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罵人的是誰了。
“它真成精了!”孔艽頓時一臉的古怪。
不等他回應。
一雙暗金色的瞳孔突然從月凝冰芝之下睜開。
溫暖浩大的光芒,隨著乙字十二的睜眼,照亮了整個空間。
孔艽不敢怠慢,連忙收起臉上的驚愕之色,正色著朝著乙字十二拜下:“弟子孔艽,拜見乙字十二……前輩!”
因為輩份的問題,孔艽不敢亂稱呼,索性以萬能的前輩兩字,直接稱呼,想來乙字十二也挑不出毛病的。
果然,這一次乙字十二沒有再糾正他的錯誤。
一雙瞳孔帶著人性化的打量,朝著孔艽上上下下端詳了數遍,適才收回目光,語氣中帶著欣慰:“不錯,靈力已然是圓滿了。體內靈輪蠢蠢欲動,儼然是要破繭成蝶了。”
“短短三年能有如此進步,想來是沒有懈怠過修煉。”
“弟子每日都如履薄冰,勤勉不綴,生怕辜負乙字十二前輩的厚望。”孔艽一本正經的作了揖,眼睛亦是投向乙字十二。
後者的模樣如自己離開時相比沒有絲毫變化。
那張木訥的臉上亙古不變,恐怕再過個一千年都不會有任何的痕跡留下。
“喂喂,你們兩個是不是沒有聽到我說話?”月凝冰芝的聲音在孔艽和乙字十二互相打量的時候,從後方響起,聲音帶著不滿。
一邊說著,月凝冰芝瘋狂的搖曳著自己的腰肢,吸引著兩人的目光。
孔艽瞥了一眼月凝冰芝,換上了和煦的笑容,親切的回應道:“自然是聽到的。”
“哼,這還差不多。”月凝冰芝這一次的聲音有了滿意的情緒,自顧自的在哪兒嘮叨道:“之前乙字十二不讓我出聲是怕嚇著你。”
“其實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嘛。”
“咱們草木之精哪有那些妖獸面目猙獰,特別是無盡海域那種叫做惡面八爪的妖獸,看一眼就能讓你惡心到夢魘。”
……
月凝冰芝在哪兒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嘴巴一開口就完全沒有停下的趨勢,喋喋不休。
孔艽多聽了幾句,隻感覺頭大如鬥,有些後悔去搭理它了。
正在孔艽揉了揉眉心,為此頭痛的間隙。
啪!乙字十二面無表情的打了個響指。
月凝冰芝的聲音呀然而止,孔艽頓時感覺耳朵一清,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原來是乙字十二隔絕了他們兩人之間這一方空間聲音的傳導,想來是專門對付月凝冰芝的手段。
孔艽之前還擔心乙字十二這麽多年每個說話的人,會不會寂寞。
現在他完全感覺自己多慮了。
要是讓自己和這月凝冰芝待上一天,他估計一個月都不會想在聽人說話了。
乙字十二倒是早就習慣了月凝冰芝的做派,隔絕聲音後眸子凝望著恭敬站在大廳中央的孔艽,輕輕問道:“臨近突破來尋我,是修煉上有困惑?”
“弟子確實有一難題,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乙字十二既然主動發問,孔艽哪有不回答的道理。
當即將皇甫英對自己說過的,關於自己靈輪難破的原話告知於乙字十二,又說道引雷決。
乙字十二稍作沉吟,如是點頭:“升輪本就應該借天地之勢,以破其輪。”
“少了雷劫的洗禮,誕出的道基多少要遜色一籌的。”
說著,乙字十二又手指翹了翹眉心,低語道:“沒想到如今的東桑修士,連雷劫這一關都省去了。道統已經衰敗至此了嗎?”
乙字十二都不知道多久沒有出去過了。
在他看來,升輪理所當然的一步,在當今這世間,竟然少有人去觸碰了。
這也是為什麽,他在孔艽離開的那一年沒有叮囑的原因。
孔艽聽乙字十二的低語,大致也猜到了原因,心頭對自己那個師尊高看了一籌。
乙字十二都承認了皇甫英的話,證明他在修煉一途上的指導,還是沒有錯的,無愧是一派之長。
想罷,孔艽將那龍殊交於自己的引雷決《蛻龍》置於掌間,恭敬的呈上:“敢問前輩,這蛻龍我可以用來升輪嗎?”
乙字十二隨手一招,《蛻龍》已經被他攝入手中,他大致看了一眼,眼裡便浮現出了然之色。
“這引雷決是妖族的道統,應是出自青湖龍族一脈。”
“在引雷決中也算是難得的上品了,你以此升輪,倒也不差。”
孔艽見乙字十二一眼便認出這蛻龍的來歷,且給予了不低的評價,心頭也是微喜。
暗道:“我就說嘛,長青真人給的東西,哪有差的道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孔艽又將皇甫英曾經交於自己的《青蒼三九引雷決》背誦了一遍。
他雖說將玉簡交了出去,但其中內容早已爛熟於心。
乙字十二聽後搖了搖頭,評價道:“這部引雷決就要遜色多了。”
說著,乙字十二看了一眼這處空間的穹頂,眼裡有回憶之色。
“我廣寒殿的傳承道統裡,有一部《伏天陰雷》不在這《蛻龍》之下,是最合適我廣寒殿弟子的引雷決。”
“可惜,不在我傳授的道統之內。”
“好在是你機緣際遇,能得到這《蛻龍》,也算是上佳之選,配得上我廣寒殿的弟子。”
說著,乙字十二又道:“《伏天陰雷》在桑東是斷了傳承,日後若有機會,能到他殿尋得,待你突破掌生時來用,也是極好的。”
乙字十二言下之意是讓他去尋找《伏天引雷》在掌生時引下。
孔艽愣了愣,掌生太遠了他倒是沒想那麽多,他捕捉的重點是:“連掌生都要引雷決嗎?”
“道基中凝練的神魂,自然以雷劫洗禮後,才會更加凝實。”乙字十二考慮到當今桑東的變化,沒有完整的道統。
因而回應孔艽的疑問時顯得尤其細致。
將升輪到掌生境界的過程,所要經歷的光卡,都事無巨細的陳述了一遍。
“升輪五個境界。”
“第一境:築基。築的就是道基,當你成功升輪,便是這第一境界。”
“築基是修者根本,需要以靈力和天地之精細細打磨。要是能有其他與霜雪之精同品質的天地之精融入其中,自然是最好的。”
“以道基為爐,將天地人三魂置於其中淬煉,便是第二、第三、第四境界。”
“這第二到第四境界,對應的是胎光、爽靈、幽精。”
“這三個境界的稱謂,就是天地人三魂的名字,又叫元神、陽神、陰神”
“待三魂淬煉升華,就可邁入升輪最後一境界,化魂。”
“化魂:使元神、陽神、陰神,三魂合一,誕出神魂,便可著手突破掌生。”
乙字十二將五個境界大致陳述一遍後,又說到各個小境界一些較為凶險的關卡。
他說得很細,如數家珍。
孔艽也聽得極其認真,生怕落下一個字。
他非常清楚,乙字十二的授道有多麽珍貴。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放到當今蕪東,足以被任何門派奉若珍寶。
那可是廣寒殿不知道多少代人用生命和鮮血總結出來的經驗。
乙字十二娓娓道來,孔艽聚精會神。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兩日。
而後,乙字十二又說到突破升輪這個大關卡時可能遇到的意外凶險。
又是一日過去。
孔艽聽得如癡如醉,平日裡不解之處豁然開朗。
末了,乙字十二特意叮囑了一句:“升輪之後,月輪印就能修至圓滿。”
“那是我廣寒殿弟子的重中之重,你莫要懈怠。”
“待你月輪印圓滿,便來這霜月壇尋我,不可耽誤。”
這已經是乙字十二自上一次離別之後,不知道第幾次提到讓月輪印圓滿的話了。
一次兩次,孔艽覺得是長輩的叮囑。
提得多了,孔艽這個心思敏感的人,當即就察覺出來一些不對。
乙字十二不是話多的人,過分的嘮叨,必然有其原因。
想到這裡,孔艽心底升起一些不好的預感,清冷的眸子直直的望向了乙字十二。
他的面龐依然那麽僵硬、木訥。
傀儡的臉上看不到歲月的痕跡。
可眼底裡,卻是比自己之前見他時多出許多的情緒,儼然一副活人的眼神。
孔艽沉默良久,深深一拜:“弟子記住了!”
看著孔艽那莊重的姿態,乙字十二這才滿意的點頭,繼而又道:“好,還有什麽不解之處,一並說來。”
關於修煉方面,乙字十二已經是說得通透。
孔艽沒有要問的了。
但其他方面的困惑,卻還有有的。
例如他之前在落霞城坊市裡尋得的那銀器殘片。
儼然和廣寒殿有莫大的關聯。
本來孔艽想著帶到這霜月壇當面來問乙字十二。
不想被龍殊軟磨硬泡的給換走了。
當然,龍殊並沒有讓自己吃虧,還幫自己擋了一劫,孔艽沒有後悔。
可他要搞清楚那玩意兒到底是什麽。
萬一涉及到廣寒殿的傳承呢。
繼而孔艽說到那銀器殘片,又說道太陰精氣和長青道人。
對於乙字十二,孔艽沒有任何的隱瞞,一五一十,說得十分詳細。
乙字十二聽到那龍殊的名字,眼神中彌漫出難以察覺的笑意,不過它隱藏得很好。
待孔艽說完後,他這才娓娓道來:“太陰精氣對於草木之精有莫大助益,它能見到太陰精氣後,沒有出手搶奪,已經是十分克制了。”
“太陰精氣的玄妙對於你如今境界並無關聯,我廣寒殿不缺那東西,你也不用可惜。倒是那銀器,應是和我廣寒殿某位殿主有所聯系。”
說到這裡,乙字十二沉吟片刻,又補充道:“沒了就沒了吧。”
他沒有怪罪孔艽,也不知道是護著孔艽還是在護著那龍殊。
“還好,事不大,沒闖禍!”聽得乙字十二沒有怪罪,倒是讓孔艽松了口氣。
不過乙字十二的聲音卻是又響起了,提到了龍殊。
“那小樹精對因果一道的認知也是膚淺了。”
“它從我廣寒殿弟子手中,換走我廣寒殿的太陰精氣突破造玄。”
“這因果大了,沒有這麽容易了結。”
說道這裡,乙字十二眼裡閃爍出耐人尋味的光芒,提醒孔艽道:“它既然給了你進入福地的鑰匙,日後若是遇到無法逾越的困境,大可以去找它。”
“它脫不乾淨的。”
乙字十二話音落下的同時。
青湖福地,盆地空間。
正趴在藤床上打盹的龍殊忽然感覺脊背發涼,從美夢中驚醒。
“啊秋!”她狠狠打了個噴嚏,一雙綠色的眸子疑神疑鬼的四處忘了忘,確定沒有人進來後,眉頭當即皺緊,小聲嘀咕道:“怎麽感覺涼颼颼的。”
“找長青真人?”孔艽想到了龍殊那張笑容可掬的臉,別看她平日裡看似天真無邪,涉及到任何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先談交易。
求她幫忙,怕是沒有乙字十二說得那般容易。
當然孔艽也不會反駁乙字十二,既然它說了這話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只是過程必然不會一帆風水就是了。
還有孔艽意識到了乙字十二對於龍殊那不尋常的稱呼。
“小樹精?”孔艽重複了一遍乙字十二的話,臉色古怪。
這語氣像是認識的。
而且像極了長輩對晚輩的稱謂。
但龍殊好歹也是**千歲的草木精怪了。
任誰聽到這稱呼不犯迷糊。
不過孔艽轉念一想。
“霜月壇的存在怕是比龍殊的誕生還要久遠。”
“畢竟當今蕪東人人都知道青湖福地,卻幾乎沒有知道霜月壇下還有廣寒殿。”
“這乙字十二的輩分,真要論起來,怕是比龍殊還要高。”
孔艽想通了集中關節,乙字十二話鋒一轉,又聊起了關於龍殊的話題。
“那是一株龍棲木,曾有一頭躍過龍門的真龍棲息在其上。”
“它日夜與真龍相伴,沾染了真龍之精,神異無比。”
“誕生靈智後,走的必然也是化龍之路。”
“它的前一任主人與我廣寒殿一位殿主相交甚密。在它還未誕生靈智之前,我曾經見過幾次。”
“說起來與我廣寒殿也是淵源頗深,自有因果在其中。”
“你能與她相遇,未必不是冥冥中的天意所驅。”
這是孔艽第一次聽到乙字十二說道過往的秘史。
“真龍與廣寒殿一位殿主相交甚密?”孔艽淹了口唾沫。
真龍那不就是化道仙人的層次嗎?
廣寒殿殿主能和它結識想必也是仙人級別了。
“廣寒殿到底是什麽樣的勢力?居然有仙人存在過。”
當然,那都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秘史了,距今怕是以萬年計數。
蕪東眼下已經沒有了仙人的蹤跡。
也沒有了廣寒殿。
因而這番秘史傳入孔艽耳中,更像是在聽神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