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阿殷的耳根子越來越紅。
剛剛短短一句話,她說得口齒不清,原因自然不是她自己,而是穆陽侯。他的手指依舊壓在她的唇瓣上,她每說一個字,嘴唇一翕動,不是上唇,便是舌頭,總有一個能碰到他的指尖。
她想後退,那指尖又更加惡劣地往前挪了一點,她隻好打住,僵著身子說完整句話。
“當真?”
阿殷欲哭無淚,真不敢開口了,隻好點了下頭。
這一點頭,他的半截手指直接碰觸到她的牙齒,帶出來時,指尖微微濕潤,泛著晶瑩的光芒。這下,阿殷不僅僅是耳根子紅了,而且連脖子也泛出一層嫣紅的顏色。
沈長堂終於放過她的唇瓣,收回手指,側目打量她。
阿殷渾身不自在得很,隻道:“侯爺是千金之軀,阿殷身子重,怕是會累壞侯爺的金腿。”
他不以為意地道:“你身子瘦弱,不重。”
“天熱,阿殷出了一身汗,怕有汙侯爺的鼻。”
“你身上香,本侯聞得舒服。”
阿殷無言以對,竟想不出反駁的話來。其實她心裡有千萬種嗆回他的方式,可不能說出來。她不知穆陽侯對自己是什麽心思,更不敢說被他親了抱了摸了,清白沒了的話,更怕他因此提出帶她回永平的話……
比起宅門一關,一輩子都關在四四方方的後宅裡,她更寧願被輕薄,也不想失去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人鬥核的樂趣。
她垂著眼,不說話了,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耳畔忽然響起一聲輕歎。
他說:“你與本侯說句真話就這麽難嗎?”她一怔,眼睫輕顫,撞入一雙深邃的眼,他又道:“說一句你不想坐在本侯腿上,也這麽難嗎?非得繞九曲十八彎?”
說話間,他抱起阿殷,將她放到身旁。
她仍然低垂著頭,露出一截潔白的脖頸。
沈長堂覺得自己近日來有點不對勁,看到上官仕信的荷塘月色核雕時,滿肚子的氣。其實說起來,她是核雕技者,送人核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送到上官仕信手裡,他又一副當寶貝疙瘩的模樣,他的氣就來了。
事務繁多,他忍了幾日,也不見她有什麽舉動,喚了陳豆過來一問,她在家裡雕核雕得起勁,顯然是將他忘到九霄雲外了。
可堆積多日的氣,今日見到她時便去了三分,抱在懷裡時又再去三分,剩下的四分見她一聲不吭時又悄無聲息地散了。他低聲道:“你與本侯說真心話,本侯也與你說真心話,可好?”
她抬起眼看他。
聲音真摯極了。
她也低聲道:“侯爺應承過我的,不知侯爺還算不算數?”
“自是算的。”
“不帶我回永平,我給侯爺侍疾一事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兩樣都算?”
“去永平有什麽不好?”
聽他這麽一問,阿殷慌了,說道:“侯爺不算數了?”
沈長堂見她一副見著魑魅魍魎的模樣,也惱了,他生在永平,永平是個好地方,怎地她就這麽嫌棄?他又說:“本侯的話一言九鼎。”
阿殷聽出來了,問:“侯爺生氣了?”
“你怕我生氣麽?”
阿殷點頭。
沈長堂心裡的惱又神奇地散開了,他道:“你怕我生氣,以後就別惹我生氣。”
阿殷睜大了眼,隻覺莫名得很,道:“那還請侯爺告知阿殷,要如何才能不惹侯爺生氣?”穆陽侯脾氣古怪,喜怒無常,譬如今日她也不知自己怎麽惹他生氣了。她明明什麽事都沒乾,還是他先來馬車裡的!這簡直是惡人先告狀!
“遇到壞人,抬本侯的名字。”
“是。”
“核雕不許亂送人。”
“……是。”
“送了也要收錢。”
“……敢問侯爺,談錢又怎能叫送?”
沈長堂睨來。
阿殷說:“……是,我會自己想辦法收錢。”
沈長堂總算滿意了,瞧她跟小媳婦似的坐在自己身邊,心中沒由來添了幾分安逸。而阿殷卻仍舊覺得不自在,心想著穆陽侯到底要在她馬車裡待多久?要是等會阿璿過來了,見到馬車裡的穆陽侯豈不得嚇死?
心中想法百轉千回的,沈長堂一概不知。
此時此刻,他瞧著阿殷,從上到下,從左到右,越瞧心中越滿意。
不施粉黛的臉比永平那些貴女也要好看得多,還能給他當藥,唯一不好的便是性子太倔,不肯跟他回永平。瞧著瞧著,沈長堂驀地覺得口乾舌燥起來。
她安安靜靜地坐著,比開在枝頭的玉蘭花還要好看。
連起皮的乾唇也百看不厭。
“……侯爺。”
“嗯?”
你什麽時候下車?
這話在心中醞釀了許久,最終還是說不出口,又糾結了一會,耳畔呼吸聲忽然變沉,阿殷心中突突,隱隱有了不安的預感,不著痕跡地一睨,卻見他氣息紊亂,遠山薄霧似的眼睛裡添了分厚重的**。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阿殷太熟悉這樣的反應了。
她下意識地想逃,可還沒碰著車簾,就被人攔腰抱了回去。
臉頰上是噴薄而出的熱氣。
他的臉摩挲她的耳朵,微微帶著涼意。
“侯……侯爺……”
“本侯病發了……閉眼。”
她說:“可侯爺的病不是兩月發作一次嗎?”
“遇上你,不一樣了……”他壓抑著,道:“閉眼。”
她內心掙扎了會,最後還是從了,視線裡光芒剛消失,唇邊便滑入一道濕軟,不像以前那麽著急直接攻城略池,這一回他像是如他先前所說那般,有耐心到了極點。
他像是遇見一個新鮮的事物,來來回回地把玩,興致越來越濃。阿殷覺得自己像是食案上的一道佳肴,就像是家裡阿璿經常給她買的綠豆糕,舔了皮,微甜,為了嘗盡滋味,為了過癮,把皮來回地舔,最後滿足了方一口咬下,餡兒傾瀉而出,又甜又香,是為滿足。
忽然,他懲罰性地在她破皮的地方咬了口,害得她吃疼地倒抽一口涼氣。
“不許走神。”
他低喘一聲,松開她,在她唇邊道。
真是好生霸道!她想下綠豆糕也不行嗎?
……像宮闈家宴時雕得精美的魚肉?還是盛在花開富貴小金碗裡的血燕?
阿殷渾身都顫栗起來。
他頭一回這麽對她,已然全無吃藥之感,而是像是一對夫妻,在床幃後做著令人面紅耳赤的事情。剛剛消散不久的紅暈又悄悄爬了上來。他一直注意她的表情,這一幕自然是映入眼底。
他抵在她的唇間,問:“喜歡這樣?”
阿殷賭氣地道:“不喜歡!”
阿殷的脖子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像是熟透的蝦子,紅紅的,軟軟的,煞是可愛。他低笑一聲:“果然喜歡這樣。”她趁機喘息道:“侯爺,我侍疾侍得差不多了……”
“是麽?”
“以往都是這個時間侯爺你就好了……”
“這回……約摸是病情加重了。”重新覆上,卻是直搗黃龍,惹得她嬌喘連連,眼睫毛掛著晶亮的水珠。
忽有腳步聲響起。
“噓,你別跟過來,方才姐姐吩咐了,說是讓你遠遠地守著。姐姐歇息時不喜歡有人在一旁守著。我上馬車瞧瞧姐姐睡了沒……”
阿殷大驚失色。
此情此景哪能叫阿璿見到?
眼睛瞬間睜開。
豈料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青筋遍布的臉!那張臉的主人亦驚詫地看著自己。不過須臾,她眼睛覆上溫潤的手掌。腰肢也被緊緊地箍住,禁錮在他的懷裡。
他壓抑地道:“別動。”
她說:“不能讓我妹妹看見。”
“讓她別過來。”他又粗喘了一聲,似是壓抑得極其辛苦。
“阿璿?”
馬車裡忽然傳出一道沙啞的聲音,似是剛醒一般。
薑璿道:“姐姐,你醒來了?”
阿殷道:“我渴了,你去附近的茶棚裡給我買點茶水。”因著鬥核大會的緣故,這幾日附近都新搭了茶棚,供路過的人喝水,做一筆小買賣。
薑璿有點印象,今日坐馬車過來時,的確看到幾個茶棚,老板吆喝得起勁,桌子都坐滿了人。
她道:“好,我馬上去買。”
阿殷松了口氣。
落在沈長堂的眼裡,卻有點不是滋味。他堂堂穆陽侯,在她眼裡怎地就成了見不得光的偷雞摸狗之輩了?心口又有疼痛傳來,燥熱仍在,他低頭便親上她的唇。
這回的吻有些粗暴。
“唔……”
外頭又傳來薑璿的聲音:“姐姐?”
她使勁推開他,道:“沒事,要是茶棚裡有點心,再……”
“姐姐還要買什麽?”
阿殷道:“飽腹的點心。”
這般令人害臊的場景,叫阿殷憤怒了起來。
待薑璿走遠,她恨恨地在他下唇咬了一口,力度不輕,直接讓沈長堂皺起眉頭。他沒有惱,而是卷過她的牙齒,深入地品嘗她的滋味。
直到兩人皆無法呼吸時,他才松開了她。
一時間,兩人沒有任何言語。
過了許久,沈長堂去碰她的手,她躲閃了下,他也沒有勉強,聲音裡卻多了絲冷意。
“害怕了?”
阿殷愣了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見她如此,便以為她真害怕了,捏住她的手:“害怕了一樣要侍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