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秋風蕭瑟,西嶺山脈終於在山間第一抹綠葉蛻變為枯黃色時,迎來了季節的轉變。
山風中都夾雜著些許肅殺之意,裹挾那些在枝葉上搖搖欲墜的枯黃,吹拂向遠方。
不少枯葉乘著金風飄入西煌福地入口,那深不見底的深淵。
只有極少數幸運的樹葉,附著在岩壁上。
時間正值下午酉時,幾道狼狽的身影飛快從巨坑底部爬出,終於是從暗無天日的深坑裡逃出,沐浴在了夕陽下。
“哈哈哈,我終於活著出來了!”
看著外界巨坑外久違的風景,有人激動得熱淚盈眶。
在福地突逢巨變,山崩地裂的險境下,能從西煌福地取得機緣出來的人,都是幸運兒。
其中一道面容俊朗,身形高挑的青年倒是顯得比較淡定。
他在西煌福地寶庫崩碎時,撿到了不少好東西。
“盡管過程凶險重重,但能活著逃出來,此行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饒是喬天宇性子平和,也忍不住及拿過嘴角微微挑起。
作為潛龍榜六十五,他只要不去和韓紅花之流爭奪機緣,其他的機緣他只要參與,幾乎都能分得一杯羹。
正是因為這種冷靜的判斷,才有他今日的收獲。
想到這裡,喬天宇目光瞥向了巨坑岩壁下方,隱藏在縫隙中的一道身影。
那人渾身是血,臉色蒼白入紙,顯然是受了嚴重的傷勢。
饒是身負重傷,他那一身斐然的氣勢,依然讓喬天宇忌憚三分。
“陸文濟?”
喬天宇自然是認得陸文濟的,這個定嶽宗的仙苗,前潛龍榜排名二十的破嶽劍。
在沒有進入西煌福地之前,陸文濟幾乎是蕪東年輕一代公認的,僅次於龍首和皇女,位列第三的天驕。
直到他在西煌福地中被人擊敗。
如今看陸文濟的樣子,還沒有從那場戰鬥所受的傷勢中恢復過來。
“那人當日明擺著是下的死手,陸文濟也差點身隕。”
“他這是在幹什麽?躲在下面是防止那人殺他?”
看陸文濟而今謹小慎微的狼狽模樣,哪有昔日的盛氣凌人,看得喬天宇都連連搖頭。
他認為陸文濟可能是多慮了。
就算陸文濟不敵當日的那個對手,可他好歹也是定嶽宗的仙苗,沒有人會專門為了殺他而堵在巨坑上。
定嶽宗在這泱泱蕪東,還是相當有震懾力的。
殺他等於打了定嶽宗的臉,必將承受定嶽宗的怒火。
“被人擊敗了,連屬於天才的傲氣都被擊潰了,顯得如此沒有氣魄。”喬天宇暗忖道。
想罷,喬天宇站在巨坑上辨認方向,準備離開這裡。
溘然,金風送爽裹挾而來一絲涼意,附著在了喬天宇的面龐上。
他下意識的伸手,按在了面龐上,將散發寒冷的東西放在手中。
居然是一片雪花。
“雪?入冬了?”喬天宇眼睛露出疑惑之色,他記得現在的時節也不過剛剛入秋而已。
正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時節的時候。
第一片雪花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呼~
紛紛雪花伴著寒風陸續從天穹之上落下,降落在喬天宇衣衫上、發間。
隻幾個呼吸間,就將喬天宇一身都覆蓋。
天坑周圍的溫度急轉直下。
地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結冰。
森森冷意從四面八方而來,凍得喬天宇都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急忙用靈力抵禦那股寒冷。
更加讓他驚愕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靈力,在這股冷意之下,好似不存在一樣。
透骨的寒冷,瞬時間就讓喬天宇四肢冰涼。
其他幾個從巨坑裡爬出的修士,也紛紛露出驚愕表情。
“見鬼了,這不是才初秋嗎,怎麽就開始飄雪了。”
“這天地驟變,不是好預兆啊。”
“不好,這雪有古怪,我的靈力都不能抵禦湧來的寒意。”
喬天宇和幾個爬出來的修士,隻感覺到冷意,並無其他特別危險的情況發生。
視線挪向巨坑岩壁上,躲藏在縫隙裡的陸文濟。
他的眉頭也因為突然從天穹上降下的雪花兒皺了一下。
特別是他藏身的岩壁周圍,在他目光的注視下,都緩緩覆蓋上了一層白霜。
寒冷刺骨的涼意,凍得體內靈力本就受阻的他,臉色更加慘白。
他此時也聽到了巨坑上方,修士們傳來的驚呼聲,下意識的伸手,去接住一片雪花,欲要探尋其中緣由。
繼而,讓他眼瞳一縮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落在其他修士身上,落在周圍的樹木、岩石上,都和普通雪花並無異樣的雪白。
在落於他手掌,和他皮膚觸碰的刹那。
陸文濟隻感覺掌心一涼。
噗!
雪花好似化作了利刃,直接在他手掌上撕開一條深可見骨的血痕。
血液噴射而出。
偏偏因為雪花的森冷,將陸文濟的痛覺都麻痹了,一時間他居然感覺不到疼痛。
但那一抹殷紅的色彩是騙不了人的。
“孔艽!”陸文濟眼神一凝,語氣強作鎮靜的叫出孔艽的名字。
如此森冷的道術,都影響到了巨坑這一方天地,除了擁有霜雪之精的孔艽能辦到,這蕪東還有誰?
但陸文濟眼睛環視一周,都沒有看到孔艽的身影。
這讓他臉色更加難看。
知道自己位置已經暴露的他,已經不在縫隙中逗留了。
調動起體內艱澀的靈力,從裡面衝了出來。
就在他動身的刹那。
呼!雪飄如絮。
巨坑中風雪漸急。
陸文濟周圍的雪花像是有意識一般齊齊朝著他襲殺而來。
一眼望去,有成千萬之多,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每一片雪花都如刀鋒般鋒利,像是索命的陰間使者,這一幕看得陸文濟臉色瞬時煞白。
但他也不是引頸就戮的羔羊,危機時候強行調動起體內如泥澤般的靈力揮出一劍。
“定嶽!”
伴著陸文濟的嘶吼,一座山脈虛影於其身形周圍成型,將他牢牢守護在內。
施展這一劍,陸文濟因為強行調轉因為中了散靈膏而凝滯的靈力,令得經脈遭受了不可逆的損傷,嘴裡吐出一大口鮮血。
這時候他也顧不得去擦拭嘴角的血跡,頭也不回的朝著巨坑之上奔去。
他原本以為自己最強防禦的定嶽劍勢,怎麽也能抵擋住這一波雪刃的襲擊。
就在他轉身不過刹那。
令他臉色狂變的一幕發生了。
叮叮叮!密集的血刃漫天掩地而來,看似輕柔的雪花,卻有恐怖的鋒銳。
瞬時間他的定嶽劍勢便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這一幕,不僅讓陸文濟眼神暴突。
連巨坑上看到了這副畫面的喬天宇都露出驚駭莫名的表情。
那可是破嶽劍陸文濟最強的防禦劍勢,定嶽劍勢。
它在在那漫天雪花面前,脆弱得就像是紙糊的一樣。
“出手之人是誰?這蕪東有誰的冰性道術,能達到這種程度!”喬天宇額間滲出了冷汗。
這漫天的雪花,每一片都有讓人致死的力量。
還好出手之人並沒有對自己也起殺心,不然自己恐怕已經在陸文濟之前就已經身隕。
另一邊定嶽劍勢雖被擊破,也好歹為陸文濟爭取到了片刻喘息的時間。
他不得不再次強行提起靈力,頭也不回的飛射上了巨坑。
就在他雙腳剛剛踏上地面,看到的卻是讓他更加絕望的一幕。
原來不僅僅是巨坑內被風雪覆蓋,以自己上岸的方圓數裡之內,都已經是銀裝素裹。
漫天白雪交織成為了一片天羅地網,天凝地閉。
自己全勝時期或許有突破出去的希望。
而如今的自己,根本全無可能。
無端端的絕望感在陸文濟心中升起。
“啊!”陸文濟揚天咆哮。
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自己堂堂定嶽宗仙苗。
蕪東年輕一代劍道第一人,甚至有可能衝擊掌生境界,不可能會死在這裡。
“孔艽!”強烈的不甘和憤懣,讓陸文濟直接叫出了孔艽的名字。
而後他的眼睛飛快的在周圍掃動,試圖找出孔艽的身影,只要自己搶在風雪撲來之前殺了孔艽,自己還有存活的可能。
然而他什麽也沒看到。
只看到了那幾個,和自己一起逃出西煌福地的修士以及喬天宇。
這讓陸文濟甚至連拚命的對象都找不到。
就在他愣神的短短間隙。
呼!這時候後方的白雪又攜帶漫天殺意撲殺而來。
前方飄雪亦是夾雜著寒風,夾攻而至。
冷冽的殺意已經包圍了他的四方八面,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可陸文濟不會就這樣放棄,他眼裡迸射出狠厲,他不顧強行催動靈力對經脈照成的不可逆傷勢,瘋狂將修為提升。
哪怕他七竅流血,口中不斷噴吐血跡,他也沒有猶豫。
等到他將一身修為調動至巔峰的刹那,他的毛孔裡甚至都滲出了無數鮮血,先是一個血人。
“殺!”帶著滔天劍勢,陸文濟朝著前方襲殺來的漫天飄雪,揮出自己最強的一劍。
咣!滔天劍意凝聚為一柄大如山巒的石劍,近乎百丈之長,巍峨高聳。
石劍直天穹中斬落,與漫天雪花碰撞在了一起。
轟隆隆!滾滾劍勢,居然短暫的將漫天雪花震飛。
這一幕看得喬天宇眼中異彩連連感慨道:“不愧是蕪東劍道第一人!這劍意已經爐火純青。”
然而雪花像是無窮無盡,震飛的雪花之後,又有新的雪花墜下。
不斷侵蝕著那柄石劍。
最終在陸文濟絕望的眼神中。
哢噔!石劍於漫天風雪中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風雪余勢未減,鋪天蓋地的向著陸文濟殺來。
那漫天的雪勢凝聚在一起,匯聚成龍形,咆哮著,刹那間便將那片區域完全覆蓋。
“不!”風雪之中,陸文濟裝若瘋狂,嘶吼出不甘的怒吼聲。
轟!下一刹那。
聲音戛然而止。
無數風雪自陸文濟所站立的位置穿殺而過,血跡將雪花都染成了紅色。
在喬天宇以及巨坑周圍沒有走遠的五六個修士,一臉難以置信的注視下。
露出陸文濟那已經是千瘡百孔的身體。
他的肉身起碼被洞穿了數千次,密密麻麻的傷痕遍布他的全身,看不到一片完整的皮膚。
而後在喬天宇複雜的眼神中。
噗通!在蕪東叱吒風雲許久的陸文濟,緩緩的倒入血泊之中,再無一絲生機。
潛龍榜排名二十的破嶽劍,就此身隕,一個劍道天才隕落。
現場所有人,無論是喬天宇還是那幾個親眼目睹了這個過程的修士,都沉默了。
現場只有無盡的風雪呼嘯之聲。
他們有一種後背發涼的寒意。
堂堂破嶽劍陸文濟居然連人都沒有看到,就死在了他們眼前。
“孔艽!陸文濟死之前叫出了孔艽的名字,他是誰!”忽而有修士反應了出來,以顫抖的聲音向著旁邊的修士發問。
所有人的都一臉的茫然。
他們都沒有在潛龍榜上,聽說這這個人的名字。
唯有喬天宇,沉默了稍息,淡淡的回應了他們一句:“蒼梧派未出世的仙苗,曾經和淬金門仙苗袁笑打成平手。”
這兩個簡單的前綴,足以證明孔艽這個名字的份量。
陸文濟死前叫出過孔艽的名字,那麽殺他的就是孔艽無疑了!
但到底是什麽樣的道術,可以有影響到環境的程度,讓這片小天地的氣候都為之改變。
很快喬天宇從記憶深處中找到了答案,神情莊重的吐出五個字眼:“風饕大葬雪!”
除了那個傳聞中,蕪東第一冰性道法,喬天宇找不到第二個解釋。
如果眼前這道術真的是風饕大葬雪,那麽代表斷代數百年的雪飲老祖傳承出世了!
正在修士們消化著陸文濟身死,孔艽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的時候。
沙沙!
冰封雪蓋的雪地外,一道身影緩緩踏入戰場。
他的身體沒有沾染一片雪花。
每一片白雪在即將落到他身上時,都會自行讓開,改為圍繞著他盤旋。
一路走來,之前還殺機森森的風雪,像是寵物一般溫順的繚繞於他周邊,宛若雪中精靈。
直到他走得近了,喬天宇才看清楚他的容貌。
當即臉色一僵,而是時一片蒼白。
這人不就是在巨坑之下,和自己爭奪過福地弟子腰牌的那個男人嗎?
“他是孔艽!”喬天宇後背已經滲出一片冷汗,他感覺自己好像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而不自知。
感謝枉然悵然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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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