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相要搗毀假大眼,可他們不知道這座大眼坐落的位置;賈添要在大眼中施展幻術,去坑掉他們所有人。閱讀網)這一來也算‘一拍即合’了。
神仙相找不到假大眼,賈添卻再熟悉不過,本來他有一百個法子,能幫助他們‘找到’猴兒谷,可他卻選了危害最大的‘浮屠’。
十八大畜放出浮屠,又一路惡戰,將之引入小眼;巨大的撞擊讓小眼震動,中土世界也隨之搖晃起來,惹出不知多少天災,生靈塗炭,神仙相則循著震動,找到了假大眼所在的猴兒谷……最終,千多神仙相被幻術所擒;十八個同門則因為浮屠的追殺,累得筋疲力盡,被天猿傀儡和三層織錦困殺,一切都落入了賈添的算計。
所有想殺賈添、有可能殺賈添的人,或死或困,到最後就只有賈添一個人在世間逍遙
賈添長長伸了個懶腰,歎道:“總算說完了我和你,我和梁一二,我和魯執,我和十八同門,我和神仙相,所有的事情統統都他娘的說完了,梁磨刀,還有疑惑麽?”
說完,不等梁辛回答,賈添就笑了起來,又補充了一句:“說到這個份上,憑你的心思,什麽事情也都清楚了。你要再提出什麽亂七八糟的問題,純粹就是誠心拖延時間了。小鬼,這些年裡我始終高看你一眼,現在活到頭了,可別讓我看不起。”
梁辛樂了,搖了搖頭。
所有的疑惑都在賈添的‘自述’中得到了解釋,整件事情真相大白,到了現在還真沒什麽再想不通的地方了。這場故事聽得也實在算得過癮。
梁辛沒再去問什麽,而是一反常態,生死惡鬥將至卻全無戰意,對賈添道:“今天不想打了,能不能就當我沒來過,下次再打?”
賈添愕然,全然沒想到梁辛竟會‘臨陣退縮’,沒急著回答他,而是反問:“為什麽?”賈添始終摸不透梁辛的性子,但也能明白,這個小魔頭在劣勢之下會耍賴、會逃命,但他不會傻到來央求自己‘別打了’。
梁辛如實回答:“覺得你活得挺也挺不容易……”
賈添接口:“所以不想打了?”
梁辛道:“不是不打,只是今天不想和你打了,改天吧,等咱倆都換個心情再來打過。”
賈添哈哈一笑,果斷搖頭:“你不想打是你的事,我剛剛說的那些事情,本來就不是說給活人聽的。今天我要殺你,沒得商量。”
從下定決心擊殺梁辛開始,賈添就不會再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哭歸哭、笑歸笑,無論兩個人聊得多融洽,他都必殺梁辛。
“不過……”賈添又把話鋒一轉,“你能有這份心還算不錯,這樣吧,我答應你,你死之後當得厚葬,屍身入土,不受驚擾。我就不把你去煉成口袋了……惡土真身,大好蕩克啊,我不要了。”
梁辛不屑冷曬:“死後的事情,與我無關,你這個人情我不領。”
賈添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立刻反駁:“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曲青石他們還活著,試想,有朝一日,他們來找我報仇,我派出口袋梁辛去殺他們,他們受得了?不把你做成口袋,這份人情大得很,你不領可不行”
果然,聞言之下梁辛動容,又尋思了片刻,這才對賈添點了點頭:“那多謝你了。”
賈添擺了擺手:“領情就好,道謝倒也不必。還有什麽遺言麽?”
“我要死了,曲青石他們能不能不再追究?他們修為有限,壞不了你的大事……”
不等他說完,賈添就搖頭打斷:“不行,你身邊的人,哪個也不能留下。”
“哪還說個屁,老子沒遺言了”小魔頭立刻翻臉,再沒有一句廢話,縱身撲向賈添,同時口中縱聲呼嘯,按照事先約定好的訊號,召喚城外木妖相助。
賈添並未動手,也用不著他親自出手。梁辛一動,金龍乍起,數十丈的身軀一擺,快若流光閃電,迎面向他撲來
金色天龍,化外神物,威力何其驚人,身形舞動中,一重重磅礴氣勢轟然衝起,從四面八方聚攏而至。龍未至,但重壓已經合圍,梁辛沒有閃身退步的余地。而金龍的力量天生,不見因果‘想不到’便沒有絲毫用處,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喚起‘舍不得’。
梁辛硬抗真龍一擊。
時間凝固,天下人間,來不及甫一侵入魔功范圍,金龍凶猛地前衝之勢就猛地一滯
魔功籠罩十丈之地,龍頭在內,身在外……遠遠望去,情形殊為詭異,偌大一條真龍:口大開、須賁張,但卻靜止不動,仿佛木胎泥塑;而巨龍的身軀則瘋狂搖擺,揮蕩中引出層層風雷。
‘來不及’堪堪擋住天龍,魔功之內亂流暴躁,真龍力量遠超自己,由此引發的亂流也瘋狂無邊。梁辛本來還想著能衝過去擰金龍的腦袋,可反噬來得太凶太狠,每一個瞬間都有滅頂之厄,梁辛把身法施展到淋漓盡致,也盡能勉強自保,即便如此,他也撐不住太久
幸好,他也不用撐太久,片刻之後,天色亂了。
山中妖、草原巫和日饞邪宗的法寶,幾乎全在木妖手中,此時城外木妖出手。足足萬多件犀利法寶殺入京城,徹底遮蔽了天空,陽光消失不見;而法寶本身卻還綻放著各色光彩,或陰冷幽藍、或妖冶閃亮,諸多顏色競相綻放,把整座天空都攪得大亂。
數不清的凶器,匯聚成一道粗大長鏈,仿佛席卷人間的幽冥洪流,浩浩蕩蕩,向著天龍轟襲而來……
法寶尚未攻到跟前,但凶戾氣勢已經彌漫天地,就連賈添都吃了一驚,喃喃念叨了句:“好家夥”
梁辛心都大喜,這麽多的法寶,或許真能拖住天龍一陣,而這個空子裡,自己有兩個選擇:
一是趁機逃走,只要逃出皇城,真龍就拿他沒辦法了,憑著自己的身法和速度,這樣做成算極高;
第二種選擇就是冒險、玩命了,不退反進,借著即將出現的那一點‘空閑’時間去緝拿賈添,一旦失敗,就會再被金龍困住,小命難保,可萬一要是成功了呢?
小魔頭心裡想的就只有這個‘萬一’,只等著那片遮天蔽日的法寶一落下來,他就要放開神通,去擒賈添。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還不等自己撤散魔功,那條又萬件凶器匯聚成的長練,奔襲的勢子突兀一變,自半空裡猛地陡轉起來,盡數倒轉回頭,再不理會皇宮中的戰團,向著來的方向迅速退走
天空又複明亮起來,旋即木老虎的三短一長的呼嘯響起,聲音急促倉皇,正是兩人事先約定的、‘遭遇敵襲’的訊號,片刻之後,從木老虎的藏身的方向傳來轟轟巨響,巨力碰撞不休木老虎被強敵襲擊,再顧不得幫助梁辛,喚回了所有法寶以求自保。
這次輪到了梁辛大吃一驚,沒了木老虎幫忙,金龍還在奮力掙扎,眼看就要衝散‘來不及’,自己大事不妙。
賈添的笑聲異常輕松:“剛剛沒告訴你,京城周圍,地下百丈處,還有我藏下的一支傀儡精銳。”
從在飛升之地猜到魯執目的開始,一直到現在,賈添所有的心機、所有的經營,都是為了‘活著’,又怎麽可能輕易將自己置於險地。
宮中有真龍護衛,京師附近潛伏傀儡精兵先前所以不曾喚起傀儡,是為了將梁辛和黨羽一網打盡。
梁辛人在魔功之內,但靈覺仍在,他能清晰感受到,正有百余道巨力,此起彼伏接踵不停,圍住木妖猛打,這些力道他也異常熟悉——天門傳給正道的合擊陣法,相見歡。
賈添似乎能看透梁辛的念頭,點頭笑道:“兩百人一陣,一共兩萬草木神兵,列成百道相見歡。都是有些地位的修士,你那個同伴堅持不了太久。”
雖然沒能親眼所見,不過木老虎所處戰團的‘盛況’不難猜測,萬多件犀利法寶仿若劫雲翻滾不休,護住主人層層旋轉,之外則是兩萬被妖元大大提升修為的傀儡修士,結成百余座相見歡,圍著他狠狠轟殺。
相見歡,每一擊之後都需要重新列陣,而重整陣法所需的時間也和陣中人數直接相關,人數越少、陣法就重新啟動得越快,把兩萬人分成百余隊,雖然讓力量分散了許多,可勝在迅捷靈活,老虎已經陷入苦戰,無力自拔
可梁辛現在哪還顧得上木老虎,天龍的反掙之力越來越強,魔功內亂流暴躁,瘋狂噬主,而且龍鱗堅硬,陰沉木耳拚命亂砍,缺連一個傷口都沒能豁開,反倒是木耳禁不住巨力撞擊,不停爆裂散碎,已經換過了好幾輪
賈添的目光明亮,饒有興趣地望著梁辛,笑道:“我可也沒想到,你就帶了一個幫手,本以為曲青石、柳亦、纏頭老爹他們都會來,罷了,等你死之後,我再去找他們……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眉目猙獰、滿臉驚怒、正在魔功之中做垂死掙扎的梁辛,倏地不見了。
就那麽毫無征兆,憑空消失
不等驚呼落地,就在梁辛消失的同時,賈添隻覺得眼前一花,梁辛竟出現在他身前,幾乎鼻尖相觸,和他四目相對。
不止來不及、想不到,梁辛還會‘天上人間’……至少道理是明白的。不過他沒有謝甲兒那份厲害的心智,對繁雜亂流與乾坤挪移的方向、距離間的關系,完全沒法理清,挪移沒問題,但挪到哪去他可也不知道。
在梁辛硬抗天龍之初,他就能靠著‘挪移之術’脫身,不過小魔頭的性子裡,烙著一份‘不服、不忿、不甘’,好容易見到一頭真龍,不試煉一下他總覺得自己白來這一趟似的。
但是梁辛可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挪移’,竟然和賈添撞在了一起,純粹是本能使然,梁辛非但沒去出手擒住對方,反而怪叫一聲,晃動身法遠遠跳開……等雙腳落地,他也琢磨明白了,恨不得給伸手給自己一嘴巴,時機稍縱即逝,想再撲過去,金龍又哪會給他這個機會,如影隨形猛撲過來。
賈添也嚇得醜臉發白,生怕梁辛不夠懊惱似的,追問了句:“你跑什麽?”
金龍和梁辛再度鬥成一團,力不如人,梁辛幾乎沒有還手的機會,但是乾坤挪移之術神奇而無端…無端到梁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去哪,一時間倒還能支持,凶險不算太大。
梁辛的挪移距離有限,充其量二三十丈的樣子,同時無法控制方向,只夠他臨時保命,而金龍的反應何其迅捷,再加了防備之後,往往他‘挪移’一次,才剛從另外一處現身,巨龍吧便已殺到,是以靠著‘天上人間’,他逃不出皇宮。
賈添也學乖了,生怕梁辛再‘找’上自己,不敢呆在戰團附近,遠遠退到百丈之外去觀戰……
京都近郊,木老虎苦戰百座相見歡,幾次突圍未果,反倒有大片法寶因此被毀;皇宮大內,梁辛被金龍追得四處亂跑,叫苦不迭,兩個戰團都落盡了下風,被擒或被殺只是時間問題……可是誰也沒想到,就在惡鬥開始後不久,忽然一股強大氣勢從北方出現,向著京城疾馳而來。
並不猛烈,也談不上犀利,但是那份厚重和冷漠,足以讓人毛孔閉合、心跳不已。
正有一群厲害人物趕來。
皇宮中的兩人幾乎同時發現了異常,賈添的神情裡略顯意外,望向梁辛問道:“是你的人?你手下還有這樣的厲害人物?”
賈添知道日饞還有不少高手躲過了傀儡妖術,讓驚訝的,不是梁辛又有後援趕來,而是這夥人的力量遠超中土普通修士,在賈添想來,除了神仙相之外,中土上根本沒人能有這樣的氣勢
梁辛心裡也驚訝的很,對大哥二哥施展遁法時引蕩的靈元波動,他再熟悉不過,和這夥正迅速靠近的強者完全對不上號,趕來的不是他的人,不過梁辛還是大言不慚,瞪著賈添還了句:“我手下厲害的人物多得是……”
兩句話裡,對方已經趕到京城附近,從木老虎那個戰團中傳來的巨響陡然提高數倍,靈元震顫也隨之猛烈,這夥人出手,助木老虎對抗傀儡。
短短幾個呼吸功夫之後,梁辛又清晰感覺到,外面的草木氣息大盛,京城附近又有大群傀儡現身,向著惡戰之地趕去增援
雖然正在生死仇殺之中,賈添仍對著梁辛親近笑道:“京師附近,一共五萬傀儡,你先前那個同伴,手上厲害法寶太多,為了對付他動用了兩萬,現在盡數發動。你這夥手下實力不俗,不知會打成什麽樣子。”說完,賈添頓了頓,又補充道:“放心,現在迎敵的這些草木神兵裡,都是從正道、散修中選來的,沒有你那夥親戚朋友和手下”
而此時京城外的戰場又起變化,趕來助拳的那夥厲害人物,人數足有千余,實力異常強悍,對上數萬傀儡精銳,竟不落於下風,惡鬥了一陣後,他們便開始遊轉,不停留在原地與傀儡對攻,而是三五結夥,邊站便走,向著皇宮趕來。
他們動,傀儡也動,城外的戰場被他們牽引著,向著皇宮移動過來。
京都,中土第一大城,即便遭受邪術洗劫,也還剩下大批凡人百姓,早在木老虎發動的時候,眾人就從其他幾個方向逃命,可京城規模了得,一時之間這些老幼婦孺又哪能逃得乾淨,所幸後來趕到的這些人,在將惡戰引向皇宮時都刻意飛天,高空裡的打鬥,對普通人影響稍小一些。
即便如此,巨力也常常會向下波及,所過之處房倒屋塌,常常會有悶鈍地慘叫傳來,一起即滅……
很快,一個個戰團先後轉移過來,出現在皇宮上空,梁辛抬頭向上望去,後來趕到的這夥人,身穿粗布陋衣,男女老幼都有,無一例外的是人人都沒有雙目,黑洞洞的眼眶中紅色肉芽糾纏,一路奔襲而來的,是自苦修士。
梁辛並沒太多意外,畢竟,中土上也只有他們有這樣的本領,能靠著千人之數,和數萬傀儡大軍抖個旗鼓相當——
修士仇殺、兵禍戰亂這些事情,在苦修持眼中是一種‘自然規律’,世上有人便會有爭,所以他們不會去管,他們自毀雙目不求飛升,是為了‘護界’。
對抗‘浩劫東來’,是護界;而人間被妖術侵襲,天下青壯盡數消失不見,這麽大的事情,足以動搖凡人生存繁衍的根基,自苦修持也不會袖手旁觀。
一年前,乾山咒井炸碎,妖元席卷人間,苦修持靠著自苦修煉到極致的身體,扛過了邪術,再之後就開始調查此事。
苦修持的隱居地在冰原邊緣, 後來進入中土查案,雖然他們法力精強、又有諸多傳訊手段,可相隔太遠,終歸不怎麽方便,差不多就在梁辛離開青蓮小島趕赴離人谷的時候,苦修持也在靠近中土中央的位置,選了一座無名山谷,當做臨時的策應之地,門下眾多精銳駐扎於此。
京城的坐落之處幾乎就是中土的正中央,與苦修持臨時設下的據點相距不遠。
木老虎這邊和傀儡們一動手,靈元轟蕩,草木妖力遠播,立刻驚動了不遠處的自苦修持,當即結隊趕來
在皇宮之中的惡鬥,與草木妖力無關,苦修持沒打算去理會,但他們入戰後,馬上就得了木老虎的指點,得知妖術之主就在宮中,這才將戰團引向了皇宮。
不久之後,木妖也帶著法寶,將自己的戰團轉移到皇宮高空,以求和梁辛匯合。
梁辛、木老虎,一個嫦娥勁力,一個坐擁萬件厲害法寶;自苦修持,功法別具一格,千余人個個都是瞎子,便說明他們每一人修為都超過了六步大成;賈添,有一條真龍護身,還有五萬草木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