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姐姐在,我還要什麽小姐妹!”袁媛笑嘻嘻撲過來,從背後摟著她的脖子親熱道,“好姐姐,母親聽說我要過來,特意叫廚房備的好吃的,有上回你吃了說好的鴨尾酥,還有鮮奶九層糕、桃片糕、杏仁酥……對了,我還帶了一盒粽子,你嘗嘗愛哪個,回頭端午節了就給你送來。”
粽子……馬冰這才恍然意識到,原來竟已是四月下旬了。
好快呀。
馬冰百感交集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嗯,若你空手來,現在早被打出去了。”
袁媛嘻嘻笑出聲,用軟乎乎香噴噴的小臉兒去蹭她的,“姐姐總愛逗我,我知道姐姐不舍得。”
“小機靈鬼兒!”馬冰作勢用還沾著血水的手指去戳她的臉,果然嚇得小姑娘跳出去。
“哎呦,這是兔子麽?”袁媛這才發現盆中血淋淋的兔子,登時嚇了一跳,小臉兒煞白道,“這……”
她還是第一次見下鍋前的食材。
怪嚇人的。
“是我大意了,”馬冰心道,到底是個孩子呢,“去屋裡坐著玩去吧,等會兒出來吃紅燒兔丁。”
袁媛挪了挪腳尖,不舍得走。
姐姐在呢。
怕什麽!
她用力抿了抿嘴兒,竟又蹲回去,分明雙眼亂瞟不敢直視,卻還故作鎮定道:“我,我不怕的,兔子那樣可愛……”
說著,就去逗弄牆角那幾隻還活著的兔子。
瞧啊,毛茸茸的,多可愛,她還見過別的小姐妹養兔子玩呢。
結果下一刻,那兔子竟拚命撲騰起來,圓溜溜的兔頭朝著袁媛的指尖就咬。
“哇啊啊啊!”
小姑娘嚇得花容失色,一跤跌在地上,抓著馬冰的胳膊抖成一團。
“小姐!”
兩個丫頭也被嚇得夠嗆,忙放下食盒去救人。
馬冰等人大笑出聲,忙擦了手去扶她。
“小傻子,沒聽過一句話麽,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常有人覺得兔子軟弱可欺,其實不然,這些小東西的牙齒極其有力,若給它們咬著,兔齒可以輕易穿透堅硬的指甲,直接咬到你的指骨。
袁媛自己也覺得有些丟人,抓著她的胳膊定了定神,強行止住眼淚,裝作無事發生過般外強中乾道:“兔子這麽可愛,當然,”吸鼻子,“當然要紅燒。”
眾人哄然大笑。
孩子大了,知道要臉了。
袁媛羞得小臉兒通紅,幾乎要滲出血來。
兩個丫頭好氣又好笑,您說您逞的什麽強嘛!
怕就說怕嘛!
另一邊,持續七天的學子靜坐事件終於落下帷幕。
皇上召見了帶頭的李青禾等三人,當場連發十三問,三人俱都答了。
同在現場的塗爻聽罷,暗自點頭。
雖有些稚嫩,但亦可見通達雛形,缺的不過是歷練和經驗罷了。
答完之後,皇上一時沒說話。
他不開口,旁人也不敢出聲,一時間,殿內靜得落針可聞。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皇上數出來三個縣名,俱都地處偏僻、窮苦異常,還時常有倭寇滋擾,可謂凶險。
“此三地或缺縣丞,或缺主簿,你三人可願前往赴任?”
縣丞八品,主簿九品,皆是文官末流,再往下,便是不入品的吏員了。
況且又是那樣窮苦的地方,實在難出政績,若不走運,可能一輩子就要耗在那窮鄉僻壤。
假如他們耐心等待選官,好歹是進士出身,大約不至於淪落到那種地方。
這對已經親身經歷過都城繁華的三人來說,不得不說是個極其艱難的決定。
若接受,可能一輩子都要與窮苦為伍;
若不接受……
這是陛下的考驗,毫無疑問。
而對他們三個來說,就是一場豪賭,賭注便是自己的人生。
皇上話音剛落,李青禾和另一人當即跪下謝恩,第三人稍慢一步,也慌忙跪下,膝蓋觸地的瞬間,面色煞白。
壞了!
苦也!
他這一猶豫,必然使自己的評價在皇上心中大打折扣,日後想要出頭,恐怕事倍功半……
他暗自掐著掌心,深恨為什麽要遲疑,以至於這豁出去打下來的大好局面都給浪費了。
果然,皇上的視線一一劃過三人頭頂,落到他身上時,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此子固然勇氣可嘉,但心智不堅,恐有紙上談兵、葉公好龍之嫌。
離宮之後,李青禾快步追上塗爻,結結實實給他磕了幾個頭。
“多謝大人成全,此去不知能否還有再見之日,小子先在此別過了。”
塗爻坦然受了,歎道:“此去艱險,但天高海闊,你……好自為之。”
那種窮苦地方不可謂不險,當真是拿命換政績,即便成了,也未必能平步青雲。
但能有個有心計且搞實乾的地方官,是當地百姓之福。
李青禾認真聽了,“多謝大人指點,也謝大人成全。”
他站起身來,一揖到地,慢慢退著去了。
此一去,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回開封,他本想去見見曹青,說保銀終於取消了,可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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