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世家子弟多有去軍中歷練者,酷愛馬球者甚多,上行下效,民間也跟著看起熱鬧。
只是馬匹昂貴,等閑人家即便買得起也養不起,故而時至今日,馬球仍算是一項貴族運動。
不過民間也漸漸出現了富商組織的專門馬球隊,誕生了眾多以此為生的馬球好手,他們簇擁者甚眾,每回比賽時穿的騎裝、鞋履都備受追捧,也是一景了。
趙夫人一行人到的不算早,下車時,偌大的馬球場早已被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馬冰看得嘖嘖稱奇。
西北民風彪悍馬匹眾多,自然也少不了打馬球的,只是到底貧瘠些,人口又少,往往只是隨便挑選一片平坦的空地,在兩頭各挖一個洞,便算球場和球門了。
而眼前這片馬球場是人工鏟填而成,又用桐油反覆澆灌夯實,十分平整堅硬,能最大限度減少踩坑絆馬事件。
趙夫人帶著馬冰去到專用的看台,那裡已經坐了幾位雍容華貴的夫人小姐,也有像馬冰這樣穿騎裝的,也有穿尋常衣裳的,見趙夫人來,便上前寒暄。
有位夫人見馬冰面生,顧盼神飛氣度不凡,穿戴打扮也不像尋常人家,不由出言詢問,“恕我眼拙,不知這位是哪家的小娘子?”
趙夫人拉著馬冰的手道:“親戚家的孩子。來,見見夫人們。”
馬冰也不怯場,大大方方見了禮,又說了名字。
眾人笑著受禮,又讓她起來,可心中卻在飛快扒拉著朝廷上下權貴的名單。
姓馬?
東北和西南那邊倒是有幾家,但家中有這般年華的小娘子麽?往日怎麽沒見過?
親戚?
塗家和趙家曾與馬姓聯姻麽?他們怎麽不知道?
可瞧趙夫人對她這樣親昵,大約出身不會差。
不管了,隻當世家女孩兒招呼著,周到些總不會出錯。
稍後人到的差不多,便有侍從送上茶果,又說起今日有兩場比賽,頭一場的兩支球隊成員皆是達官顯貴,其中不乏皇室中人。
第二場則由兩支近幾年聲名鵲起的專業球隊對抗,非常有看頭。
馬冰也拿了一份名錄冊子,打開一看,赫然從上面發現了謝鈺的名字!
“謝大人也上場?”
趙夫人笑著點頭,“是呢,那孩子馬術嫻熟,早幾年下禁軍歷練時便已是好手了。”
不多時,一聲鑼響,原本熱烈討論的球場上瞬間鴉雀無聲,眾人紛紛朝東西兩側的入口處看去。
兩隊人馬分著黑白騎裝,界限分明,謝鈺便在那黑隊中。
都是一色黑壓壓的騎裝,他穿著偏比旁人好看些。
元培也混在裡頭,跟身邊的隊友笑嘻嘻說話,絲毫瞧不出緊張。
馬冰饒有興致看了一回,視線落在走在前頭的一個壯漢身上,神色一滯。
那人瞧著怎麽也要年過五旬了,須發皆白,可面龐紅潤虎目帶威,身材壯實好似鐵塔,端的絕世武將的坯子。
馬冰盯著他的臉瞧了會兒,總覺得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她低頭在名錄中找了一回,“裴戎……”
縱然她天生早慧,畢竟已經過去十多年,四五歲時的記憶也大多模糊,只有零星的痕跡,不大能確認。
“嗯?”趙夫人聞聲回頭,“你認識裴指揮使?”
“啊?”馬冰眼神一閃,立刻搖頭,“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好生威猛,不知是下面哪一位?”
趙夫人就指著方才馬冰看的老將道:“你並沒猜錯,他曾為一軍統帥駐扎北方,只是後來回京述職時當朝辱罵毆打同僚,被撤了職。若非當時的清武侯等人聯名力保,只怕要貶回老家了。
陛下惜才,又顧及他年事已高,這幾年慢慢尋機會將他起複,如今任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一職。”
裴戎,裴戎……
馬冰將這個名字擱在嘴裡反覆念了幾遍,漸漸與記憶中破碎的片段對上號。
裴伯伯。
馬球畢竟是一項極其危險的運動,場上馬匹橫衝直撞,稍有不慎便是人仰馬翻,流血斷骨之事時有發生,故而最靠近場中的,赫然是一整排裝備齊整的太醫。
馬冰正看著場上球員,卻隱約覺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識循著望過去,發現是一位穿著紅色騎裝的富貴女子。
她容色逼人,氣度高華,恰似一朵怒放的牡丹,叫人下意識就想俯首稱臣。
被馬冰發現,她絲毫不窘迫,竟大大方方衝這邊頷首示意。
馬冰有點懵,下意識還了一禮,對方嫣然一笑,燦若有光。
真美!
馬冰小聲問趙夫人,“那位夫人是誰?”
趙夫人順著一看,遙遙施禮,“你不認得她?她便是寧德長公主。”
寧德長公主?!
馬冰眨眨眼,迅速回神,那不就是清武侯謝顯的妻子,謝鈺的母親?
她忍不住又大著膽子多看了幾眼,果然如傳言中一般美得熾熱。
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又是一聲鑼響,開賽了!
裴戎大喝一聲,帶頭衝鋒。
一般來說,戰場衝鋒需要猛將力大勢沉,而打馬球則更注重技巧,所以馬球名將很少有大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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