樣細細燉一鍋,連湯帶肉美美吃幾碗,最舒坦不過。
“我一大清早就燉上啦,幾個時辰的悶炭小火慢燉,中間不開蓋不加水,端的骨酥肉爛。”
馬冰用筷子戳了戳雞肉,嗯,軟爛,又用杓子舀出一點濃白的雞湯喝,哇,醇厚細膩,因撇去了肥油,一點不會膩人,等會兒吃完了肉,還可以用雞湯煮一碗面吃吃呢。
“元大人呢?”馬冰順口問道。
霍平熟門熟路去拿碗筷,聞言嘿嘿笑道:“這會兒估計在巡街。”
沒口福啦,只能說天意如此。
在某些時候,同僚情誼簡直不堪一擊。
於是大家立刻拋棄元培,迅速圍攏坐下吃雞喝湯煮麵,全身都吃得熱乎乎,果然暢快。
中間馬冰問起那位宋推官,謝鈺就笑著搖頭,“他本是武將出身,後來打仗傷了身子,隻好退下來。偏又閑不住,陛下想著他嫉惡如仇,就來開封府做個推官……”
只是本性難移,雖做了文官,卻還是武將脾氣,經常將其他衙門的人罵得沒脾氣。
說起來,塗爻私下也常罵人,卻是引經據典從不見半個髒字,被罵的可能得回家後慢慢琢磨才回過味兒來,然後輾轉反側氣個半死。
宋推官則不然,他是燒刀子一般火辣辣的個性,什麽狗血淋頭罵什麽,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馬冰回憶了下方才聽到的,忍不住好奇,“當兵的這麽會罵人嗎?”
謝鈺喝湯的動作一頓,旁邊的霍平就拍著大腿笑道:“他以前是叫陣來的。”
一時飯畢,謝鈺先去向塗爻說明情況,又避開推官們住的院子,繞路回自己的書房看卷宗。
梁州被人挖墳掘墓吊屍的前任官員叫范石溪,如今雖人走茶涼,但好歹代表著朝廷的體面,皇上還是很重視的。
查得慢不要緊,關鍵要有個結果。
謝鈺決定從他為官的履歷開始看起,結果看到一個地名時就是一怔。
“涼州……”
如果他沒有記錯,現押在大牢中的徐茂才也曾在涼州任職。
會是巧合嗎?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基本上就是雙案並行的模式哈,一個是舞弊,一個是之前被人挖墳掘墓,相互串聯,別搞混了哈哈哈。
注:叫陣,古代打仗的一種奇妙流程,簡而言之就是雙方先不打,各自派出一個人罵,各種互揭老底的罵,罵贏了的提高士氣,罵輸了的化悲憤為戰力,然後開打……
第20章 當局者迷
次日一早,謝鈺就去告訴了塗爻,對方聽後也頗驚訝。
涼州乃西北邊陲重地,是那一片蠻荒之地中少有的綠洲,與數個小國和外族部落接壤,戰亂頻發,直到先帝仙去前才慢慢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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