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這一步,若說完全沒有對故國的愧疚,這是說不過去的。
可現在,六七千俄軍營的將士,生命維系於一線,他們如今已是正教和沙皇眼裡最大的罪人,已經沒得選了。
何況……在這裡為遼東人廝殺,真的很賺啊。
甚至他們見識到了鐵路,見識到了更多新式的火器。
在遼東的火器作坊裡,無論是建奴人還是張獻忠、李自成的流民軍,他們總是能隨時從戰場上反饋各種武器的問題。
根據這些問題,火器作坊進行改正,無論是刀槍劍戟,再到火炮和火銃,許多的武器,都在一步步的完善。。
當然,這些西征的人馬,對於重炮和長銃往往沒有多大興趣,他們最愛的乃是沙聶諾夫現在懷裡揣著的短銃。
這玩意攜帶方便,而且在戰馬上也可進行射擊,同時很適合短兵相接,最重要的是,對於補給的要求不高。
此番,他們回到了遼東,乾的第一件事,便是采買短銃。
再加上大量的軍需采購,張家這邊, 資金又重新盤活了。
此時, 張靜一打量著這沙聶諾夫,隨意地坐下, 微笑著道:“俄軍營現在有多少人了?”
沙聶諾夫恭謹地道:“殿下,有六千四百三十三人。”
張靜一道:“人數還不少,那麽那沙皇呢……那沙皇帳下有多少兵馬?”
“這可不好說。”沙聶諾夫想了想,沉吟著道:“當下而言, 可能只有十萬人上下, 這裡頭囊括了沙皇的近衛軍,還有騎兵,不過如果一旦發生了戰爭,我想, 可能他們能征召和動員更多的人。”
“戰鬥力如何?”張靜一繼續問道。
沙聶諾夫又想了想道:“士兵們大多能吃苦, 只是軍中的給養,一言難盡。他們大多衣料單薄,平日裡所食的都是糟糠,只是他們的土地廣袤, 而沙皇的封臣遍布諸地, 若是一個個進剿,不但那裡開春之後,凍土回暖,土地極為泥濘, 這會大大的滯後進軍的步伐, 也會拉長各路兵馬的補給。最好的辦法……就是不顧一切,直取莫斯科。”
“莫斯科城乃沙皇所在, 雖有近衛軍層層守護, 可它也是整個俄國境內最大的樞紐,只要切斷樞紐,不只可令沙皇臣服, 也可使廣袤的俄國徹底淪為一塊塊零碎的土地,佔據了此處, 再派人招撫, 冥頑不靈者討伐他們, 願意稱臣的便依舊令他們合作,事情就會順利許多。等到將來, 遼東的鐵路若是能修入它的腹地,到了那時, 他們便是想不臣服也難了。”
說著, 沙聶諾夫又道:“我來到遼東, 方知原來世界之大,更知原來世上有這樣的堅船利炮!殿下的雄心,顯然並不盡於俄國,若是能招撫俄人的人馬,繼續西進,招討奧斯曼,那裡的土地更為肥沃, 而且佔據世界上最好的港口,橫跨世界的中心……”
沙聶諾夫也是一個狠人。
他對於自己的同胞肯定是有愧疚之心的。
說老實話, 若不是沙皇視他為叛逆,他也不會帶著人一起投降了張獻忠和李自成。
若不是沙皇想要和遼王殿下媾和,他就更不可能會親自手刃沙皇的使者。
可以說, 他是被緊張的局勢,一次次被迫推著走到了這一步。
他的內心深處,終究還是有俄人的血液和價值觀。
可遼東一行, 讓他瞬間意識到……沙皇的俄國,肯定是無法保全了。
他在這裡看到了蒸汽火車,看到了港口上的鐵甲艦船,看到了精良的火器,看到了無數的財富在這裡匯聚。
甚至他看到了一個統治世界的雄心,正在此跳動著。
或許在他看來,眼前這個遼王,並沒有統治和駕馭世界的想法。
可是……他所接觸到的遼東每一個人,似乎都在渴望著什麽。
普通的百姓,不斷的傳頌著那些冒險家的故事,那些去了烏拉爾發了大財之人,那些隨著商船駕駛出港灣的水手,他們如何衣錦還鄉的故事。
商人們則是不斷討論著新的市場,還有新的原料產地,他們一個個談及新開拓的土地時,眉飛色舞,眼裡掩飾不住貪婪,這種欲壑難填的**,似乎永遠都無法知足。
這裡的軍人們,似乎每日想的都是如何獲得軍功。
是啊……他們的武器太精良了,對比其他的國家而言,他們不需付出太大的代價,就可獲得軍功!
而軍功是改變每一個人命運的最佳捷徑,在戰損比極低的情況之下,改變自己的命運,這對於絕大多數年輕人而言,都是極大的鼓舞。
在這裡每一個都在談論著世界,他們雖然拘泥在一處半島上,可對於外界的關心,卻遠超了世界上的所有人。
正因為如此,沙聶諾夫做出了判斷,那便是……他們已是勢不可擋了。
而自己這維系的一點俄國的良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向遼王殿下請求,讓俄人們也成為遼東的一部分,甚至成為馬前卒,進而為遼東繼續西征,扮演一個高級仆從軍的角色。
既然征服已經不可避免,那麽至少應該努力在這個帝國重新建構之前,在這個帝國裡,爭取到一個不錯的地位。
張靜一何其聰明,似乎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微微一笑,隨即歎了口氣道:“攻破莫斯科一仗,你為先鋒。告訴李自成和張獻忠,就說這是本王說的。”
沙聶諾夫驟然間明白了什麽意思,他回頭看向數十個軍官。
這些軍官,聽著蒙古語的通譯的話,似乎也已明白了什麽,此時一個個反而備受鼓舞起來。
在流民軍裡,其實先鋒的戰利品是最多的,而且先鋒往往意味著精銳。
當然,還不只於此,讓他們率先攻破莫斯科,也意味著遼王極有可能認可了沙聶諾夫的建言。
拿下了莫斯科,將來他們就成了勳臣,成為俄人新的代理人,將來可能在全俄招募人馬,參與對西方的征戰。
“多謝殿下。”沙聶諾夫磕磕巴巴的說了一句漢話。
張靜一繼續道:“此番進入烏拉爾以西,需要大量的通譯,所以培養通譯,乃是重中之重,你們俄軍營裡,若是有年輕的可造之材,暫可留下來,學習語言。其他的事,本王不管,至於沙皇的問題,現在他們已經不是問題了。”
沙聶諾夫等人行了禮,便興衝衝地告退離開了。
張靜一這時看著這滿地的屍首,不禁籲了口氣。其實還有一個沙皇使團所帶來的通譯,因為是東方蒙古人的相貌,所以並沒有被殺死,只是他看著使團中的其他人,卻臉色煞白,早已是渾身瑟瑟發抖。
張靜一看了他一眼,卻是溫和地道:“你不必害怕,人是他們殺的,本王歷來不殺來使,所以不會害你的性命。”
“是,是。”這通譯心驚膽跳,只能努力地穩定心神道:“至高無上的遼王殿下,您的仁慈……”
張靜一似乎並不耐煩聽這些話,便打斷了他,不冷不熱地道:“你回去告訴沙皇,本王以蒼生為念,本欲罷兵,彼此議和。只是……事已至此,議和已絕無可能了,到時,疆場上見吧。”
通譯哪裡敢再說別的,在張靜一淡淡的目光中,隻規規矩矩地道:“是。”
過了沒幾日,休整過後的流民軍們又是整裝待發了。
只是這一次,他們的裝備顯然更加的精良,而且招募來的人馬更多。
除俄軍營,張獻忠的老營,還有李自成的老營之外,還有一支尾隨而來的冒險家營,這些大多是不肯安分之人,想要去西方冒險。
因而,人馬已接近三萬,隨軍的牛馬則是超過了九萬匹,再加上其他的輜重,更是數都數不清。
此時的李自成和張獻忠,心情有點迫不及待,決定早一些出發。
因為趁著流民軍休整的時候,建奴人已經在前頭殺瘋了。
因為他們的疏忽,以至於流民軍進展神速,等到皇太極這些建奴貴族們回過味來,竟發現人家已經打開了烏拉爾山脈的門戶。
其實建奴人的壓力還是很大的。
這麽多的婦孺要養活,主要是前頭嘗過了甜頭之後,後方的女眷和家屬生活水平也水漲船高,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嘛。
因而, 為了獲得更大的收入,他們也不能讓流民軍將好處全佔了。
正因為如此,這些不畏寒冷的建奴人,居然在冬季,開始蜂擁的越過烏拉爾山脈,在俄國的凍土上,四處出擊。
而且他們驚喜地發現,越是向西,土地居然就越肥沃。
除此之外,建奴人開始在蒙古諸部們拚命招募人手,以填補前線的人手空缺。
李自成和張獻忠在得到前線一個又一個捷報之後,心中頓時警鍾大響。
他們陡然意識到,若是繼續耽擱下去,勢必可能連一口湯都喝不著了,因而當機立斷,決心立即出擊。
…………
感謝庾樓的盟主打賞,趁著過年做了一下眼睛矯正手術,不能長久對電腦,得慢慢恢復,所以更新也需要慢慢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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