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距離球場很有一段距離,一般來說即便球飛出去也是強弩之末,傷不了人。可剛才那球……可見他用力多大!
要是被打中還了得?
被指的那人原本還有點後怕,可元培如此強勢,他乾脆梗著脖子強道:“球場如戰場,一時失手也是常事。”
“放屁!”元培罵道,“你那是失手?分明是輸不起!”
真當大家都瞎啊,方才他明明是故意甩球,這種行為在球場上最令人不齒。
主人暴怒,座下馬匹亦被感染,紛紛打起響鼻、尥起蹶子,相互間推搡起來。
黑白兩色球服迅速從場地四周向這邊匯攏,你推我一把,我罵你一句,眼見就要打出真火。
馬球比賽難免摩擦,歷來從打球演變為打人的場面屢見不鮮,故而都會設立專門維持秩序之人。
見此情景,場外一乾甲胄齊整的守衛紛紛下場拉架,場上越發擁擠不堪……
另一邊,場邊的太醫們已拎著藥箱爬上看台,著急忙慌要替馬冰看手。
坐在這裡的非富即貴,任誰出了事故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馬冰渾不在意道:“沒什麽,你們倒是先替這位小娘子瞧瞧,怕是被嚇著了。”
這些年她四處摸爬滾打,頭破血流的時候多著呢,這算什麽。
一位太醫看著她迅速紅腫起來的手腕皺眉,“姑娘莫要逞強,你這腕子怕是有些錯位,須得……”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對方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揉捏幾下,然後突然用力一扯一推,伴著一聲筋骨悶響,面不改色道:“好了,歸位了。”
眾太醫:“!!!!”
你是鐵打的嗎?
都不知道疼的嗎?!
“姐姐,”方才被救的小姑娘終於回過神來,小臉兒煞白地上前行禮,“多謝姐姐相救。”
馬冰若無其事地放下手,“沒事了,沒嚇到吧?”
小姑娘抿著嘴兒搖頭,又去看她的手腕,眼眶都紅了。
她不小心撞一下桌角都好痛好幾天呢,這得多疼呀!
馬冰索性將右手背在身後,左手替她理了理劉海兒,笑了下,轉身走了。
那小姑娘捧著手追了兩步,又傻乎乎盯著她的背影看了會兒,突然俏臉緋紅,兩隻小鹿似的圓眼睛裡迸發出奇異的神采。
這就是母親說過的,會護著我的大英雄吧?
我果然遇到了!
不過她顯然忘記了一點,母親說這話是為了挑女婿……
不等馬冰落座,趙夫人就拉著她念叨起來,“哎呀你這孩子真是要嚇死我啊,你到底怎麽想的?不怕嗎?不疼嗎?”
她本是個才女,現在竟也有些語無倫次了,想抓過馬冰的手來瞧瞧,又怕弄痛了她,很有些不知所措。
旁邊幾個相熟的貴婦有心關懷,一時竟插不上嘴。
看來這位馬姑娘同趙夫人當真關系匪淺……既如此,正好她受傷,回頭就讓家裡人準備些補品,借著關懷的名義走動起來。
不錯,就這麽辦。
馬冰摸摸鼻子,使勁把胳膊往後藏,小聲心虛道:“就碰了下而已,不痛的。”
“還不痛啊!”趙夫人指著她粗了一大圈的手腕倒吸涼氣,“還不快讓太醫過來再瞧瞧,別是傷著骨頭了。”
“我就是大夫啊。”馬冰啞然失笑,“真的沒事。”
趙夫人看著她,張了張嘴,竟不知該說什麽,最後狠狠往她額頭上戳了一指頭,“你到底怎麽想的?!”
馬冰幾乎忘記上次被人這樣關懷是什麽時候,就覺得胸口暖漲漲的,喃喃道:“還是個小姑娘呢,砸壞了可怎麽好……”
趙夫人簡直都要被她氣笑了,“你也是個小姑娘啊!”
馬冰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對哦,好像,好像我也……
這麽久沒人提醒,她早都忘記了。
大約過了兩刻鍾,球場上的騷亂才漸漸平息,比賽繼續。
裴戎瞅著看台,摸著胡子拉碴的下巴饒有興致地問:“這是誰家小娘子?端的威猛。”
旁邊就有人笑,“您可別對著人家這麽說。”
威猛,誰家小娘子愛聽這樣的誇讚?
罵完人的元培打馬過來,聞言與有榮焉道:“那是我們開封府的大夫二兩。”
“二兩?”裴戎茫然道,“這算什麽名字!”
另一人道:“身手著實不錯,難得又有膽識,空手接球竟沒出什麽事兒……”
裴戎讚同道:“不錯,趨利避害人之本性,尋常人躲都來不及,哪裡還能像她那般救人。”
這麽好的孩子,拉來做個兒媳婦多好!
嗯,讓他想想,家裡可還有適齡的崽子?
謝鈺看著看台上的人,眉頭不自覺擰了起來,罕見地沒接裴戎的話。
馬球打在人身上有多痛,他最清楚不過。
絕不會是沒事。
然後眾人就發現,比賽重新開始後,黑隊的攻勢驟然加劇。
“哎呀世子突然打得好凶!”
“是呢,哎呦呦不敢看了……”
世子?
哪個世子?
據說今天場上一共有兩位世子呢。
馬冰下意識向場內看去,就見謝鈺似一柄利刃,徑直驅馬直衝,他好像根本就沒有將擋在前面的對手放在眼中,馬速不減,揮杆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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