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與風不是要殺上官雨舟嗎,那就用上官雨舟作餌,釣那晝與風出來。
盡管說把自己師兄至於險地,這樣做有不厚道。
可這天齊又不是蕪東,沒有師門在身後施以援手,又要對付一個半步掌生,孔艽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而且上官雨舟也不能一直待在天泉劍宗吧。
眼看著朝帝古城就要開啟了,上官雨舟是絕對坐不住的。
索性就學學自己師尊皇甫英,當初他為了把苓西釣出來殺了,逼定嶽宗三大掌生過去青湖福地,不惜拿自己女兒作餌。
當然,孔艽沒有皇甫英那麽狠。
他現在這個距離,剛好是他鎮魂鈴能夠控制的極限距離。
又有黑貓煉傀在上官雨舟左右,時刻觀察周圍動靜。
真要發生意外,自己也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祭出鎮魂鈴。
葛峽是實打實的掌生大能可不是晝與風這個半步掌生可比,哪怕是後發,也能先至。
想到這裡,穿行於山林之間的孔艽緩緩閉目。
神識的力量深入自己識海之中,蔓延想識海中沉浮的鎮魂鈴。
感受到孔艽神識,鎮魂鈴銀亮的本體微微發出毫光,將葛峽的元神從識海的另一邊牽引過來。
隨時能夠祭出。
“只等那老梆子現身了。”做完這一切,孔艽緩緩睜眼,眼裡殺機畢露。
上官雨舟見那黑貓之後,也知道了那是孔艽的手段。
他隨孔艽從微末之時一路走來,自己師弟能有什麽手段,他再清楚不過。
因而出了天泉劍宗後,並沒有多問一個字。
神色從容的和宰父巧巧並肩於虛空上穿行。
上官雨舟不知道孔艽有什麽後手,能對付那晝與風。
可自己師弟從來都是謀而後動,頗有掌門皇甫英的風范。
他既然敢來天泉劍宗尋自己,那麽肯定有絕對的把握,上官雨舟信他,所以從容。
宰父巧巧也信孔艽。
她與上官雨舟的信任不同,與其說是信任,不如說是盲目的崇拜。
“少主乃是鮮於家正統血脈,又得鎮魂鈴認主,他來了,證明他必然有殺晝與風的手段。”
宰父巧巧篤定的想到。
山中秋意深濃。
上官雨舟與宰父巧巧一路東行。
一走便是整整三日。
天泉劍宗距離皇城雖遠,可以上官雨舟和宰父巧巧的修為,三日也走了小半路程。
一直先一步行於前方的孔艽這三日來不敢有一絲的懈怠,虛魄視野一直處於開啟狀態。
站在宰父巧巧肩上的黑貓在他操控下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一心二用,又絲毫不敢懈怠,孔艽也是生起了倦意,眼裡隱隱有血絲浮現,雙目沉重,恨不得閉上。
不過越是這個時候,孔艽越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晝與風那老貨奸猾如狐,偏偏又極其謹慎,之前對我們動手時,就是挑在我們最為懈怠的時候。”
“吃了一次虧,可不能不長記性。”
嘴裡呢喃著,孔艽不得不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睜開眼睛,維持起虛魄視野。
虛魄視野是極其消耗靈力的。
換做尋常幽精修士,哪能維持如此之久。
好在是他有霜天仙基,靈力生生不息源源不絕。
稍有消耗,立刻就吸收天地靈氣補充。
“無非就是七八日罷了。”隨著體內霜天仙基的勾動,四面八方的靈氣不斷湧入孔艽體內,他冷笑著說道:“眼看著距離皇城越來越近,我就不信這老貨能忍得住。”
不管是孔艽也好,晝與風也好,都知道,一旦進入皇城,就再沒有了出手的機會。
當然,前提是晝與風還在。
又是兩天過去。
眼看著距離皇城還有不到兩日的路程。
連上官雨舟和宰父巧巧都有幾分松懈了。
按照宰父巧巧的想法,要是她是晝與風,倘若還在天齊,應該會在他們皇城還有三天左右的時間段就動手。
那個距離既遠離了天泉劍宗,又不靠近皇城,左右都無掌生大能的威脅。
一旦過了這個距離,要是一擊沒有得手,就會向上一次他追殺孔艽他們一樣,被忽然到來的皇城高手伏擊。
晝與風吃過一次虧,不會不在記性。
暗處的孔艽也微微皺眉,暗想道:“晝與風那家夥真的離開天齊了?”
“不能這樣想,說不定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不過就這兩天了,再等等。”
現在孔艽反倒是怕晝與風不現身了。
這要是等到了皇城他還不出來,他的威脅就一直存在。
敵在暗,自己在明處,無時無刻不得小心謹慎,如芒在背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娘的,這狗東西,太狡滑了。”
趴在宰父巧巧肩頭上的黑貓受到孔艽情緒的影響,貓眼裡都有憂慮之色。
孔艽擔憂,並沒有持續多久。
就在當天夜晚,距離他們到皇城還有一天半的時候。
這一日滿天星鬥,星月交輝。
迎著星月光輝在天上禦空而行的上官雨舟和宰父巧巧,渾然沒有意識到星辰光芒暗淡了幾分。
不僅如此,之前還平和的瑟瑟秋風,都急促了幾分,吹得宰父巧巧的頭髮都朝後方微漾。
這個些許的異樣,被趴在宰父巧巧身上的黑貓察覺。
它當即揚起了腦袋,翡翠一般碧綠的貓眼警覺的望了一圈。
另一邊,暗處的孔艽也在這時候將目光投來,虛魄視野從遠處看向這片虛空,隱約可以看到周圍這一片虛空靈力的變化。
相比平時,要激昂幾分。
如果平日裡空氣中的靈力如是湖面,雖偶爾有波瀾,但大體還是靜如鏡面的。
這時候的靈力,就像是置身於小雨中的湖泊,湖面泛起了細微的,卻覆蓋了整個湖面的微小漣漪。
“他來了!”憑借著虛魄視野的觀察,僅僅只是一眼,孔艽就篤定了天地靈氣的變化和晝與風有關。
因為他和晝與風交過手,太熟悉他的風性神通了。
稍息的凝重之後,孔艽的眼中露出亢奮之色,以及些許的殘忍,喃喃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終於等到你了。”
論到對天地靈力的洞察,上官雨舟也好,宰父巧巧也罷都是遠遠不及孔艽的。
在宰父巧巧肩頭上的黑貓露出凝重之色時,兩人還在篤志趕路。
這時候,一聲輕微的喵嗚之聲忽而在兩人耳畔響起。
黑貓發出的聲音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他們方才微微頓了一下身影,兩道目光同時看向黑貓。
只見黑貓那碧綠色的臉上,流露出人性化的凝重。
上官雨舟是知道黑貓是被孔艽操控的,心頭頓時升起警覺。
“來了嗎!”上官雨舟低語一聲。
咣!劍光閃爍間,利劍已經出竅。
另一邊,宰父巧巧也激活了身上的刺青,片片鱗甲覆蓋全身。
幾乎是他們有所動作的刹那。
呼!
周圍的狂風更加急促了。
卷起的風浪將周圍所有雲層都拉扯了過來,遮蔽了蒼穹,令得這一方天地都昏暗無光。
上官雨舟凌厲的眸子死死的凝望向前方。
一道青色虎紋,身形岣嶁的獸影於前方的颶風中緩緩顯身,他身上傷痕遍布,一隻左眼儼然是瞎了。
余下的眼睛帶著殘忍,凝望著上官雨舟。
同時,一聲帶著猙獰殺意的蒼老嗓音從青虎口中傳蕩,響徹天地。
“跟你們一路了,還以為是下的套呢,原來你們真有這膽子出來。”
它似乎是這片風場的主人,話音剛落的刹那,數以千計無數的風刃瞬時間填滿整個虛空,朝著上官雨舟與宰父巧巧斬去。
“行雲布雨!”這時候無需多言,上官雨舟神色冷厲,已經一劍斬出。
磅礴劍意自他劍鋒中噴湧,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條巨型的蛟龍,蛟龍自他頭頂上盤旋。
所過之處,雨水傾瀉,劍意四溢,抵抗著周圍齊齊攻來的無形風刃。
宰父巧巧只能自保,非常識趣的躲在了上官雨舟身後。
晝與風已經吃過孔艽的大虧了,見得上官雨舟那磅礴的劍勢,不敢和他拖延。
眼中厲色一閃,隨即獰笑虎爪一抬,青色的能量在它身前湧動,而後它輕輕一揮。
咻!彌漫整個虛空的風刃好似在這一刻都被定格了。
一道上官雨舟肉眼都無法捕捉到的軌跡,瞬息之間掠過了晝與風和他身前那片虛空,殺到了他的面前。
他眼瞳一縮,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神通風痕!
嘩啦!抵擋在他身前的布雨蛟便已經斷為了兩截,似乎是被極致鋒銳的東西斬斷。
而且那股鋒利感在斬斷布雨蛟後威力不減,已然殺到他的身前。
死亡的危機感彌漫全身,上官雨舟生出無力感,慘笑道:“這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戰鬥。”
真當他以為自己必死之時。
嘩啦!
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一片血色在視野前方炸開。
不知道什麽時候,上官雨舟身前三尺之外,升起了一片血色的屏障。
無形的鋒銳最後並沒有落在上官雨舟的身上,而是斬在了片屏障上。
屏障受擊,像是血水一般炸開,同時也消磨掉了晝與風神通的力量。
隨即在那片血光又重新凝聚,化為一團血水。
血水之中,上官雨舟看到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頭顱,緩緩從血水中升起。
他一身的紅袍,眼瞳猩紅,眉眼間含著淡漠的殺機,僅僅只是一眼,上官雨舟的渾身的靈力好似都要定格。
“掌生!”
如此壓迫感,上官雨舟只在自己師尊身上感受到過。
當即確信了眼前這個老人必然是掌生無疑。
“怪不得孔艽師弟敢過來!”上官雨舟驚異之後,緊接著是驚喜。
這個老人替自己擋下一擊,證明就是自己人。
好在那老人僅僅只是瞥了他一眼,目光很快就轉移到了那颶風中央青虎之上。
下一刹那。
老人的身形化做血芒,衝著青虎飆射而出,所過之處血海滔天,漫天的風刃觸碰到血海的刹那,便無聲湮滅。
“掌生!”晝與風在血衣老者現身的刹那,就已經臉色大變。
他身上攜帶著的濃鬱掌生之威,和那輕而易舉擋住自己神通的手段,無一不證明他掌生大能的身份。
這時候,他才明白,自己確實是中計了。
“吼!”虎嘯震天,晝與風根本無心和掌生大能戀戰。
半步掌生欺負升輪境界的修士是碾壓,但在真正掌生的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虎嘯之後,晝與風整個人都被神通力量包裹,化作青色閃光消失在原地。
雲下風痕和風性神通的加持下,他的速度,居然不亞於紅衣老者的速度。
“老夫雖然打不過你,若是一心想跑,天泉劍宗的宗主都留不下我。”蒼穹上,晝與風肆意的笑聲響徹雲霄。
紅衣老者閉口不答,只是在後方追趕。
很快晝與風察覺到了不對勁,他風性神通剛剛起步。
整個人就有一種陷入泥濘中的感覺。
明明風性神通加持,他瞬息之間應該已經是百裡之外,眼下目光所及,居然還能看到遠處的上官雨舟和宰父巧巧兩人。
而且那紅袍掌生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自己靠攏。
“不可能!”晝與風眼神閃爍出震驚,伴隨著驚駭的還有恐懼。
正在他驚怒交加之間。
吼嗚!震響天地的獸吟之聲從天穹之上降下。
晝與風下意識的抬頭,看到了讓他目光呆滯的一幕。
一座近乎填滿了蒼穹的黑色山影自天穹之上墜落。
山體之大,近乎填滿了他的視野,方圓近三十裡的虛空皆被籠罩。
黑色的山體將周圍因為風性神通而激起的風浪撫平,露出天穹背後的皎白圓月。
這時候晝與風才看清楚那山體的模樣,哪是什麽巨山,明明就是一隻擎天的巨型玄龜,它的頭顱探出,就有山巒般巨大,每一片龜甲都有數百丈之寬。
龜殼在月光之下反射出幽冷得光澤。
被它籠罩之處,天地的靈氣都變得粘稠如泥。
像是被無形的水浪填滿了,令得晝與風近乎動彈不得。
“又是一個掌生!”呆呆的看著那緩慢落下,自己卻無法躲開的玄龜山體,晝與風眼神驀地空洞了下去。
他怎麽也想不到,天齊會派兩個掌生來殺他一個半步掌生。
然而後悔已晚。
晝與風一身的風性神通,在玄龜重壓之下生出條條裂痕。
最終在一聲嘭聲中炸開。
與此同時,玄龜重重的將其壓在了晝與風身上。
哐當!
但是玄龜並沒有落地,而是在虛空上懸浮著。
晝與風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便被鎮壓在了下方。
虛空震顫,連同下方大地的群山都在玄龜這一墜之下被磨平,轟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另一邊,血衣老祖面無表情的出現在了晝與風的身前,猩紅的眼瞳和晝與風的眸子對視在了一起。
那雙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能流露出的濃鬱殺機的眼睛,哪怕是晝與風都不敢與之對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