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歸罵,眼看著灰霧已經彌漫到眼前,孔艽手底下也沒閑著。
猛地一拍腰間納酒壺。
嘩啦!
大片清水從壺口傾瀉而出,而後在房門破碎的位置凝聚。
總算是趕在灰霧即將撲入房間的刹那,化為了一堵寒氣森森的玄冰之牆。
“也不知道擋不擋得住!”站在房內門五尺之外,孔艽眼睛緊緊的盯著寒冰之牆,心中忐忑。
好在是數個呼吸間過去,灰霧並沒有彌漫進來的趨勢,這才讓孔艽深深吐出一口氣。
就這麽短暫的幾個呼吸間,他的後背已經被浸濕了一片。
他方才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將鮮於宴鶴放出來,來應對灰霧中未知的危險。
視線轉移向,其他進入西煌小福地的修士。
面對著詭異的灰霧,只要是心智健全的人都會選擇暫避鋒芒。
或者找到林中樹洞,封死入口。
或是洞穴,亦或是如孔艽一樣,幸運的找到了庇護之所。
總之沒有一個人願意被那灰霧籠罩。
但也有倒霉的人,在灰霧襲來之際,實在沒能找到可以庇護的地方。
一名面白無須,書生模樣打扮的修士,硬著頭皮就地挖了一個地洞,想要借此避開灰霧。
就在他一聲不響的趴在地洞裡,大氣都不敢喘的時候。
嗒嗒嗒!
他聽到黑暗中,有一連串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在他所挖地洞的上方消失。
聲音的消失,讓書生打扮的修士連呼吸都屏住了。
而後緩緩抬頭,看向地洞的上方,他隱約看到有一道黑影,正趴在洞口位置,似乎是在觀察著自己。
“去死!”敢進入這西煌小福地搶機緣的,哪一個不是亡命徒。
養輪七境的書生修士爆發出自己全部的實力,朝著那道身影打出自己最強的一擊。
熾熱的火浪從洞穴內噴射而出,火舌衝出地表十數丈,將那身影完全吞噬。
然而兩三息之後,一切都歸於寂靜。
地洞內,書生修士的身影已經不翼而飛。
隻留下被他火焰道術炙烤的洞穴,還升騰著些許熱氣。
同樣的一幕,在西煌小福地中不斷上演。
很多修士都是在灰霧蔓延過來的刹那,就消失在了霧氣內。
也有實力強勁的修士做著抵抗,但也不過兩三個呼吸間,就沒有了動靜。
這個西煌小福地,在灰霧的蔓延下,陷入一片死寂。
幸存下來的修士,藏匿在自己躲避的地方,默默的等待著霧氣的散去。
孔艽就是其中之一。
他將大門用玄冰封堵之後,還特意多觀察了許久,確認不會有東西破門而入後,方才放心的挪開了目光。
“好險!”松了口氣,孔艽緊繃的身體徐徐放松。
盡管不知道被灰霧吞噬後會發生什麽,但八成不是什麽好事。
確認暫時安全後,孔艽適才察覺到屋內一片黑暗,根本沒有一一丁點的光亮。
周圍死寂得可怕。
倘若不是有神識力量可以觀察四周,孔艽在這種環境下,怕是兩眼一抹黑。
他下意識的就想要伸手,把乾坤囊裡那一盞油燈拿出來。
但手掌按在乾坤囊的那一刻,他的理智製止了自己的行動。
“萬一灰霧裡有東西,這油燈一亮,豈不是自投羅網。”暗忖一聲,孔艽穩妥起見,終究是放棄了拿出光源的想法。
但就這麽在這屋裡待著無事可做,也不是個辦法。
特別是現在的處境凶吉未知,周圍落針可聞,房間內還散發著霉臭味。
孔艽心裡總感覺有些忐忑,必須要做點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修煉是不可能了,我可沒有這麽大的心臟,能在這種環境下修煉。”孔艽思忖稍息之後,想到了什麽,手掌一拍乾坤囊。
在他站著的屋內地面上,當即出現一妖一人兩具屍體。
修士屍體是在巨坑之上偷襲自己的那個劍修,被孔艽擊殺後丟入了乾坤囊。
妖獸則是那隻被韓紅花擊殺後丟到了一邊的,養輪九境幽穴雞冠蟒。
死去還不到兩個時辰,新鮮得很。
從乾坤囊裡拿出後,幽穴雞冠蟒那被韓紅花打爆了半邊的腦袋,血跡都還沒有完全凝固。
看著那妖獸屍體,孔艽眼睛裡流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是在做什麽決定。
他從雪飲老祖的傳承地,得到的寒衣祀雪術,其實並不是完整的。
當然,這裡的不完整,並不是指功法不完整,而是他施展的道術,並不是完整的。
想要徹底激活寒衣祀雪術的神異,不僅僅要掌握完整的綱領,其最重要的一環還是在那個‘祀’上。
祀,祭祀之意。
需以妖獸血肉,行祭祀之禮,引動天地間存在的霜雪之力加持。
類似於古法的祭天。
但祭祀的對象,並不是先祖,而是冥冥中霜雪的力量。
孔艽一直覺得這種祭祀之法,有些邪性。
畢竟如今的蕪東,很少修士這麽做了。
蠱疆倒是有不少這種傳統,說是每每行祭祀之禮,總會有一些或好或壞的情況發生,不可預料。
但如果不行祭祀之法,寒意祀雪術的威力終究差了一些。
“雪飲老祖既然把這寒衣祀雪術,列入在了傳承內,應該不會坑自己的繼承者吧。”孔艽默默想著,像是再給自己打氣。
最終還是沒有抵抗得住完整版寒衣祀雪術的誘惑。
僅僅是如今的寒衣祀雪術,孔艽憑借著它就能在不使用月輪印,不使用桂魄摧城戟的情況下,和潛龍榜排名六十五的小雷尊喬天宇鬥個幾十回合不落下風。
這要是將寒衣祀雪術最後一步完成,威力豈不是更上一層樓?
有什麽比錢更吸引孔艽的?
答案是實力的提升。
“雪飲老祖保佑,您的隔代弟子,這就行祭祀之禮了,您老人家在天之靈,可別坑我。”孔艽直接跪在了地上,嘴裡念念有詞,說一大堆不著邊的話。
而後方才將注意力看向面前的妖獸屍體。
寒衣祀雪術的祭祀是有講究的。
祭祀的對象實力越高,寒衣祀雪術獲得的力量加持自然也就越好。
這也是為什麽孔艽看到這九境妖獸屍體的時候,第一時間並不是取血了。
而是想到了寒衣祀雪術。
因為九境,已經是養輪境界最高的層次了。
若是將這幽穴雞冠蟒獻祭了,寒衣祀雪術必然能得到最大的提升。
有了決定,孔艽行動力驚人。
按照雪飲老祖留下的祀雪流程,先是取出一個碗,將自己手腕割出一條血痕,仍由自己的鮮血滴滿半碗。
草草的用冰雪力量將傷口暫時封堵。
又從妖獸屍體上擠出半碗快要凝固的妖血,將余下的半碗空間填滿。
讓妖血和自己的血融合在一起。
隨即割下自己一撮頭髮,半截放置於碗中,半截頭髮懸置於碗外。
做完這一切,孔艽又將裝滿了鮮血和頭髮的碗,小心翼翼的放在妖獸的屍體上。
嘴裡念念有詞:
“一降通感,八變必臻。有求斯應,無德不親。”
“執手祭品,血祭蒼天,敬奉雪靈。”
說完,孔艽雙手結印,朝著那置於妖獸身上放置的血碗上打出道道靈決。
當最後一道印法落下。
嘭!血碗中的頭髮自行燃燒起來。
在孔艽視野中,那一具死亡不久的九境幽穴雞冠蟒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了下去。
與妖獸屍體同樣有變化的,還有那一碗中的血液。
它們也在迅速的乾涸。
一股難言的韻律,在這屋中蔓延開來,而後遁入虛空消失不見。
“嗯?”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孔艽表情呆滯。
他並沒有感覺到自己有什麽變化。
“難道是那個步驟錯了?”黑暗中響起孔艽呐呐自語聲。
另一邊,幾乎是在孔艽完成了獻祭的同時,蒼梧派所在地界邊緣,塵封已久的霜月壇上,降下一道霜白的光柱。
咣!光環四溢,將依然處在冰天雪地中的霜月壇照亮。
短暫的光亮一閃即逝後,遁入虛空,又消失不見,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另一邊,神秘空間內,月凝冰芝輕輕扭動著自己的身姿,傳出女童般稚嫩的嗓音,含著驚詫的說道:“多少年了,蕪東沒有人祭雪靈了。”
“乙字十二,你能感覺到是哪個方向的祭祀嗎?是誰?是不是我們廣寒殿的人?”
“當然是我們廣寒殿的人。”乙字十二平緩的嗓音發出,而後又歸於寂靜。
視線回歸西煌小福地,孔艽所在的黑暗屋宇內。
就在他目瞪口呆的看著祭品被‘享用’,而自己並沒有得到所謂的寒衣祀雪術的祭祀加持,而迷茫的時候。
一道光亮跨過了虛空,自黑暗中綻放,投射到了孔艽的身體之內。
下一刹那。
嗡!寒衣祀雪術自行發動。
覆蓋了孔艽全身。
只是這一次與平時他施展的寒衣祀雪術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往都是輕柔的輕紗,柔和的包裹孔艽的全身。
而這一次,是一片片的虛幻鱗甲,像是貼身軟甲一般,將其從頭到尾包裹了一個嚴實。
十指間,更是有尖銳的鱗甲支棱了出來,散發出森冷的光澤。
頭顱部分的鱗甲,組成了一個像是猛獸張開血盆大口的模樣,顯露出幾分猙獰。
“成了!”感受到比之前寒衣祀雪術,強大了不知道多少的‘新衣’孔艽面龐上彌漫出笑意。
“雪飲老祖誠不欺我也!”
照例,道術有所進展是要找地方試試威力的。
可孔艽如今的處境,顯然沒有那個條件。
他順著晶瑩剔透的冰牆,看了一眼外界的情況,依舊是處在昏天黑地的灰霧之下。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灰霧能退去。”孔艽頗為頭痛的想到。
隨即將蛻變成功的寒衣祀雪術收斂,借助著神識打量起那被自己獻祭了的九境妖蟒屍體。
原本他還想著,祭祀結束後,將妖蟒屍體的妖血收集一下,再將一些能煉器的材料從那妖蟒屍體上取下。
畢竟養輪巔峰的妖獸,可全身都是寶貝。
哪曾想祭祀之後,妖蟒屍體已經徹底失去了靈性。
渾身乾癟,血肉幾乎全部消失,連帶著妖蟒表面,能製作成法器的蛇鱗都沒有了光澤。
孔艽伸出手在妖蟒身體上輕輕一拍。
嘩啦!本就乾癟下去的妖蟒屍體,像是風幹了數十年一般,直接崩潰一地。
“祭祀之法,果真詭異。”望著面前那滿地破碎的外殼,孔艽眼神裡也有忌憚之色閃過。
雖然他這次的祭祀很成功,但並不影響他對祭祀之舉偏向於忌憚的認知。
好在是這次的祀雪儀式,是經過雪飲老祖親身試驗,孔艽才敢放手施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