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這是一艘巨大的艦船,此時……卻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朝著這邊過來。
任何常年在海上,熟悉艦船的人都會覺得詭異的。
因為艦船都是風帆動力,而此時有大風。
在巨大的海風之下,理應升起側帆,而後……用一種橫行的方式斜行。
最重要的是,對面應該是背風。
在背風的時候……艦船怎麽可能有這樣的速度行駛?
對方的速度,一定遠遠超過了十節。
而這速度,即便是最快的快船,也是不可能在這種天氣和海域之下出現的。
“快,快,發出警報,準備迎敵,迎敵!”
整個瑪麗公主號,已是亂做了一團,幾乎每一個人都茫然無措。
這實在不是一個海戰的好天氣,遇到這樣的天氣,人們往往會傾向於暫時先尾銜對手,等到風浪小一些的時候,再進行作戰。
可現在,那巨船已是毫不猶豫地朝著聯合艦隊殺奔而來了。
指揮官叫薩克森,他有著十分豐富的艦船經驗。
可現在,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瑪麗公主號在波濤之中起伏,時不時有大浪自船下掀起,緊接著,冰冷的海水,拍打在甲板上。
人們在這起伏的波濤之中,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不得不說,瑪麗公主號不愧於是一艘主力戰艦,艦中的水手和炮手們,雖然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下,可也依舊各司其職,幾乎所有人……都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艦船開始側行。
船身裸露在了對面的巨艦面前。
緊接著,一個個炮口自船身探出,一個個八磅的火炮此時就位。
其他的艦船,似乎也與瑪麗公主號形成了默契。
他們也打算圍獵這一艘巨艦。
雖然不知……這到底是什麽明堂,又為何出現在海面上,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可常年在汪洋大海中的人,卻絕沒有一絲的所謂浪漫和友好。但凡是來路不明的艦船,就都是他們的敵人,他們雖是口稱行商,可實際上卻是持劍的強盜。
炮手們此時自瞭望的口子處,開始看到那巨艦越來越近。
這巨艦居然還沒有橫行。
而是直接船首的位置對著瑪麗公主號的船肚子,依舊乘風破浪,快速急駛。
黝黑色的黑漆船底,切開了波濤。
它越來越近,可越近,炮手們才發現……這巨船和他們以往所見過的艦船,除了可以漂在海面上之外,完全是兩回事。
“預備,預備……”有人急切地大呼道:“等待靠近,等待靠近……”
緊張的人呼喊著,生怕有炮手貿然開炮,如此距離,自然是不適合開炮的,太遠了,想要重創對方,就必須靠近,越近越好。
可就在此時……
他們在波濤和海風的呼嘯聲中,卻隱隱聽到了炮聲。
是的……
對方開炮了。
轟隆隆……
這炮聲夾雜在海風聲中,很快又被波濤的轟鳴所掩蓋。
就在所有人還在錯愕之間。
而在甲板上,薩克森將軍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現在距離還很遠,對方現在開炮,顯然是極不明智的。
因為這意味著……他們不但在浪費炮彈,而且炮彈的裝填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等到真正接觸炮擊的時候,再要重新裝填就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在這一刹那之間,他松了口氣,看來對方顯然並不熟悉海戰。
可是……很快薩克森就全明白了。
幾枚炮彈飛來。
雖然更多的炮彈射入波濤,在海面上掀起了浪花。
可是其中一枚炮彈,卻是直接砸中了船身上的護板,轟的一下,順著這窟窿,進入了船肚。
下一刻……
轟……
火光自船肚升騰而起。
而後……
整個艦船劇烈的搖晃。
甲板上的薩克森懵了。
他沒想到對方用的是開花彈。
而且這開花彈的威力……顯然比他所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整個艦船的下腹部,直接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許多的水手和炮手瞬間斃命。
接著,船艙底部……大量的海水蜂擁灌入。
艦船似乎一下子被海水拉扯著,它瘋狂的急劇下降。
甲板上,有人驚懼地大呼:“要沉船了,要沉船了。”
“著火了,著火了。”
巨大的濃煙,自船底升騰而起,而這硝煙與燃燒的黑煙,已讓人不敢再下船底救火了。
甲板上幸存的人,一個個如熱鍋上的螞蟻。
緊接著,瑪麗公主號的船身開始傾斜。
可笑的是……迄今為止,自己竟對對方的艦船毫無還手之力。
有炸掉了半邊身體的人,在艙底發出狂叫。
幸存的人在濃煙之下拚命的來回奔走,而後,他們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腳步越是來沉重,最後無聲地倒下去。
甲板上,大量的水手開始果斷地跳船逃生。
副官焦急萬分地拉扯著薩克森,驚慌地大呼道:“將軍,我們必須棄船。”
薩克森抿著唇,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依舊還在這久久的震驚之下,瞠目結舌。
不是他不具備一個指揮官應該有的心理素質,也不是經驗不足。
恰恰相反的是,正因為他是經驗豐富的將軍,熟悉海戰,所以才被這艘巨船徹底的震驚了。
只見那巨船在放出了火炮之後,似乎根本不在乎是否命中目標,而是繼續前行,就猶如一個莽夫般,毫不猶豫地扎入了聯合艦隊的陣型之中。
而後,它不停地放炮,猶如肆虐咆哮的野獸。
在海浪之上,巨大的金屬船身,切割開波濤,將波濤的無數殘骸以及碎屑,盡數吸入船底。
更可怕的是那些跳入海中妄圖逃生的水手。
巨艦過處,船底自覺地形成了旋流,於是人很快便被吸了進去,最後生生的吸入這無底的冰冷黑暗之中。
轟隆隆……轟隆隆……
這巨艦四周幾乎都噴吐著火舌,火炮瘋了似的不停地發射。
而此時,它已漸漸的出現在了整個聯合艦隊的編隊中央了。
只是可惜……這時候,它雖被團團圍住,可是以它為圓心,卻已有數十艘艦船直接報廢了。
海面上到處都飄蕩著落水呼救的人,還有數不清的屍首。
周邊的艦船開始瘋狂地向這巨艦開炮。
只是他們這種黑火藥時代的船炮,是根本不可能穿透巨艦一寸厚的鋼板的。
即便是陸地上的重炮,都未必能造成傷害,而船炮本身就需克制的使用火藥的數量,而且憑借著他們如鐵球一般的炮彈,至多也只是在這巨艦的護板上,多幾個撞擊的痕跡罷了。
甚至有艦船橫在了巨艦身邊,那巨艦毫無遲疑地依舊以極快的速度衝撞上去。
片刻之後,那木製的艦船一瞬間便已經粉身碎骨。
而完好無損的巨艦,則用船首切開對方的艦船,帶著漫天的木屑,繼續昂首於汪洋之上。
薩克森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眼裡已透出了絕望的氣息。
此時的他,已經意識到……眼前這艘巨艦,其實根本不懼聯合艦隊有著多少艦船,也不在乎炮彈和火藥的攻擊,聯合艦隊費盡心機的圍攻,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罷了。
副官此時已命令人放下了逃生用的救生船。
一再催促。
薩克森目光幽幽,卻是絕望地道:“這到底是怎樣的怪物。”
說罷,在副官的扈從幫助之下,順著攬繩,開始逃命。
而海面上,這些密密麻麻的逃生之人。
巨艦對他們,似乎沒有一絲的興趣。
甚至是對於擊毀艦船,它也沒有多大的興致。
只是不斷地衝撞,瘋狂地放炮。
張靜一其實此時也一丁點都不輕松愜意。
一次次肆意的撞擊,衝擊力還是不小的,他胃裡早已是翻江倒海了。
何況今日風浪不小,讓他剛剛適應了船上生活,如今又覺得渾身不適了。
因而,此時的他,臉色略有幾分蒼白,因為難受,嘴唇抿得緊緊的。
而巨艦僅存的六個鍋爐,則瘋狂地添加著燃料。
那煙囪上濃煙滾滾,震耳欲聾的炮聲,每一次發射,似乎船身都會震蕩。
“恩師……許多海賊棄船, 是否想辦法殺一殺?”
張靜一卻是搖搖頭道:“不必理會,先顧著他們的艦船,能擊沉多少便多少。”
此時來詢問的,乃是梁文武。
聽了張靜一的話,梁文武便欽佩地道:“恩師實在太心善了。這些海賊,無惡不作,胡作非為,與我大明不共戴天,恩師此時依舊還心懷仁念,不願殺生。”
張靜一則是瞪了他一眼,很是無語地道:“我的意思是,盡力不要殺人,將這裡的船擊沉得越多越好,到時候,他們若是對落海之人施救,必然會船少人多,且他們絕大多數的補給,都隨著殘船沉入大海,又失去了琉球這樣的補給基地,用不了多久,他們的殘部,在食物和藥品以及淡水緊缺之下,勢必會自相殘殺。二桃殺三士的道理,你也不懂嗎?”
“我們的火藥是有限的,也只有這麽一艘船,無法做到將他們全殲,那麽就讓他們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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