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孔艽都被他吸引了目光,目光定格在那小和尚的背影上,露出一個笑容。
不過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這個和尚的頭頂,那璀璨奪目的金色氣運,晃得他眼睛都呆滯了一下。
宛如鎏金的顏色,填滿了代表氣運的區域。
這個和尚居然和皇甫五芹一樣,都是純金色的氣運。
自那和尚進入酒肆的一刹那,周圍所有修士頭頂的氣運,都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這是孔艽這輩子看到的第二個擁有如此駭人氣運的人,臉色都肅然下來,當即忍不住嘀咕一聲:“這小子不簡單。”
能有這種氣運傍身的人,哪裡會是簡單人物。
孔艽看他的一身修為,也是胎光境界了,而且道基始終被一層如是薄紗的霧氣覆蓋,讓孔艽虛魄視野都望之不穿。
正在孔艽驚異於這泉州為什麽會有這般人物出現的時候。
酒肆老板已經朝著和尚擺了擺手,一副倒楣透頂的樣子:“哪有和尚討酒肉的,趕緊走!趕緊走!真晦氣。”
“誰說和尚不能討酒肉了。”那和尚就是不動,因為個子不高,揚著腦袋望著那老板,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眾生皆平等,你們吃得,貧僧就吃不得了?”
和尚一語,頓時讓酒肆熱鬧起來,酒客們紛紛起哄,在那裡吆喝道:
“大師言之有理,老板為什麽他就吃不得了!”
“哈哈,小和尚,你要是討些飯菜,老板興許就給了。你討酒水,就算他有心施舍,怕也是不敢的。畢竟咱們天齊可是有上宗寺,那些佛爺對破戒的僧侶,和賣給僧侶酒肉的老板,可是會出手懲戒的。”
“老板不要怕,我們就當沒看見。”
酒客們看不出和尚的修為,而且他明顯是經過掩飾的,偽裝成養輪修士的模樣。
酒客們因而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出言調侃。
和尚也不生氣,笑著看著老板,等待他的回復。
老板可不敢冒著得罪上宗寺的風險,當即冷冷的一指門口,呵斥道:“出去!”
“掌櫃,和尚已經一個月沒吃過肉了。”和尚好似沒有看到老板臉上的不快,瞪大了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樣,像個狗皮膏一樣,就是不走。
“滾!”
“好吧!”和尚歎了口氣,終究是放棄了,搖著腦袋正欲離開酒肆。
這時候一聲晴朗的嗓音突然從酒肆,靠窗的位置傳出,一個少年含笑走來,對著老板說道:“老板給我打三壇好酒,十斤好肉,我要帶走!”
“好的長松小友。”老板眉間的冰霜隨著孔艽的出現消失了,熱情的笑了笑後衝著小廝招呼照做。
孔艽付過幾枚靈晶後,站在門口等待著自己的東西送來。
這個過程中他倒也沒有去看那和尚一眼,佯作對他漠不關心的模樣。
倒是後者,聽得孔艽直接豪氣的買下這麽多好酒好肉,倒是邁不開腿了。
他站在門口,回身一雙眼睛打量著孔艽,很快眼神中閃爍出詫異。
顯然這和尚不是尋常修士,外人看來孔艽不過是養輪六七境的修士。
而和尚卻是一眼看破他利用功法的偽裝,識得他升輪修為。
而且道基如冰川般冷寂,看不出深淺。
“好一個少年人!”
這是和尚第一次在同齡人身上感受到深不可測,忍不住在心頭歎了一聲。
不過這些問題很快就被和尚忽略了,隨著那小廝將酒肉送到孔艽手上,這和尚便瞥著他手上的酒肉挪不開眼了。
孔艽在接過酒肉後,轉過身,佯作一副恰好看到和尚的模樣。
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隨即露出笑容,和善的點了點頭,而後繞過和尚,提著酒肉慢悠悠的走出酒肆。
他那一笑不要緊,和尚卻是眼睛一亮,暗自嘀咕了一聲:“我與這施主有緣!”
說著,屁顛顛的就跟上了上去。
“這位施主!”和尚靠近孔艽,在醞釀著措辭,努力瞪大了眼睛,讓自己看起來人畜無害。
“這多好酒好肉,你一個人吃不完的,不如……”
……
青竹小院,酒香四溢。
和尚厚著臉皮硬是在孔艽這裡討到了酒肉,兩個少年人相對而坐。
和尚一手拿肉,一手拿著酒碗,吃得滿嘴油膩。
一大口下去,肉香四溢,就著靈竹坊市的特殊美酒,青竹酒的甘醇,和尚吃著都忍不住發出舒服的呻吟聲。
“好酒!好肉!”
孔艽則吃得斯文多了,切了一碟牛肉,用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著。
時不時面帶笑容,看著面前這個佯作看不清自己修為的和尚。
他篤定,這和尚已經看清自己的實力了,卻裝作不知道,只是喝酒吃肉。
當然,自己臨走時突然打包這麽多酒肉,也有釣這和尚的意思。
在這泉州之地,突然出現這麽一個氣運驚人的和尚,他不好奇是假的。
畢竟泉州就這麽大點地兒,孔艽唯一能想到的能讓這和尚來這兒的就是那苦若寺了。
眼前這人又是和尚,說不定有聯系,沒準能套點話出來。
當然,可能性很低。
反正自己也閑來無事,錯了也無妨。
就當陪這和尚喝頓酒了,與這氣運驚人的和尚結個善緣總是好的。
思忖間,孔艽發現著和尚在吃著酒食時,眼睛也暗搓搓的打量著自己。
當即他便打開了話匣子。
“這位小師父,你們出家人講究五戒。你這又吃肉又喝酒的,怕是有些不妥。”
和尚拿著肉食的手臂擺了擺,示意自己沒有這麽多規矩,以含糊不清的語氣回道:“有什麽不妥,貧僧沒有覺得不妥啊。”
“這牛已經死了,我不吃自然有人吃。”
“但你不吃,我不吃,人人不吃,豈不是也沒有了殺戮。”孔艽是不懂佛法的,只是順著話題聊下去。
不過和尚卻以為他在跟自己論佛法,當即臉色就是一肅,放下了酒肉,朝著肉食鄭重行了一禮。
孔艽還以為他不吃了,誰知道他反手又拿了起來,往嘴裡塞:“我等修士可以不吃,凡人食五谷,不吃油腥如何扛得住田間勞作之苦。”
“殺一牛可讓數十戶農家飽腹,產出供數千人食用的糧食。”
“由此可見,這肉還是要吃的。”
“哈哈。”孔艽被這和尚的說辭逗得一樂,調侃道:“小師父這要是讓上宗寺的大師聽了,怕是得氣得跳腳。”
這句話隱隱有試探和尚來歷的意思了。
從這和尚的修為和氣運看,決然不是小寺廟的和尚,在天齊能跟他對上號的,孔艽能想到的就只有上宗寺。
可能是白相明曾經提及的,不癡不嗔兩位和尚之一。
“貧僧又不是上宗寺的!”和尚卻是不在意自己的來歷,隨口道:“小僧自雲漠而來。”
“雲漠!”孔艽眼裡有些許愕然,那可是比蠱疆還遠的地方。
除了掌生大能,他想不出有哪個修士能不遠百萬裡,來這天齊。
“莫不真是為了那苦若寺而來!”
一念到此,孔艽繼續試探:“雲漠路途遙遠,小師父這一路怕是經歷了不少磨難。”
“沒啥磨難,就是吃不到酒肉。”和尚摸了摸嘴上的油膩,孔艽的三壇酒、十斤肉大多進了他的肚子,眼下也吃得差不多了,臉上有滿足之色,嘴裡嚷嚷著:“還是不當和尚好,大酒大肉都管飽!”
說著,和尚看向孔艽,娃娃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施主,你有什麽問題就問吧,我看你好像欲言又止的,不必拘禮,小僧知無不言。”
孔艽聞言松口氣,看樣子這和尚並不在乎自己探他的底,於是說話也沒有了斟酌,隨意了不少。
“小師父慧眼!不知道法號?”
和尚撓了撓頭,感覺有些羞於啟齒,不過想到這頓酒肉,他也不在乎了。
以極快的語速說了兩個字:“戒色!”
“啊!”孔艽啊了一聲,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他師父這得多恨這和尚,才能取這麽個法號。
“師父說我打小喜歡去水月庵幫小師太們打水,一副要破戒的德行,特意給我取了這個名字,讓小僧牢記勿要破色戒。”和尚結結巴巴的解釋著:“所以小僧至今沒破色戒,其他都破了,還好我師父當初沒給我起名五戒。”
“這法號確實羞於啟齒,施主可喚我俗名,從雲。”
“在下宗……在下孔艽!”孔艽結巴了一下,差點穿幫,當即圓了過來。
“冰魄公子孔艽!怪不得。”那和尚來天齊也有段時間了,聽過孔艽的名號,聞言上下打量了一番孔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這般年紀,能有如此修為,就只有最近名聲大噪的孔艽施主了,幸會幸會!”
“過獎了,小師父功力也是深厚得很。”孔艽客氣的拱了拱手,正欲要問,這和尚來天齊幹嘛來了。
誰知道和尚眼珠一轉瞟到了這青竹小院閑置的一處客房,不等孔艽發問,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態說道:
“你我都是異鄉客,不如作伴如何,我看你這小院還有空房……”
孔艽臉皮下意識的抽動了一下,他有些後悔帶這和尚回來了。
自己算是不要臉了,和這人比起來都遜色了幾分。
“我說戒色大師,你好歹也是升輪強者,連這點靈晶都沒有嗎?”孔艽捂了捂額頭,聲音都帶上了苦笑。
叢雲正色的回道:“出家人身上不留俗物。”
很難想象,一個除了色戒沒破的酒肉和尚,居然會恪守這個規矩。
孔艽吸了口氣,不過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送佛送到西,他只能鬱悶點頭。
“施主你可是活菩薩。”和尚正色朝著孔艽行了一禮,隨即興高采烈的指向了其中一間空房。
“小僧不挑,就這間吧。”
看著那興衝衝走入那空房中的叢雲,孔艽有一種釣魚不成反被咬的感覺。
以僅有自己才能聽到的嗓音咕噥道:“不對啊,我這樣子怎麽像是上杆子找抽的人呐。”
明明是孔艽用酒肉釣他過來的。
誰知道給自己弄了個狗皮膏藥。
正在他反思著那裡不對的時候。
房中傳來從雲無恥的嗓音:“孔施主,明天有肉嗎!”
孔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